这是别人的郎君。
谢春风心里想,这般想的时候,竟然失落又悲凉。
就算现在还不是,往后他也是李安柔的郎君。
她真不要脸,青天白日的,同别人的郎君在自家院子里,抚着他**的胸膛,听他说胡话。
她还大他五岁,他不懂事,她也不应该跟着胡闹。
一时的旖旎,只怕换来后患无穷。
当前明明不该将重心放在儿女情长上,她怎的在这儿,跟着他胡闹?
谢春风,你真不要脸。
“春风,春风。”
秦小世子手足无措,压着她的手就是不肯放。
他一手拢着她的手腕,一手压着她的手背。手心的燥热煨着她。坚韧肌肤下结实的心跳像鼓擂,顺着她的指尖传到她的心里,叫她心虚虚吊着,惶恐而没有着落。
不该这样,不应该这样。
谢春风垂眼看自己的手背,在天牢受过的刑罚落在上头,交错,斑驳。她这手还是握刀的手,手指虽长却粗壮,关节处微微变形,手上的老茧抚摸起来像粗糙的纸。
李安柔的手不会这样。
他这般的人,更适合李安柔那样娇弱、未经世事的女子。
“秦小世子请自重。”
谢春风的声音冷下来。
秦不知愕然、冤屈,嘴唇一抿,丝毫不知道这一夜回到最初始的情况是怎么发生的。
眼前的谢春风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初识时候的谢春风。明明这两年已经将这块大石头捂得热了些的。
秦不知抿唇,心头恼怒,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怎么办?他要哭吗?
哭出来,她会心疼吗?
计上心头,秦不知还当真立即就红了眼圈,双唇微颤,颤抖着声音哀哀道:
“春风,你不要赶我走。我……我头疼。”
说罢,故技重施,要一头栽上谢春风的肩。
他这么多年扮弱扮委屈,瞬间哭出泪的演技早就炉火纯青,听音坊最好的戏子的哭戏都不见得有他能打动人。
连李皇这般久经沙场、久经风月的人,见着他的泪,都只能顺应他的心意诶——当然除了他求娶谢春风一事,这段时日他跟李皇可谓是又哭又闹过、心平气和过、乞求过,李皇就是不如他所愿。
他又担心再求,会对谢春风的安全不利,今日才稍稍减缓了攻势,打算想别的法子。
啧,远了,眼前应当是谢春风。
瞧,春风不就怔了么?虽然抬手要挡他,但那挡带着心软。
他就知道他这一张好皮囊还是有些用处的。
但——
门扇突然被人撞开一样,两声“哎呦”之中,两个人从门外头跌进来。
看那模样,是趴在门板上偷听偷看,没成想没关好的门耐不住二人的重量,又被谢春风家的门槛绊脚,跌落进来的。
秦不知微微眯眼,不悦对着门那头,看的却不是跌进院里的石斯年和姜小子,而是在门外对着他们这儿吃惊指指点点的人。
不多,三个人,都是胡子拉碴的邋遢汉子,约莫是住在这附近的住户,秦不知瞧见方才得了他铜钱的小萝卜头也在其中,蔫蔫的,后颈子被拎在其中一个汉子的手上。
那汉子脸上有猥琐的笑,笑出的一口牙缝有渣滓的黄牙叫人看着反胃。他的脸油腻腻的,浑浊的双眼也是油腻腻的,晦暗不明的眸光夹杂着些算计,跟身旁的汉子意味深长地嘿嘿笑出声。
这意味深长,自然指的是****。
**精壮胸膛的世家公子哥儿,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背对门外的女子一只手被公子哥儿攥着,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怎么看,这幅画面都充满着……伤风败俗。
“这不是京都府的谢大人吗?”那汉子道。
另一个汉子附和,“可不是?好些日子没见她去京都府了,原来在这儿做生意呐。”
“也是,年纪到了,还没婚嫁,那不是只能……做点儿生意么?”
“石头,我原先还以为你……没想到你戴着绿帽子呐。”
“不亏不亏,这帽子戴着是要收钱的。”
三人哄笑,哄笑声叫谢春风立即将贴上秦不知胸膛的手收回,脊背僵硬,闭紧眼睛,双手放在膝上,用力握成拳,将怒气隐忍。
秦不知能看见她泛白的指尖,也能看到她发颤的双拳。她颈后泛起的小小颗战栗,也落到他的眼睛里头。
“瞎说什么呐?!小心我撕烂你们的嘴!”姜小子从地上一骨碌跃起来,泼辣婆娘一样双手叉腰呵斥出声,“就你们这样的贱民,敢说京都府的巡捕大人,你等我告官去,把你们扭送到京都府地牢里头,上板子,打夹棍,斩了你们的舌头!”
几个汉子一愣,又哈哈大笑起来。
“你瞧瞧这小子,不知道是男是女,明明是自己撞坏了自己家主子的好事,反倒将气撒到我们身上来。”
“哎,小子,脱下裤子让我们看看,你是男是女。”
下流的笑声嘻嘻哈哈,秦不知冷眼看着那几人放在谢春风的眼神满是肆无忌惮的鲁莽。
石斯年沉声怒喝:“够了,牛二,你放肆了。”
被叫做牛二的汉子哈哈笑出声,“放肆?什么放肆?我放高利的,得放五。石头,你放着小娘子做生意,还不如同我一块儿放高利去。”
“那可说不好,或许石头怕辛苦,毕竟小娘子挣钱,那可是躺着就能办到的,出力的那个不是他。”
嘻嘻哈哈的下流笑声之中,姜小子捏着稚嫩的拳头要冲上前,身旁却有一阵风刮过,凌冽的气势跟刺骨的冬风一般,叫他惊得往跌倒。
不过一眨眼,眼前一花,有人那松松垮垮的衣袍翻飞几下,紧随其后的就是汉子的嚎叫和失声惊叫。
等姜小子看清,才发现那是自家小世子提着拳头在重砸其中一个汉子的嘴呐!
那滔天的怒气,离他七八步开外的姜小子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也惊吓着了。
他何曾见过他们家小世子这般狠戾模样?他平日里不都软软弱弱的,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吗?
左右地上已经被一拳打懵的其他汉子又是怎么回事?!
“秦不知?!快,快去拉你家世子爷,要不得出人命。”石斯年推一把姜小子。
姜小子还发怔,“对对对,我们家小世子爷可不能被打死,打死了我要怎么跟老爷交待?”
石斯年错愕。
秦家的奴仆是脑子不行还是眼睛不行?难道看不出要被打死的是秦不知拳头底下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