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五十,第二节 课上完,大课间铃响。

老王站班级门口看着他们下楼去操场做操。

这时候他总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方安虞,下去做操就不要吃东西了......不怕吐出来?”

“游赫——算了,你下去能别站理科一班吗?我不想被校长骂。就像你不想被我骂。”

“时舒,校服是这么穿的吗?领子戴头上?要不要我给你缝个帽子——还点头?!你就不能学学梁径。好好穿衣服!”

“原曦,你过来,考虑了吗?你爸妈怎么——陆菲宁!手伸出来!别以为我看不见,回去给我洗了!听见没有!”

“乔一销,校服记得带回去洗洗......”

附中大课间半小时,全校浩浩****往操场走。

下了大台阶,原曦很快被跑过来的唐盈挽上。她俩后面,跟着闻京。

原曦朝后看了眼,闻京瞪她,她就笑着转回去和唐盈小声说话。

江州夏季干燥,日头热辣辣照射下来,晒得人眼晕。

一连几天晴朗天气,云层由厚转薄,今天的云像是揉散的纱线,游丝一样漂浮。

老王不在跟前,时舒又把校服罩头上。

他朝旁看了眼不远处和其他班几个男生走一起的乔一销,又去问梁径:“他说什么了?你那会脸色好差。”

梁径帮他扯了扯校服领子遮阳:“没什么。”

乔一销察觉时舒视线,偏头望过来,眼神不是很良善。

时舒也在打量他,总觉得乔一销像是要从他身上找什么似的。

未等时舒和乔一销在彼此身上盯出个窟窿,梁径伸手绕过时舒后脑、手掌贴着他一边脸颊将人扳回来,语气微硬:“别看他。”

乔一销和梁径冷漠至极的眼神对上,很快别开眼,嘴唇动了动,很不爽的样子。

时舒摸不着头脑,嘀咕:“他干嘛那么看我......我没招他啊。记得吗,上上个月,成人礼那天,班级聚会还坐一起喝酒呢......虽然他这人一直不爱说话......”

梁径见他心思一直搁别人身上,莫名有些烦躁,开口硬邦邦:“不记得。”

时舒显然名侦探上头,继续说:“那你记得周一体育课吗?”

梁径:“......”

类似的事情前几天体育课也发生过。

那会时舒站在替补位抱着篮球准备上场,原曦跑过来问他们是不是要输了。虽然她站得位置不大好,但后面起身不知道要走还是要干什么的乔一销其实可以绕过她从观赛席另一头出来,只是他非要从原曦背后攘她。原曦站不稳,时舒也被带得没抱紧篮球,篮球砰砰砰跑进比赛场,他被老师说了好一会。

时舒越想越觉得不对,胳膊肘捅梁径:“你帮我想想,我哪里得罪他了......我感觉原曦被我连累了——”

梁径没好气:“......以后离他远点。”

时舒眨了眨眼,刚要说什么,一班人已经按位置站好,周围闹哄哄的。

原曦在前面和陆菲宁说话,陆菲宁的果冻色指甲油太瞩目,还有亮晶晶的碎片点缀,蓝天白云青草地,陆菲宁手晃得跟蝴蝶似的。

时舒注意力轻易被转移,瞧了会,眯眼笑着和梁径说:“女孩子真可爱。”

梁径不知道说什么:“......”

做完操,下节课就是体育课,理科一班照例和文科三班一起上。

今天要进行学期末的体能测验,项目有跳远,两个班的男生还另外有引体向上。

原曦体育太菜,她第一个跳,毫无意外摔了个屁股墩。

时舒一边笑一边跑过去拉她起来。

体育老师没好气:“摆臂——会摆臂吗?回去!重来!你看看你这个手......”

有了原曦的几次摆臂示范,后面上来的女生成绩都不错。

到了男生组,身高优势明显的几个男生做起来就很轻松了,梁径尤其。

他腿长,爆发力是男生组最厉害的,围观的人看他跳完后散了一大半。

时舒学号在后面,紧跟着方安虞。

两个人蹲在沙坑边发呆。

方安虞从口袋里掏出两根巧克力:“补一补?”

时舒摇头:“吐出来怎么办......”

他俩从小就凑一起。很小的时候,早上约着一起摸含羞草。你一下我一下,能摸一小时。梁径看不懂,就蹲在一旁陪着时舒。闻京更看不懂,抱着小皮球偶尔路过会忍不住关心一句,会不会摸死啊......然后被时舒和方安虞扭头瞪。原曦则从小对小男生的这种脑回路表示理解,毕竟谁不会对含羞草感兴趣呢。

梁径跳完去做引体向上,结束的时候时舒这里还是没过关。

体育老师都无语了,抬手招梁径过来:“你教他摆臂,四肢也太不协调了,难怪抱个球都会跑。”

时舒:“......我那是被撞的!”

方安虞两根巧克力加持,意外过了。

他对时舒说:“你腿挺长的啊,怎么就跳那么点?”

梁径扯了扯汗湿T恤,伸手拉时舒起来,他刚做完20个引体向上,出了身汗,说话也带着发力过后的哑:“和身高没关系。”

方安虞点点头:“哦。”

沙坑这里就剩他们三个。

方安虞后来被叫去测引体向上。

时舒就跟着梁径跳远。

他盯着梁径跳出去的目标位置,说你站那别动。梁径就不动了,笑着等时舒跳过来。

文科三班男生少,一早就测完了,闻京偷偷跑去买了根冰棍,这会晃过来啧啧称叹:“这样真的没事?梁径被你撞到了怎么办?”

时舒对自己有很清晰的认知,凉凉道:“我能跳那么远?”

闻京目测了下,点头认同,也是。

不过,万有引力出奇迹。

后来,梁径在医务室捂着鼻子小声对时舒说:“你知道这个叫什么吗?梁——时——引力——只有我俩有。”

他指了指自己和时舒,煞有介事地解释,好像这世上真的存在两个人之间的引力,比地心引力还有说服力。

时舒哭丧着脸,心疼死了,完全不想说话。

之后几天时舒都盯着梁径鼻子瞧,恨不得拿尺子比比,看不看有没有被自己脑门磕下去一点。

十八岁的梁径却因为自己发明的“梁时引力”雀跃了很久。

这好像是他们的关键词,只要听到这个,就能说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