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0
出乎伊藤的意料,三位高管走出会议室的时候,看起来都很正常。社长似乎有些困了,径直走进了社长室。
伊藤立刻起身。社长虽然在吃过午餐后会享用一杯咖啡,但也时常需要躺下小憩片刻。这时候,伊藤就需要为他盖上一张毯子。
意外的是,这天就连专务也强忍着哈欠回到专务室。
“啊……我也得去帮这位大爷盖张毯子了!”忍也站起身。
“这些人不会就是为了来公司睡觉的吧?”沙耶加冷着脸愤愤道。
“大好的周末来公司伺候这些人,真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你忘了我们是什么公司了?”
“嗯?”
“看护服务啊!”沙耶加一脸厌烦地吐了吐舌头。
就在这时,副社长从外面探进头来,吓得二人赶紧端坐好。
“我出去一下。一两个小时后回来。”
向沙耶加交代完,副社长便迅速消失在门外。不多久就听见电梯停靠十二层的提示音,紧接着便响起电梯下行的马达声。
忍走进专务室时,久永专务已经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忍拿起毯子盖在他的身上,可是怎么也盖不住,一直滑落下来。
忍想起了自己还是空姐时常用的小技巧:将毛毯的边缘塞进椅背及扶手之间的缝隙。这个做法可以让毛毯抵御住身体的轻微扭动。
做好这一切后,忍再次回到秘书室。虽说是周末,还是有些需要处理的公文。三位秘书尽职尽责地拿着文件和备忘录穿梭于秘书室和三间高管办公室之间。
“你们先去吃午饭吧!”忍抬头看了看时钟后,催着伊藤和沙耶加赶紧去吃饭。这会儿已是十二点三十七分了。
平日里,三个秘书中定要留下一人看守秘书室。今日虽是周末,大家也依旧自觉地保持着这个习惯。
“那我们先去了。”
“要帮你带点儿什么吗?”
忍默默地取出了便当。
“哇,真难得!”
“今天早起做的。不用管我了,你们慢慢吃吧!”
“既然如此,我们去六本木新城吃吧,我请客,庆祝庆祝!”
伊藤推着沙耶加的后背走了出去。
12:55
“您好,我是涩谷大厦维修公司的。”
正在看着体育报赛马专栏的泽田抬起头,只见小窗外站着一位头戴白色安全帽、身穿蓝色吊带裤的年轻人。他的手上拎着一个装有涂水器和玻璃刮的桶,肩上的背包似乎颇有重量。
泽田喝了一口冷茶后站起来,打开墙上的钥匙箱,取出分别对应屋顶铁门、配电箱以及擦窗机的三把钥匙。平时一般只用一把万能钥匙就够了,基本用不到其他钥匙。
六本木中央大厦位于首都高速公路旁,所以每天都泡在汽车尾气和道路尘埃里。虽然禁止柴油车进入东京都的政策出台后,大厦的卫生状况略有改善,但这整栋楼都被设计成了降噪固定式玻璃窗,所以清洁频率也比一般的大楼更高,需要大约每月打扫一次。
泽田隔着小窗,将三把钥匙递给清洁窗户的年轻人。
原则上,保安是需要一起上屋顶监督擦窗机的。只不过这种季节要是站在四面透风的屋顶上,刺骨的寒风可是真让人吃不消。更何况自己也没什么可做的,只是站在一旁干等着,就更难熬了。
不过节假日只有一个人值班,所以只要把这些钥匙交给清洁人员就可以。对此,自己是有一个好借口的?——?若是跟着上了屋顶,小门就没人看守了。
“有劳了。咦,今天就你一个人?”
“另一个人去取工具了……我们需要一个小时左右。”
“好的。年底还这么拼命啊。”这句话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说的呢。
“嗯。和以前一样,一小时左右能结束。”
这个年轻人约二十岁的模样,看起来是个踏实肯干的人,一嘴关西腔倒是有几分搞笑艺人的感觉。不管怎么说,至少比石井那些人看起来像样多了。
“那你做完后,帮我把钥匙送回来吧。”
看着年轻人转身离开后,正准备关上小窗的泽田突然发现了一件东西。
小窗外有个小台子,上面放着进出登记表和一个写着“失物招领”的纸箱。此刻,纸箱中躺着一张看似信封的东西。
泽田很确定,早上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个信封。他捏起来看了看正反两面,就是一张十分普通的B5号办公用咖啡色信封,也没有写明是哪家公司的。
或许是哪个公司的员工昨天落在这里的。如果写了公司名,自己还能帮忙送过去,兴许还会给人留下好印象。
泽田随手打开信封口,用力吹了口气后,只见信封的底部塞着一沓纸片。
他惊讶地张大了嘴,随即就转变成了苦笑。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啊?天上掉馅儿饼的事怎么会轮到自己呢?肯定是没中奖的马票!
他将信封倒过来后,一沓马票落在手掌上。
看到文字的瞬间,他差点儿尖叫出声,心脏更是跳得飞快。泽田迅速看了看四周,立刻钻进保安室锁上门,然后躲进从小窗外看不到的地方。
他颤抖着再次检查了一番“战利品”。
真的,这真的是今天的马票,粗看之下有十几张,掉了这些马票的人应该要气疯了吧!
只不过,就算那个人现在来找也没用了,哪有人会傻到还给他啊?反正我就一口咬定失物招领箱里一直都是空的,我什么也没看见,反正对方也找不到任何证据。不管谁来找我,我都是一问三不知。
这一瞬间,泽田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和马票失主争辩的场景,就连情绪都开始有些激动了。
不过一看到电视画面,他立刻平静了下来,看样子今天可以好好享受这场赛马比赛了。要是能中一次大奖,自己就能过上一阵富裕的生活,这不是天上掉馅儿饼吗?
好了,我先看看他到底买了哪些马票吧!
泽田翻阅着这沓如新干线车票般的纸片。很快,他皱起了眉头。这都买的什么啊?虽然马票的总金额超过了两万日元,自己喜欢的有马纪念马票却是一张都没有,清一色的第六赛事。
他从赛马报上得知,下午一点十分开赛的中山第六的赛事属于希望锦标赛,马场全长两千米,这对两岁赛马的公开赛而言,算是长距离赛道了。虽然比赛内容远不如赛事名称听着那么高级,但也出现过名马,例如德比马“胜利奖券”,以及斩获过皋月奖及**奖的“空中神宫”等。
泽田对这场比赛并非完全没有兴趣,他只是不能理解,放着那么盛大的有马纪念不买,怎么就偏偏买了希望锦标赛呢?
泽田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画面,比赛即将开始,这会儿正在介绍赛马。
这次参赛的共有十匹马,但泽田叫得出名字的,只有在一千六百米新马赛中以四马身优势获胜的一匹丹山名驹。当时这匹“兰斯特”是全场最热门的赛马,只不过泽田没有为它下注过一分钱。
虽然这匹马拥有极为健硕的腹部,但颈部太粗,腰身更是格外粗壮。头部虽若白鹤般向内弯曲,但性情暴躁,所以泽田非常不看好它。这种强势、好胜的赛马,应该坚持不到两千米。
能力与其不相上下的那匹“廷伯康特里”的后代“爱尔兰穆恩”,也曾在一千八百米沙土跑道未冠赛中一举夺冠。只不过它一脸呆滞,似乎完全是靠厩务员拉着走的。这匹马不仅步履迟缓,眼神还十分涣散无光,让泽田看着不禁摇头。
虽然从小小的电视画面中只能看个大概,但通体黝黑、油光发亮的“罗切斯特”还是成功引起了泽田的注意。美中不足的是,这匹马前阵子刚因脚伤而休养了三个月,所以也不能对它抱有太大的期望。
接下来就剩下体重四百三十千克的牡马新兵“绿眼镜蛇”了吧。这匹马曾在前一次一千两百米中山草地赛中一鸣惊人,在第四个弯道上从最后一名一跃冲到了第二名。
但不管怎么说,这十匹马都算不上优秀。
要是自己也有两万日元赌资,肯定会全押在有马纪念上,成败就在此一举。而且今年GI级名驹云集,一定会比往年更让人热血沸腾。虽然在胜负的预测上可能比以往更有难度,但与此相对的,不管怎么押都更容易获得高彩金。
当然,如果是一直待在赛马场内或是场外投注站的人,可能会舍不得错过任何一场比赛,也会忍不住陆续下注。但手上的这些马票,显然是事先选定了赛事和赛马的。
居然舍弃有马纪念,把赌注全部押在希望锦标赛上,看样子这个人早就瞄准了特定目标啊。或许他通过一些神秘渠道拿到了内部消息,或用了所谓的玄学必胜法,毕竟赛马圈里一直都流传着许多关于日本中央竞马会暗号的都市传说,传播度比共济会[6]阴谋都广。
可这几张马票的投注方式却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丝毫看不出买主锁定了哪个目标。投注方式上,既有以夺冠大热门“兰斯特”和“爱尔兰穆恩”为主的两两搭配,又有对马匹进行排列组合的三连复胜。不过看样子,他对复胜的期待似乎更大一些。
所谓复胜,就是选一匹马,只要它的成绩进入前三名,就能获得奖金。这显然比其他类型的马票都更容易中奖,只不过奖金也同样少得可怜。所以泽田一向看不上这种马票,也从来不曾买过。
而这个人居然在复胜马票上押了三分之一的赌资,还从人气最高的赛马开始依次买到人气第五位。即便押对了“兰斯特”等几匹马,到手的彩金也不过一百日元左右。买这种马票的人一定是疯了。
不过,既然是白捡的便宜,也就没什么资格抱怨别人的投注方式了。
马上就要起跑了,泽田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紧张过。要是没有这些马票,自己肯定不会这么关注第六赛事的。
泽田拉过椅子坐下,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机画面。
13:04
忍一边喝着饭后咖啡,一边翻着招聘信息杂志。突然,一阵细微、低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什么动静?像是硬物撞击后发出的沉闷响声。她抬起头,正要仔细分辨时,声音却停止了。
大概是外面传来的声音吧。忍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招聘信息上。
13:10
闸门打开了,十匹马都冲出了赛道,只有“兰斯特”在起跑上稍微有些延迟。
一直被忽视的“夏日鲭鱼”飞速冲出,跑到前方观众席位置时就已形成了三马身的优势。紧随其后的是“足球芬奇”和“罗切斯特”,“风滚草”则在一马身的后方疾驰。可能是为了保存体力,“爱尔兰穆恩”正在后方待机。
突然,场内沸腾了起来。一直落在后方的人气选手“兰斯特”奋起直追,瞬间逼近了领先方阵,看起来很是拼命。
进入第三弯道后,一直保持领先优势的“夏日鲭鱼”速度急剧下降,“兰斯特”一跃而上,占据第一,位于第二位的“足球芬奇”冲进内道,“罗切斯特”也不甘示弱地紧跟其后,“风滚草”则慢慢退出了领先方阵。
即将进入第四弯道时,后方队伍突然追了上来。“足球芬奇”与“罗切斯特”追上了“兰斯特”,并立即将它甩在了身后。
“纸吹雪”猛然加速,朝着“罗切斯特”追来,一直大幅落后的“绿眼镜蛇”晃动着长长的脖子快速追了上来。
泽田紧握着满是汗水的双手,眼也不眨地盯着电视画面,连过去观看GI赛事的时候,他都不曾狂热至此。马票的买主下注十分随意,泽田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为哪匹马加油。
最后,“足球芬奇”一路保持着领先优势直至终点,“绿眼镜蛇”位居第二,“纸吹雪”则获得了季军。
泽田被手里的马票惊呆了。
真中了!而且还是稳赚的万马券[7]!只是这个操作着实让人无法理解,这个人居然在这种冷门的三连复胜上押了一千日元。
真是被天上掉的馅儿饼砸中了,这比马头观音的正月大红包来得还早。
泽田迫不及待地开始计划该怎么花这笔彩金了。反正都是意外之财,干脆就一把花光,彻底享受一次人生好了。不过家里的家电什么的也都该换换了,尤其是冰箱,夏天就算把罐装啤酒塞进冷冻室也没什么制冷效果——可能是压缩机马上就要寿终正寝的缘故。
还有手表,自己早就想换个新的了!现在戴的这块还是别人从中国香港带回来送他的假劳力士,表面都开始褪色了。每天都要走慢五分钟不说,自己从事的可是一份对诚信要求极高的工作,戴个假表总归是不太合适的。
这么一想,这笔区区十五万日元的彩金其实根本不经花。要不索性用这笔钱当本金,再赌一把好了。
不行、不行,自己发过誓不再赌马了。
可是,这马票是主动飞进自己怀里的啊!这是不是代表自己要转运了?自己的运气在谷底游**了这么多年,应该到要上升的时候了吧!
等等!怎么回事?代表申诉的蓝灯亮了。
泽田紧盯着画面。
“排名公布前请勿丢弃彩券”的广播声响了,好像是“纸吹雪”在换道的时候影响到了其他选手。
啊……老天保佑啊!泽田抱着头。
很快,结果出来了。原先处于第三名的“纸吹雪”因违规换道而被降为第四名,最终获胜者依次为“足球芬奇”“绿眼镜蛇”和“欧索兰”,分别对应马票上的九号、六号和十号。
泽田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他又看了看马票,最终只有以“绿眼镜蛇”为主的复胜获得了彩金。
算了,别人出钱让自己开心了一把,也算是赚了……
泽田正想着,小窗外似乎闪过了一个人影。可在他几秒钟后打开窗户环视时,外面已是空无一人。
13:26
“请你吃的!”伊藤把蛋糕盒放到桌上。
“啊!太不好意思了。其实你们可以慢慢吃的!”忍起身准备冲咖啡。
“不行啊,操心的事可太多了。而且六本木新城的每间店里都是人满为患,哪儿有能好好吃饭的地方啊。”
“对呀,今天是星期日嘛!”
“在BURDIGALA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蛋糕呢。今天就喝点儿好咖啡吧?”沙耶加的这句话,简直就是恶魔的低语。
“说起来,中午给社长泡的蓝山一号还剩了一点儿,就在咖啡壶里。”
“倒掉太可惜了,”伊藤果断回应道,“反正社长也不会再喝了!”
13:50
电梯上行声响起,吓得正要合上LV包的沙耶加手足无措,拉链都卡住了。
副社长站在秘书室的门口问道:“社长呢?”
“正在休息。”伊藤回答。
“还没醒?”副社长不由得皱眉道。
忍看了看手表,社长今天的确睡得比较久。不过大家都知道社长的起床气特别大,谁也不敢去叫醒他。
“有找我的电话吗?”这次问的是沙耶加。
“没有。”
副社长转身走出没几步后,忽然回头:“那是什么?”
众人一看,沙耶加的背包里居然露出了几根假发。
糟了!三位秘书都被吓得大气不敢出。
“对不起。”
“我问你那是什么。”
“是假发。”
“来公司需要带假发?”
“对不起。”
忍和伊藤屏住呼吸,不敢吭声。好在副社长并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可能是考虑到毕竟是周末加班吧。
“社长醒了通知我一声。还有,泡杯咖啡过来。”
“好的。”
副社长回了办公室。大约两分钟后,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
13:51
正在擦窗的年轻人按下吊车操控面板上的移动按键。
“不舒服吗?”屋顶上那位比自己晚进公司的同事问。
“没事……我还好!就是昨天多喝了几杯。”
“还是要注意点儿身体!”
“注意什么啊?我还不至于喝死的!”
“真搭上命了怎么办?话说……你的脸色真的很差啊!”
“头疼,疼了好一会儿了。”
“那肯定疼啊!不过我们真的拖太久了,你还是快着点儿吧!”同事的脸上没有半分同情。
“还有脸说?也不知道是因为谁迟到才拖到现在的。”擦窗的年轻人抱怨道。
吊车缓缓向右移动,来到北面外墙从西往东数的第二排窗户。
蕾丝质地的窗纱虽然被拉上了,不过仍留有一丝缝隙。房内一片昏暗。
北面外墙正对着首都高速公路,窗户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年轻人将涂水器浸入装有清洗剂的水桶,往玻璃窗上涂泡沫。
年轻人强忍着痛楚,一点点地刮掉泡沫,突然右手一松,玻璃刮掉了下去。
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看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画面。
震惊之余,他贴近窗户仔细一看,房间内侧居然俯卧着一个人,就在房门的旁边。
年轻人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这个人一动不动的,也没有呼吸的迹象。
这人还活着吗?
从窗外看根本无法判断。年轻人想了想,还是用拳头捶了捶玻璃窗,一阵低沉的声音响起,不过屋内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短暂的不知所措过后,他抓起了对讲机。
“喂,你在吗?”
面对如此诡异的场景,他没想到自己的声音竟像落语[8]里出现的名士那样语调悠闲。
“怎么了?”片刻后,同事的声音传来。
“出现紧急状况了,马上联系保安室。”
“什么情况?”
“有人倒在地上,在顶层的西北侧房间。”
“有人倒在地上?”
“不要再鹦鹉学舌了,赶紧去!”
擦窗的年轻人怒吼了一声,同事连忙大喊了一句“知道了”,接着传来脚步声。他大概连对讲机都没关就跑出去了。
擦窗的年轻人又看了看屋内一动不动的那个人,浑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怎么看,那都是一具尸体。
13:54
忍拿起电话听筒。虽然她能听得见保安的声音,但对方语速实在太快了,根本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
“喂?那个……您在说什么?”
“我说,你现在能去看看吗?好像有人倒在地上了。”
“倒、倒在地上?”
“对啊,倒在房间里!”
“请问,您说的是哪一位?”
“呃,那个……我觉得,应该是贵司的社长。”
“啊?”保安身在一楼,怎么会知道这里的情况呢?
“怎么了?”看到忍的异样,伊藤开口询问,但忍只是摇了摇头。
“擦窗户的人从窗外看到的。”
保安说明后,忍终于弄清了状况。她用手遮着话筒,把听到的内容转述给其他两个人。
三人从秘书室走到走廊上,副社长室的房门正好开着。
“怎么了?”
看到秘书们个个面色有异,手里抱着一堆资料的副社长不由得皱了皱眉。
“社长他……好像在房间里晕倒了。”
听到伊藤的回答,副社长不再追问,而是立即走到社长室前敲了敲门,屋内没有任何回应。
副社长打开门,看到社长倒在地上。白发、大耳,是社长没错。
沙耶加忍不住轻声尖叫。
副社长走进房间,蹲在社长身旁。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伊藤喊道,沙耶加正准备跑回秘书室。
“不,叫警察吧。”副社长叫住了她,声音依旧无比镇定,“社长已经死了。”
确认了脉搏后,他将社长的手腕轻轻放回地上。
“怎么会这样……”
忍抬起头,停在窗外的吊车影子映入眼中。擦窗户的年轻人正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屋内的景象,眼里满是惊恐。
副社长按下遥控器,将窗帘关得不留一丝缝隙。屋内顿时陷入黑暗,伊藤连忙开了灯。
伊藤身后的忍和沙耶加也走近了两三步,正准备进入房间,却被副社长拦住了。
“出去。警察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入这个房间。”
“啊?为什么?”忍虽这么问了一句,不过在副社长把三人赶出房间后,便一言不发地从里面关上了门。
三个人呆呆地站在门口。
“这、这可怎么办?”沙耶加低声问忍。
“叫警察,你们也听到了吧?快去叫警察。”伊藤冷静地指挥着。沙耶加飞也似的跑走了。一两分钟后,房门再次打开。
“警察呢?”副社长面色冷峻。
“已经在联系了。那个……社长他怎么样了?”伊藤开口后,副社长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不知道。但很可能是被人杀了。”
“被人杀……怎么会?!没人进过这个房间啊!”伊藤大惊失色地说道。随后连忙向忍确认:“是这样吧?”忍点了点头。
副社长默默伸出右手,二人看后被吓得差点儿站不稳?——?他的食指和中指上都沾着一点儿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液。
“社长的后脑似乎遭到了撞击。”副社长拿出手帕一边擦着血渍,一边开口道,“应该不是意外,看起来……”
副社长一边关上房门,一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专务呢?”
“在办公室休息。”忍答道。
副社长走到专务室门口,门也不敲就开了房门,忍连忙跟上。此刻,专务正浑身无力地瘫在椅子上,应该是进入深度睡眠了。
副社长沉默着径直走进房间,粗鲁地摇着专务的肩膀,专务身上盖着的毛毯也因此滑落下来。
“久永先生,快起来!”
专务还在嘟嘟囔囔地说着梦话。
“起来!”副社长用手拍打专务的脸。
“别这样!”伊藤连忙出言阻止,不过副社长并未因此停下。
专务终于睁开了眼,只是还有些迷糊。
“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怎、怎么……”
“社长被杀了。你知道些什么吗?”
“什么?社、社长……被、被杀?”专务正准备起身,肩膀却被副社长重重地按住。
“你先待在这里。在警察来之前别随意走动,不然更麻烦。”
“怎、怎么会?社长他……”专务喘着气,剧烈地咳嗽着。
忍实在不忍看下去,便转过头去。
“你刚才的话,确定吗?”副社长突然冷峻地看着忍。
“啊?”
“你确定没人进过这个房间?”
“啊……确定。不……不确定。”忍结结巴巴地答道,“我确定不了,因为我并没有一直盯着房门。”
副社长的目光转向了那扇可以从专务室通往副社长室的门——这是一扇没有锁的门。同样,副社长室内也有一扇通往社长室的门。如果从这扇门出入,就可以避过所有人的视线进出社长室。可是,也不能就此断定……
“副社长请放手!专务的呼吸都……”伊藤大喊道。副社长这才松开捏着专务的双手,专务一脸痛苦地大口喘息着。
“总会弄清楚的。”副社长冷冷地俯视着专务,眼神极为可怕,“只要调出监控画面,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15:18
天哪,真是难以置信。这栋大楼内居然出现了杀人事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坐在保安室椅子上的泽田转动着身体。大厦停车场内停满了警车,大批警察进进出出,让人不免觉得心惊胆战。
真不知道这些警察到底要问几次同样的问题。他们应该不是怀疑自己,只不过如此一来,都不知道几点才能回得了家。甚至还有可能被带回警局,重复一次方才的问话。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短短几个小时,居然发生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泽田看了看时钟,已是下午三时十九分。
哎呀!泽田迅速站起身——有马纪念马上要开赛了。
天大的事情也不如这场比赛要紧。就算没买马票,这场比赛也是不容错过的。
泽田正准备打开小电视,一阵敲门声传来。他一脸绝望地转过头。
“可以来楼上一下吗?有些事想再和您确认一下。”一名年轻的警察走进房间问道。
你是白痴吗?泽田在心中暗骂:你是有健忘症吗?同样的问题为什么非得一直问?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再说,你们也没道理怀疑我吧!我看你就是故意给人找不痛快吧!
“可以吗?”看着丝毫不打算挪动身体的泽田,警察的眉头皱了起来。
“嗯……稍等一会儿。”
“稍等?为什么?”
“呃,就是,能不能等我两三分钟?”
“啊?”警察睁大了眼睛望着泽田,“有什么事吗?”警察的脸上一副“能有什么比杀人案调查更重要的事?你倒是说说看啊”的神情。
“不,没有。没什么。”泽田沮丧地走出保安室。回头一看,时钟分毫不差地指向了三时二十分。
遥远的中山赛马场内,闸门已经打开,所有的马匹都迅速冲出跑道,这是无可比拟的年度盛况。
领路的警察有些不耐烦地回头看向磨磨蹭蹭的泽田。
纯种马的美妙身姿,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泽田谄笑着稍微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