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颜呆愣在原地，静夜的话像是划破天际的闪电，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皇后娘娘，你快走，大长公主覃瑄狼子野心，与褚国勾结在一起。当初郭欢勾结大长公主覃瑄，将大夏二十七城布防图交到她的手中。
若非如此褚军又怎么会这么快攻入皇城。”
姜颜脸色泛白，脸色极为难看，她颤抖着开口，“她是大覃的大长公主为何要与褚军勾结。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这三年来无数个受折磨的日夜她都靠着对覃行知的恨意坚持下来。可今日却有人告诉她，她恨错了人。她不愿意相信。
静夜紧握着手心，是啊，当初为了覃国安危自愿前往大夏为质子的大长公主，仁德爱国的大长公主，谁又会想到她居然会是一个投敌叛国之人。
当初她被李峰带回府邸，曾私图逃走，只可以被关押在府邸动弹不得。知道李峰的女儿入宫为妃，他为了他的女儿能够得宠，这才让她随着他女儿入宫。
她一直以为当年背信弃义的小人是覃国皇帝。直到一年前，不知从哪里传出消息说她身上有传世之玉的消息。
李氏本就是大长公主覃瑄的走狗，将她交到覃瑄手中。
而她之所以知道事情的真相是因为她亲眼撞见大长公主也会褚国将军令狐栎，当年事情的真相才暴露在她眼前。
大长公主得知她知道真相，便改变嘴脸，逼迫她将传世之玉的消息说出来。
别说她不知道就算她知道，她也不会告诉覃瑄传世之玉的下落。
静夜知道这里并不安全，她紧握着姜颜的手，将她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皇后娘娘，覃瑄她就是个疯子，她当年武炀帝横征暴敛，覃瑄在夏为质子期间遭受到武炀帝的折磨，心性发生严重的扭曲。
她知道覃国皇帝与皇后娘娘你的君子盟约，为了向大夏报复，她不惜投敌叛国，与褚军联手。”
姜颜的心一点点陷入沉寂，静夜的话让她的理智一点点回笼。
当年武炀帝的确是个暴君，宠幸萧贵妃，听信宦官之言，给大夏造成致命一击。
当初若非她劝解当时还是太子的夏昭王起兵，清君侧。
大夏恐怕早就要亡了。
只可惜大夏早已是末路，六国不会给大夏恢复的时间。
姜颜回过神不愿意再多说，“静夜，我带你离开这里。”
她既然知道事情的真相，见到静夜，她便不会再丢下静夜一人。
静夜沉默着，她拽住准备找人的姜颜，她能熬到再次见到皇后娘娘，将事情完完整整的告知，她已经没有遗憾了。
姜颜望着静夜脸上的神情，她一瞬间读懂未能说出口的话。
“静夜，你等着我。”她丝毫不给静夜说话的机会。
“求皇后娘娘成全。”泪珠从她脸颊上滑落，“静夜真的不愿以这般模样苟活于世。
静夜真的累了，好想回到从前，那个时候静夜能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还有如是也陪在我的身边。”
她苦苦支撑着，如今心愿一了，她不想再以这个样子活在世上。
她紧紧拽住姜颜的衣袖，指节泛白，伸手握住姜颜手中的匕首，虽赴死，可她的脸上是笑，从未有过的笑。
“静夜，我会找太医给你医治的，不论要花多久，有多难，我都会在你身边。”她偏过头不愿意，眼泪止不住地滑落。
“静夜不能再守在皇后娘娘身边了。”她笑着猛地**手中的刀狠狠地刺入腹部。
“静夜！”姜颜强忍着痛苦嘶吼着，她紧紧捂住静夜的伤口，她不想再看到所爱之人离开她了。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紧紧抱着静夜的尸首失声痛哭，她再一次没能护住身边重要之人。她姜清欢竟是如此无能之辈。
鲜红的眼眸里沁着无边无际的杀意，她要杀了覃瑄，杀了李氏一族。
愤怒冲刷着她仅存的理智。
大殿的大门猛地被人踹开，灯火将整个屋内照亮，清冽的声音在她的上空响起。
“大胆奴才居然敢在皇宫杀人。来人给本宫带下去。”
姜颜红着眼，沉默着抬起头，冷冷看着冠冕堂皇的覃瑄，今日此局是她故意设计。
刚才她与静夜之间的对话，她不知道覃瑄到底听到多少，可她已经不在乎了。
“大长公主你来得可真巧。”她出言嘲讽，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自顾自的退下外衣盖在静夜的身上，给了她最后的尊严。
她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不会放过覃瑄，她会千倍万倍的换回去。
“姜颜，你可真是辜负皇帝对你的信任，你居然敢如此胆大妄为，就算陛下也无法偏袒你。”她冷笑着眼底是得意，她万万没有想到想到今夜还有意外之喜。
原本她只想要拿捏姜颜，让姜颜为她所用。
但……
覃瑄忍不住笑出声，老天爷待她不薄啊！
姜颜看着走上前准备缉拿她的侍卫，“静夜已死，大长公主想要得到的东西，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人知晓。
我劝大长公主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姜颜的声音寒意透彻骨髓。
覃瑄眉头紧蹙，传世之玉在手，那她便掌握先机，宣太后和皇帝有这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都给我退下，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覃瑄一声令下，屋内众人全部退去，只剩下她们二人。
“姜皇后，如今此处已无外人，便无需再隐瞒身份了。”覃瑄双臂环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都说姜皇后是天命之人，聪慧绝顶，能力不输男子。
如今哪怕是生出危境也如此临危不乱，到时令人刮目相看。
“本宫原以为你早就死在那场大火之中，没想到你居然活了下来。
你与陛下不是感情深厚，为何不以真实身份去见陛下?”覃瑄似想到什么猛地笑出声，“也对，当年是陛下下令斩杀姜氏一族，如今向来姜皇后怕是入宫复仇吧！”
姜颜冷漠地看着笑得肆意猖狂的大长公主，此刻的她俨然一副胜利者的模样，这样丑陋的嘴脸，她看着当真是恶心。
“怎么不说话了，是被本宫说中了。别伤心，你我同为女子，本宫愿意出手相助。”
姜清欢可是夏国最有权势的皇后，当年清君侧，夏昭王登基，从龙之功的忠臣那都是看中姜清欢。
虽说夏朝已亡，但留下来的势力却并未解散，尤其是令覃与褚都头疼的北府军从前可是听从姜清欢的调遣。
她不介意榨干姜清欢最后的利用价值。
“说够了?”姜清欢缓缓站起身，犀利的眼眸像一把利刃直穿覃瑄的心脏，一双白皙的手上占满静夜的鲜血。
覃瑄这样的人，怎么敢和她说要帮她。真当她姜清欢是任人宰割之人?
她朝着覃瑄冷笑一声，“我听闻大长公主在夏为质子时受了伤，很难再孕，所以对唯一的女儿湘云郡主甚是疼爱。”
覃瑄一震，“你要做什么！好大的胆子，姜清欢你还以为你是夏国的皇后，这李氏覃国！”
湘玉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哪怕是付出她的性命，她也会报湘玉平安。
姜清欢只看着她笑笑，一言不发，她朝着屋外走去。
这样嚣张的态度，覃瑄怎么可能忍受。她毫不犹豫伸手一巴掌抽向覃瑄。
可下一秒，她的手被姜颜紧紧拽住，姜颜猛地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进，“大长公主不是想要传世之玉吗？走啊！”
覃瑄有些愣住，猜不透姜清欢的目的。可她看着周围全是她的人。
她自然也无所畏惧。
姜清欢知道她此刻不过是个小小奴才想要与大长公主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她不能做什么，不代表旁人不会做什么。
这皇宫之中之中最有权利的三人，不过是太后，大长公主以及陛下。
这潭水她会搅的天翻地覆！
“姑姑，这是要带朕的人去哪?”覃行知清冷的声音瞬间打破原有的“和谐”。
月色之下，柔和之色洒在他冷峻的脸庞，一双眉宇紧蹙，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戾气，让人心生畏惧。
他目光落在姜清欢面庞上的一刻，在看到她浑身的血渍，他眼眸剧增，脚步下意识地上前。
她看着他，从前所有种种在她眼前划过，静夜的话，似乎在证明当初他所有的怀恋都不是在装模作样。
他是真的在思恋着她。
姜清欢不愿这么想，她内心深处渴望着，她对覃行知的那压抑的爱意在迸发，可她不想在受伤。
有些事情，她需要亲自去确认。
“皇帝深夜来听雨阁真是意外。”覃瑄冷意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转而淡淡开口，“皇帝，这个宫婢胆大妄为，竟然在宫内随意杀人。如此恶劣的行径，皇帝切不可有失公允啊。”
覃行知眼神示意身后的侍卫进屋，在看到静夜尸体的那一刻，覃行知猜出其中的缘由。
哪怕面对覃瑄的咄咄逼人，他也丝毫不畏惧，“姑姑此话严重，这个奴才胆子一向小，连蚂蚁都不敢踩死，更何况是杀人。
这么温顺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怕是姑姑看走眼了。”
覃瑄面上愠怒，“皇帝这是明目张胆的袒护杀人凶手?”
“姑姑何出此言？难道说姑姑认识那宫婢，宫婢生前受到如此残忍的折磨，不知姑姑可知晓是何人所为？不如朕下令派人仔细测查?”
覃行知的声音轻柔而又力，礼貌却令人反感。
覃瑄当然知道覃行知这是在威胁她。
突然一个奴婢急匆匆地走进来，“公主不好了，湘玉郡主不见了。”
“什么！”覃瑄神色一惊，与覃行知四目相对，比起他的从容淡定，覃瑄此刻却显得急迫。
覃行知一言不发，周身散发的寒气令人直打寒战，从她开始对他在意人下手的那一刻开始。
他也要让她好好感受一番。
“过来。”
他的声音似记忆中那般，却比起从前更加稳重。
姜清欢沉默着，一步一步走向他，就像从前他走向她一样。
覃行知的指尖带着温热，他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眼光直接扣住她的手，指尖相扣的瞬间。
她感受到一股温热，似一团暖流从指尖划过。
她的手上沾满静夜的血，可他却丝毫不在意，反而越握越紧，似乎害怕她的逃走。
“皇帝。湘玉在哪？”覃瑄压抑着怒火才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
“湘玉是朕的妹妹，皇宫之中谁又能伤她。女儿家的心思，朕怎么会明白，许是又去追傅大人了。”
覃行知拽着姜清欢的手，脚下步伐似生风，她勉强要跟不上他的步伐。
她能感受到覃行知情绪上的波动，是担忧亦是愤怒。
偌大的未央宫此刻灯火通明，所有宫婢在看到此情形时都下意识低垂下头。
玉泉直接挥手让人都下去。
“疼。”姜清欢眉宇微蹙,覃行知握住她的手力道越来越重，像是在发泄怒火。惹得她不由出声，“覃行知，疼！”
此话一出，覃行知脚步一顿。
姜清欢也微微一愣，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挣脱开想要逃避。
“姜清欢，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吗？”他的声音里带着愤怒与悲凉。
她离开的脚步微微一顿。
覃行知看着她的背影，话语里不似从前那般威严，透着一股哽咽，“姜清欢你好狠的心，你明明我就在我身边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着我想一个傻子一样，怀恋着你，想着你。
如果不是今日，你是不是从未打算和我相认。你就如此恨我，姜清欢，你回答我。
我知道当年是我没能及时赶回去，在褚军收下救下姜氏一族。可你不能这样对我！”他的双眸泛着红。
哽咽着，痛苦着。
“不能这样对我。不可以这样对我。”
她的手紧握着，强压着心头的悲痛，努力保持镇定，“覃行知你问我为什么不相认。好我今日就告诉你。
屠我姜氏满门的不是褚军，而是你覃军，李峰奉你的命令斩杀我姜氏一族。”
覃行知呆愣在原地，“这不可能，我觉得不会这么做的。”他快步上前一把钳住姜清欢的手腕，“就算我死，我也不能下达这样的命令。”
“我亲眼所见。我姜氏与他李峰素无恩怨，若非你，他为何要假传圣旨！”姜清欢甩开他的手，不愿意再听他说。
“姜清欢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样无情无义之人吗？”
姜清欢不愿和他多说，转身便要离开。
覃行知抽出腰间的匕首，拽住姜清欢的手腕，“你既然已认定是我下令，那边杀了我。”
他强行将匕首塞进她的手心里，朝着自己的胸膛狠狠刺入。
鲜血再一次将她的手心染红。
那样决绝而又悲痛的眼神狠狠地刺痛她的心。
姜清猛地抽开他的手，紧紧盯着他的眼眸，她不愿再去看，紧闭双眼，泪珠从脸颊滴落，“覃行知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你。”
她俯身吻住他的唇，复杂而隐忍的感情在这一刻迸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宫女姜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性行温良，淑德含章，着封妃，赐封号宸,钦此。”
覃瑄冷笑一声，他这个侄儿果然是情深义重，一个小小亡国女，居然一跃为妃。
姜清欢,覃行知，我们之间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