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俩相顾无言。

晨由纪重重地叹了口气,斟酌着问道,“小洁,你说当初那个赌徒算不算误杀?如果本座出面,他会不会无罪释放?”

听到这话,熊芳洁脸色一沉。

语气铿锵有力回应道:“师父,人不可以没有傲骨,这是你教我的。”

“没错,李沐然炼制的丹药对晨字院很重要,可这改变不了他是个人渣败类的事实。”

“难道因为他能炼制丹药,就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晨由纪眼神闪躲,轻轻咳了一下,尴尬道:“为师怎么可能原谅他?为师怀疑那古籍上的丹方是假的,否则,为什么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炼制成功!”

熊芳洁瞳孔猛地一缩,神色慌乱。

如果丹方是假的,晨字院一辈子被想炼制出丹药来。

莫名的,熊芳洁脑海中迸出一个念头,“要不将他找回来?”

可紧接着,她用力摇了摇头脑袋。

“我怎么还对他抱有幻想?”

两人相顾无言,步履沉重朝丹房走去。

还未走到门口,就隐约听见晨曦苒愤怒的骂声,还有东西摔到地上的打砸声。

两人连忙加快脚步。

刚走到窗边,只见炼药房内一地狼藉。

除了丹炉爆炸残渣之外,还有晨曦苒摔到地上的桌椅板凳。

此刻,她双手抓住一张信纸,表情狰狞要将其撕开,那张纸却仿佛坚如钢铁,纵使她浑身颤抖却始终没能撕开。

或者说,她根本不敢撕掉。

“师妹!”

熊芳洁紧张地跑了进去,扶住浑身颤抖的晨曦苒,焦急道:“发生了什么?”

“师姐!”

晨曦苒抬起头,露出发红的眼眶,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她。

“安神丸药粉,万金一两。”

“凝血丸药粉,三万金一两。”

“回春丸药粉,五万金一两。”

“......”

“一两药粉可制十粒药丸,如若需要,明日可往流沙渡详谈。”

看着信纸上的字,熊芳洁惊得瞳孔一缩。

“这是李沐然的字迹!”

“是他派人送来的!”晨曦苒从信封中拿出一小包回春丸药粉,咬牙切齿道:“他早就预料到我们根本炼制不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丹方是假的?”熊芳洁沉吟道。

“当然,如果药方正确,我们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失败?”

晨曦苒自嘲一笑,“我们还是高估他的底线了,他这样的人,什么样的事做不出来?”

两人说话之际,晨由纪也走了进来。

他伸手拿起信纸,眯着眼睛看完,整个人勃然大怒。

“逆徒!逆徒啊!”

他无能狂怒,用力将信纸撕碎。

一通发泄后,却沉默了。

随即望向两女,“你们怎么看?”

熊芳洁皱起眉头,沉吟道:“他心思沉重,必定早就算好这一切了,留下假丹方,不就是等着我们低头求他吗?”

“本座也没想到,竟然会被教出来的弟子反咬一口。”晨由纪感慨道。

两人虽未明说,却都是接受了李沐然的价格。

采购贵了无所谓,大不了卖得贵一点。

就连晨曦苒也只是捏紧拳头,沉默不语。

她恨李沐然入骨,此刻虽不得不接受威胁,眼神中却充满杀意。

“李沐然,你造的孽,我迟早都会加倍还回去的。”

她自欺欺人般在心底说了一句,抬头一脸坚毅道:“他用了两年炼制出丹药,我也可以,两年不行就三年,迟早有一天他会明白,这些小把戏根本无法威胁我们。”

晨由纪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苒,你终于长大了!有一个消息忘记告诉你们,琅琊农家昨日传来讯息,他们已经开始治疗小野。”

“真的?”晨曦苒惊喜地问道。

这几乎是近七天来她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

熊芳洁兴奋地追问道:“太好了,等小师弟回来,晨字院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晨由纪习惯性地摸向下巴,可胡须已经被烧得十不剩一,只能生硬的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那是当然!不过,眼下还是先过了眼前这个难关吧!”

三人达成一致,连夜筹钱。

公鸡打鸣,天色还未亮。

三人驾驶着马车,在上都城开门的第一时间迫不及待驶了出去。

一路疾驰,天亮之际已经到达了约定的地方。

暗中盯着三人的巫铁早有准备,带着黑色斗笠从围栏后走了出来。

“几位是来买药粉的吧?”

听到声音,熊芳洁下意识握住长衫下的武器。

可看到那矮胖的身材,不由得眉头一皱。

“你是谁?”

“我只是个南来北往贩卖药材的商人罢了!”巫铁故作神秘道。

一旁的晨曦苒早就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打掉他的斗笠道:“李沐然呢?喊他出来。”

巫铁自然不可能承认,捡起斗笠,疑惑道:“李什么然?”

“李沐然!他在哪里?”

晨曦苒情绪激动。

晨由纪上前拉住,对着巫铁拱了拱手,“这位先生,不知您哪里来的药粉?”

“自然是从南方采购来的,那封信是那个炼药师托我带给你们的,说你们肯定要的。”巫铁信口胡诌。

眼见三人还要继续追问,他有些不耐烦道:“你们要就要,不要我联系其他人去了。”

说完,作势要走。

三人只能闭嘴,老老实实拿出银票。

巫铁慢条斯理地数着银票,有些不满道:“怎么才十万金?”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

“安神丸粉一两,凝血丸粉二两。”

“慢着,凝血丸药粉一两三万金,安神丸一两万金,加起来才七万两。”

熊芳洁抓住他的胳膊。

“七万是货款,剩下的三万金是定金。”

巫铁毫不在乎地说道。

实则是,李沐然根本没料到晨字院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准备的药粉少了。

“天底下哪个生意要收这么多定金?”熊芳洁不满道。

对此,巫铁也不恼,冷漠地将银票递了过去。

“钱给你,货收回,你们不要有的是人要。”

说着,就要捡起地上的药粉包。

一旁的晨由纪眼疾手快,一把抓起药包揣进自己怀里。

“货我们要,不过,我们只能付相应的货款!”

看到这一幕,巫铁不由得笑了。

他调查过,这位晨字院教习满腹经纶,清高孤傲,平日里最爱附庸风雅。

可现在看来,却和市侩的老妈子没什么两样。

原来,清高只是因为没有涉及他的利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