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晚将那小字细细读了。
最开始还很平静,读到后面她的脸已经被泪痕完全浸湿。
白竹在最后留了自己的电话,林听晚完全顾不住上自己没有穿鞋子而有些打滑的脚,从浴室跑向了卧室,几乎是一路狂奔。
“哎呦!”
不小心打了一个滑,林听晚围在身上的浴巾被一扯而落她自己也摔倒在地,一大颗眼泪顺着那股力飞到了对面的墙上,流出一道水痕。
为什么……
傅清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林听晚趴在地上,许久没有起身,她哭得几乎泣不成声。
原来这一切,都是傅清栩在自导自演,都是傅清栩在骗自己!
为的是让自己不要相信他,为的是让自己远离他!为的是让自己能够明哲保身,为了让自己记恨他!
傅清栩……傅清栩!
想到这个名字,林听晚的力气又回到了身体里,她强撑起身,握住手机拨给了白竹。
“喂!白竹吗?我是林听晚!”
……
另一边,隋昕也终于,拨通了傅清栩的电话。
“傅总!您,还好吗?”隋昕的语气小心翼翼。
“嗯”,男人的声音像是在沙漠中跋涉了许久,哑得不成样子。
“傅总,公司危机确已解除,最近都在稳定运行中。您今天也不回公司的话,我会将需要紧急处理的业务交由副总来签署。请您一定要好好养病,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强撑……”
“好”
隋昕没有说完话,但是傅清栩胡乱答了一声,紧接着便迅速挂断了电话。
男人此时身处一片黑暗之中,光影全无,只有那双眼睛里的痛楚,发出幽幽的光芒。
就像是深海里的蓝色,一片沉郁之气。
他已经在这孤岛上,不吃不喝三天了。可是算上之前公司危机的时间,又何止三天。
小公主这下应该真的,完全认清自己的真面目了吧……
傅清栩的嘴角向上翘起一丝微妙的弧度。
分不清是庆幸还是凄楚,可是男人身上的痛苦愈演愈烈,他蜷了起来,青筋暴起的一双手抓紧了旁边的石头将那石头向自己疯狂作痛的胸口一下下用力砸过去,血溅四处,鲜红刺目。
终于,身上的剧痛代替了心里的痛苦,将傅清栩从濒死的边缘拯救了回来。
晚儿,我的晚儿……
傅清栩口中喃喃,可他已经痛得、虚弱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嘴型慢慢叫着一声声“晚儿”,好像是落入大海里的将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晚儿不会再来找自己,那束光终究是离自己而去了。闭上眼睛之前,傅清栩的心里如是想着。
他确实骗了晚儿,因为只有这样,他的公主才能永远天真、幸福地活着。
一滴泪划过傅清栩的脸颊。
他想起之前的那些时间,那些与晚儿相处的时间是那么快乐、那么幸福,每一次相遇女孩双眸中的色彩将他的世界也染成了彩虹。
可是,他心里的偏执和占有欲也随着那幸福而疯狂地滋长了。
他每天见不到她便会发狂,夜里只能用冷水来缓解。
他必须每天听见晚儿的声音,听见她的心跳,听见她的一举一动,她每一声笑和低低的吟唱。
所以,趁她不注意,他近乎不受控制地将窃听器安在了晚儿身边。
每时每刻,每分每秒,他必须监视着小公主的一切,他再也不能忍受没有她的生活。
傅清栩紧握的拳头砸向了坚硬的石墙,鲜血涌出,将他的手全部染红。
如果小公主知道了这一切,一定会恨自己吧。这份后怕,到了深夜便会攫住他的呼吸。
她会恨他,恨他身上卑劣的一切,恨他的控制欲,恨他病态的扭曲的罪恶的情感……
这样恶心的情感怎么敢将它称为喜欢?
晚儿啊晚儿……傅清栩眼中的悲痛被无力和绝望取代。
我的晚儿,本应该拥有世界上最最健康而纯粹的喜欢,和健全的人去过正常的生活,去爱一个能控制住自己的爱人,去和他自由自在地生活在一起,拥有世界上最完美的爱情。
而不是跟自己,跟这样无耻的自己,痛苦地纠缠。
我的晚儿应该高悬于天上,永远做那一轮皎洁的明月,不应该与肮脏的泥潭为伍,甚至不应该倒映在泥潭之上,对那月光是何种亵渎!
傅清栩将碎石一下一下,继续砸在自己的胸口。
这次,是为了惩罚自己,自己因为私欲,凌辱了月光。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画面——晚儿被绑在椅子上,稚嫩而白皙的脖颈被利刃划上血痕。
那道伤疤应该是晚儿唯一的伤痕,是自己亲手划上去的……
晚儿本该一生无忧无虑、完美无瑕,只因为和自己有过一些交集,便受了伤。都是他的错。
傅清栩的脸因为愤怒剧烈的发涨,可是却又因为连日的疲惫和辛劳,供血不足,整张脸呈现出病态的微红。
“晚儿,你再也不会受伤了……只要你恨我,就永远不会靠近我,没有了我,便没有人能够伤害你了……”
傅清栩的嗓音如同被砂砾摩擦过,带着腥腐的血气。
海风在孤岛的边缘呼啸至他的耳边,渐渐的,他开始觉得冷,只能蜷缩着抱紧了自己。
直到深夜,林听晚才终于在这个偏狭的小角落里找到了他。
傅清栩的姿势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这个黑暗阴冷的洞里。浑身都湿透然后又风干了,眉毛睫毛头发上,挂满了盐霜。
胸口和双手都血迹斑斑,但是也已经干涸,无论她怎么呼喊他的名字,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可是,男人发着高热,不时惊厥 ,一直低声叫着晚儿,叫着她的名字。
可是,他却看不见她就在他的身边。
林听晚的脸哭得花成一片,只能用尽全力将他抱紧在自己的怀里,一声一声回应着他的呼唤。
傅清栩此时意识还没有恢复,可却逐渐恢复了力气,他使劲拉着她的手。
林听晚被攥得生疼,眼泪都要痛出来,只能生生忍着。
傅清栩从来没有这么大力攥着她,从来没有过。
林听晚这才意识到,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控制着自己,不想伤害她。
尽管他的偏执欲那么强烈,尽管他甚至想把她禁锢在身边,但他一直在控制,用尽全力控制自己。
傅清栩将自己假扮成一个情感健全的人,在她面前演戏,只是,为了不让她感觉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