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蒙绷不住了。
毕竟不是土木狗，董蒙哪知道什么建筑，眼见身边这些鲁班后人模样，还以为自己外行人说错话了。
“你们…可是有什么疑问？”
众人沉默不语，只不过低着头看着脚下，最终常威开口道：“大人，若是如此建筑，成堤之时，定然为天下盛景，只是制琉璃之法，难以寻觅，且琉璃易碎，此拱桥长一丈，怕是世间难有如此巨大琉璃，大人此法…恐怕有些困难。”
古代的一丈，约莫是三米三，丈八蛇矛就是不足一丈，折合两米五…
显然，不是董蒙说错了什么，而是这些人觉得天下间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玻璃，以为董蒙在空口吹牛逼！
弄明白了因果，董蒙安心了，当下笑道：“这个琉璃之事，你们不用担心了，由我来负责，嗯，拱桥的事儿暂且如此吧，这项工程要几年才能做成，你们去做其他的，若是我找不到那么大的琉璃，你们再按照你们的法子来做，如此可好？”
“喏！”
“这里还有没有什么需求？”
“没有了，大人抽调的这些劳力，尽是熟工，平日间月华统筹往来物资，便是没有什么短缺的，只是，老朽想问过大人，可否让我等村人，迁徙到书院临边，也好往来有所照应。”
“这个…容我三思。”
至此，董蒙对常威这老头，算是再也不敢小看了。
这眼光…
古代没有经历过学区房的事，常威竟然能看到其中的机遇，人老成精这句话，果然是有些道理的。
董蒙当然不可能答应。
寸土寸金的买卖，怎么可能轻易让出，当下随口以拖延大法应对，随后更岔开话题，视察着自己的书院，让他们多种树，沿着人工湖，先种下柳树，桂树，特意叮嘱其中长堤处要空下，等着董蒙来安置。
为一人而在满城种下梧桐的事，董蒙做不了，在堤岸两旁种上银杏，定然会是一处别样景致，至于银杏的树苗，本尊早就拍着胸口答应下。
一切…
便只等着时间来沉淀。
学院的许多设施，没有布置起来，便是连着高坡的内院，仍是尚未筹建，常威脚步蹒跚，亲自与董蒙讲解着建筑的构造，其中多半是为了彰显公输世家的技艺，董蒙身为外行，倒是没有什么想法。
“大人，你看，这园林之道，最讲求错落有致，其中零散的间距又有相映成趣，老朽学艺不精，不得家学十之一二，倒是让董大人见笑了。”
看着常威笑的满脸褶子，就跟伸着脑袋的沙皮狗一样，董蒙怎么也看不出有谦虚的模样。
董蒙寻思着，毕竟是帮着自己建学院的，人家这么大年纪了，让他吹吹牛逼又怎么了，也就点点头，算是表示一下。
董蒙能忍，本尊那边，可就忍不了，当即勒令董蒙，让董蒙跟着他说话，若是董蒙敢不从，本尊就敢扣留已经给董蒙订购的那把剑。
这个…
“哈哈，常老先生说的深奥，我虽然于建筑上不精通，也曾听长辈说起过一些，倒是有些别的看法。”
“董大人年纪不大，竟对机关术了解，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老朽洗耳恭听。”
常威似乎来了兴趣，言语间客气的简直令人发指。
这大概就是我静静的看你装逼的意思了…
董蒙故作不知，随着本尊的强调，朗声道：“园林之道，实乃自然之道。其大要在于因势施景，有如画龙点睛。明乎此道，其它豁然而通，既可怡情养性，又可触发天机，绝不可以小道视之，常老先生以为如何？”
“董大人说的极对，园林技艺，其有分为五种要诀，不知董大人…”
“哈哈，这倒是奇怪了，我所指的园林技艺，虽千变万化，其要终究不脱离九数：可分空间、明暗、分隔、装衬、立象、色相、气候、嗅香、果供。比如这个空间，乃是无处不在之物，往往人行走一步，空间便会发生变化，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实时能让人感知其中契机，则空间大成也。园林之中，高墙之后，萝隐宅舍；有深远的空间，便如屋后深渊。其它平远高远、高低掩映，小中见大，均在空间的布局。”
“这…董大人…空间，怎会有如此多的变化…”
“其实，这就是方向的问题了，向阳背阳，景物便截然有异。小楼西斜的一边植有高大的林木，便可改光天化日为浓郁绿荫。又例如日洒月照下，墙移花影、蕉阴当窗、梧荫匝地、槐荫当庭。只是这种种明暗的运用，已可生出无穷的意境。又如明暗，等若是画龙点睛，例如庭院、天井、月台、路口等处，以古藤、老树、台、座、栏、篱，又或亭、廊、轩、榭、假山、鱼池、小桥诸如此类，缀景成象，使人有观赏的重心，这边是遁去如一…嗯？”
董蒙洋洋洒洒说了一通，到了最后，自己都愣住了。
遁去如一？
好像在哪里听过…
武侠宗师黄易似乎就比较看重这个说法，曾经写过两个小混混顶着主教光环，一路夺宝刷怪，最终逆袭的故事，一直追求的，就是这个遁去如一。
这特么的，是个什么情况…
董蒙这边胆战心惊，而回过神来，看着常威这一干吃瓜群众，脸上的表情堪比吃屎翔模样，显然没有想到董蒙会有这样的看法。
“董大人，这个…能不能空间和明暗的事，能不能讲的清楚一些，老朽年岁已高，不能领悟…”
“我生性笨拙，当初师尊给我讲起这些，至今仍是只能领悟些皮毛，再深一些的，我亦是不能勘破，今日与常老先生谈论尽兴，却是说的多了些。”
古代的家学一直是言传身授，被视为隐秘之事，常威所知的布局，也不过五种，而董蒙口中，竟然有九种之多，这让常威如何不激动，至于董蒙说的我也不懂，你不要问我了，皆被常威当做董蒙有意藏私，那会相信董蒙真的不懂。
你要是生性笨拙，我们岂不是蠢如狗了？
不过常威知晓，方才自己有些刻意炫耀，如今董蒙反杀一波，常威这边也说不出什么来…
董蒙秉持着装完逼马上撤离，不给对手反应的机会，当下寻了借口要离去，常威不好阻拦，便是送董蒙离去时，仍不甘心的追问。
“大人，改日，老朽亲自上门拜访大人！”
“嗯，行，等我闲了再说吧！”
董蒙憋着口气，装着高人模样，赶紧离开常威这个老头，至于以后的事，总是有法子推脱的。
人类的本质就是鸽，放鸽子的事儿，董蒙做的顺手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