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不要怕◎

凤仪宫殿内异常的寂静。

就连何皇后沉重的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沈云簌不后悔, 这也是她权衡之后唯一办法,若何皇后下了旨意,再抗旨难免牵连到父亲与兄长。

另外也为她了自己, 她不想在深宫内过一辈子, 更重要的是, 她已经对魏临动了妄念, 只想和他生生世世,即便落得个身败名裂的地步。

在这之前, 她都不敢去想, 可眼下被逼到这份上, 心里的一层迷雾瞬间消散, 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内心, 怎得也要搏一搏,哪怕面前是身份尊贵的皇后。

虽然被眼前的小丫头气的半死,可皇后仪态依旧维持,她想再给沈云簌最后一次机会, 若她知错,倒也给她些颜面, 当然,这太子妃是做不了,最多让她做个良媛,能哄着太子开心就好。

何皇后轻轻舒了一口气,重新看上沈云簌,:“你可知道你说的什么话?”

“臣女知道。”

“你当真不想入宫, 嫁给太子?”

“臣女不嫁。”沈云簌坚定。

“糊涂, 普天下之, 谁不想嫁给他, 他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这等福气留给别人吧,臣女不要。”

这个回答还真是始料未及,她的太子,兰枝玉树,温文尔雅,京都城里的贵女那个不想嫁给他,眼前的小丫头愚昧无知,真的不知好歹。

既然不愿,她也不能强求,看着太子失魂落魄的样子,是要教教这位沈家姑娘一些规矩。

只一个眼神,身边的老嬷嬷自然明白皇后的意思。

“你这小丫头,脾性倒是挺大,话都不会说,你知不知道,向娘娘禀告之前,要说,回皇后娘娘的话。”

沈云簌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不懂宫里的规矩,若有冒犯,还请责罚。”

“皇后娘娘当然要责罚你,还不去大殿外跪着,跪到娘娘消气了为止。”

沈云簌起身,毅然决然的离开,跪在凤仪宫殿外。

今日天空阴沉,大殿长廊下的红灯笼慢慢的开始摇曳翻飞,起风了。

谢岐隔着门窗,看着外面的沈云簌。

一直以为她是个温婉娴静的女子,却不知有这么倔强的时候,若她不愿入宫,他倒是可以有迂回的余地,若她与魏临真的互许终身,那他这些日子的筹划算什么?

想到此,也打消了为沈云簌求情的想法。

对于何皇后来说,任何事情,在皇家的颜面前,都是屁。

一个小小的侍郎之女,既然拒嫁太子。

何皇后被搞的心烦意乱,届时,偏殿里的几个贵女也都过来,呈上自己的作品,有用一双巧手把刺绣修补好的,还有把剩下的琴谱谱写完整的,每个女子都有自己的长处,瞧着这些贵女们认真的模样,何皇后更觉得太子的眼光有问题,这太子妃,必定要她亲自选。

贵女们离开前,也都瞧见跪在地上的沈云簌。

薛四姑娘很好奇沈云簌到底犯了什么错,竟然被皇后这般责罚,她猜测沈云簌怕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惹得何皇后不高兴,这样一来,就又少了一个对手。

彼时,天空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

地上已经是薄薄的一层,沈云簌跪在地上冷的只哆嗦,她的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花。

她本就畏寒,这样的天气,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双腿早就麻木,唯有自己的意志强撑着。

眼前出现一双乌皮六合靴,瞧着来人杏黄色的衣角,便知道是谁,沈云簌依旧低着头,不言不语。

见她这幅执着的样子,谢岐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若这样跪下去,不生病才怪,只要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么他可以既往不咎。

谢岐蹲下身,看着神情麻木的沈云簌:“告诉孤,你宁可冻死,也不愿嫁孤吗?”

“臣女从未想过嫁入宫里,臣女心里已经有了人。”沈云簌的声音里缠着虚弱和颤音。

“既然互许终身,为何不早些谈婚论嫁,害的孤对你动了心思。”

“臣女不知会给殿下造成困扰,抱歉。”

谢岐双手扶着沈云簌的手臂问:“既然没有谈婚论嫁,那就说明孤还有机会,你告诉孤,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都做了什么?”

沈云簌被问住了,心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委屈,两滴热泪顺着脸颊低落下来,这等事情怎么问的出口,在太子的眼里,她怕是那种不守妇道的女子。

“这跟殿下有什么关系?”沈云簌的一字一句道。

“你们若清清白白,我便去求母后,这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可好?”

沈云簌冷笑一声:“不用了,臣女一点也不清白。”

“……”

谢岐看到,沈云簌的眼中,有对自己的嘲讽,有对自己感情的坚定,而他,始终是个局外人。

此时,一个身影匆匆的来到凤仪宫内,来到沈云簌面前,把身上的墨色斗篷脱下,披在沈云簌的身上,又把人揽进怀里。

沈云簌抬眼,看到魏临后艰难的笑了一下:“表哥。”

“没事,有我在,不要怕。”魏临在沈云簌耳边说道。

毋庸置疑,与沈云簌互许终身的情郎出现了,谢岐道:“魏大人,你来做何?”

“带我未婚妻离开。”

“……”

魏临要把沈云簌带走,却被沈云簌阻止道:“皇后娘娘罚我跪在这里,表哥,我不能走。”

“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魏临拢了拢沈云簌身上的斗篷,帮她掸去头上的雪花,把头蓬上的帽子戴好,起身进入凤仪宫。

皇后正阖眼思考,要给沈云簌安一个什么样的罪名,她给人的印象一向以理服人,断不能被人说她故意刁难小姑娘。

只听宫女来报,镇北侯府的世子求见。

“哼,自从陛下给了她特权,还真把皇宫当成自己家了,跟她说,本宫正烦着呢,让他走。”

“娘娘,魏大人说他是要带她的表妹离开,请皇后娘娘准许。”

何皇后睁开眼睛问:“沈家之女是魏临的表妹?”

“是。”

何皇后从美人榻上起身,随着宫女来到大殿内。

魏临见到何皇后,行了请安礼后道:“皇后娘娘,臣的表妹做了何事?要惩罚她跪在大雪之中。”

未等何皇后开口,身旁的老嬷嬷说道:“沈家姑娘不尊敬皇后娘娘。”

“敢问说了何种不尊敬的话?”

见魏临这般咄咄逼人,何皇后恼怒道:“魏临,你在质疑本宫吗?”

“微臣不敢,但微臣的表妹什么性子最为了解,这是她第一次被皇后娘娘召见,若有不妥之处,还望皇后娘娘勿怪。”

“你这个表妹实在不检点,还未谈婚论嫁,就已经和他人暗通款曲,这样的女子,是大燕的耻辱,而且她还堂而皇之的告诉本宫,已经与人私定终身,本宫还不能管教吗?”

魏临停了这样的话,连忙下跪:“皇后娘娘,那暗通款曲之人正是微臣,此事若要说有错,那也是微臣的错,眼下大理寺事物繁多,微臣又代管了御史中丞一职,是在繁忙的脱不开身,故还未来得及提亲,但今日微臣见了陛下,已经求他给微臣赐婚,陛下也同意了。”

皇后惊愕的看着魏临:“此人……是你。”

“若陛下不给臣这么多差事,那么臣与表妹早已成婚了。”

何皇后快要被气笑了,这话的意思是,他是为了皇家做事,才延缓了议亲之事,说到底,阻止他婚事的成了皇家,可这些太子从来没跟她说过。

何皇后眉头拧紧,是谢岐不知道,还是本就知道,想要在两人之间横插一杠。

“表妹比一般人都要畏寒,她自小在宜州长大,她一时无法适应这极寒的天气,希望皇后娘娘勿要继续责罚下去。”

“行了,带走吧。”何皇后道。

“谢皇后娘娘。”魏临朝着大殿之外奔去。

殿外,沈云簌的身边,多了一个举伞的宫女。

魏临把在雪地里的沈云簌饱了起来,离开了凤仪宫。

沈云簌已经被冻得麻木了,强撑的意识逐渐消散,把脸埋在魏临的胸口,闭上了眼睛。

这一路走了很久很久,虽然很冷,身体也极为不舒服,可她心里已经不再担心任何事。

宫外,沈弘之早已等待多时,沈云簌迟迟未从宫里出来,他实在担心,他花了银子托人打听,得知沈云簌在宫里罚跪,更是急的火上浇油。

皇上正在与其他人议事,不召见他,他也进不得宫,只能在宫门口打转。

看到魏临抱着的人,双腿瞬间软了,好在手及时扶住一旁陈农身上:“阿簌怎么了?”

“被皇后娘娘罚跪,冻着了。”

沈弘之捂着胸口,平息自己的心绪。

魏临直接抱着沈云簌上了马车,沈弘之也紧随其后,把身上的衣物解了,盖在沈云簌的身上。

“阿簌,你怎么样?”沈弘之凑到沈云簌耳旁问,见沈云簌闭着眼睛不出声,慌了神:“阿簌……阿簌……”

“爹爹……我冷。”

得到了答复,方松了一口气。

沈弘之想把沈云簌接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可魏临将人抱到的紧紧的,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都这个时候了,他是不能计较太多,可看着自己的女儿被那名男子被人抱,怎么这么别扭。

“沈大人,我要跟您坦白一件事。”

从魏临的举动,他已经感知到了异样,从上次她让沈云簌替自己向李将军道谢时就觉得奇怪,总觉得魏临可以阻止。

可若真的对自家女儿有意,也应该让他这个做父亲的知道,这其中,还能有什么隐情?

“你说吧。”

“我与阿簌两情相悦,我想娶她做我的妻子。”

听到魏临亲自说出口,沈弘之还是十分震惊的,他从未觉得魏临不好,可像他这种人,要娶的人应该是京都城里有名望的贵女。

她们家阿簌容貌没得说,可性子他却十分清楚,不适合深宅大院,他倒是更愿意寻个与自己门当户对的人家,家里的人不要太多,关系也不要太复杂,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可若按照相貌,官位品级,以及人品来看,适合沈云簌的人家还真的少之又少。

“可她从未跟我说过。”沈弘之道。

“阿簌是想等兄长婚事成了以后再说我们的事,不想搅扰其中,可偏偏这个时候,皇后要替太子选太子妃,出了这样事我有责任,不该隐瞒,应该早些让你们知道。”

沈弘之深呼一口气,掀开车帘,想看了看走到哪里。

听了魏临的阐述,沈弘之才了解到水事情的起因经过,她的女儿没错,只是不想嫁入宫里罢了,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他的心也是有些茫然,现在不该随意答应魏临什么,还要等沈云簌亲自跟她说。

沈弘之摸了摸沈云簌的额头道:“你们先回琉璃巷,我去寻郎中过来。”

下了马车,沈弘之把请郎中的事交给陈农,自己则骑上一匹马,往宫里的方向去,此事无论如何今日要禀明皇上。

沈云簌虽然脑袋昏沉到睁不开眼,但父亲和魏临的话她隐隐的听到了一些。

再后来,感觉被人抱到**,可她还是冷的厉害,忽冷忽热,有种要撑不下的感觉。

迷糊着被人从**捞起来喂药,沈云簌觉得药苦的要命,她已经够难受了,只想把嘴里的药吐出来。

看着沈云簌把嘴里的药吐出来,春罗急的不行。

“这可怎么办,姑娘一向不爱吃药,吃药前都会吃哈几块饴糖。”

魏临道:“你们出去,我会喂她喝药。”

春罗还是不放心,被妙圆直接拉走了:“世子的话你还不信呀。”

“可是……可是……姑娘怎么会病成这样回来了。”说着春罗就开始掉眼泪。

“等姑娘醒了不久什么都知道了,别哭了。”

房里,魏临只能强制喂药,知道沈云簌是有意识的,只是不想喝这么苦的药,他尝了一口,这碗药的确苦的要命。

可药不喝下去,身上的温病就不会好,于是自己猛灌了一口,俯身直接给她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