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处,蔓延开一抹剧烈的生疼。

孟雨萱试着挣脱,他却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冷若冰霜的声调,从她头顶传出:“我要听实话。”

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知晓他让万漾做的那些事。

她眼底闪过一抹幽光,鼓起勇气仰头回视他,紧着眉:“实话就是,手……好痛啊。”

江延怀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在意这件事的保密性,对她下手有些过重,手中力道松开了一下。

孟雨萱揉了揉发疼的手腕,白皙的手臂上,有一抹突兀的浅青色的痕迹,他下手可真够狠的。

“我真没听见什么,只看到万漾姨娘对你似乎很客气,觉得是我不应该看到的就转身离开了。世子你放心,我的偶然路过,绝对不会对你的任何计划产生一丝障碍。”

她干脆一鼓作气,都说完了。

至于到底他是不是相信,就只能是听天由命。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盘旋。

孟雨萱正琢磨着到底要怎么多及时一句的时候,江延怀突然拉过她的手:“先去吃饭,你不是说肘子冷了,就不好吃了?”

“没错,是这样的。”

他拉着她往前走,从僻静的后院来到喧嚣的前厅,宛如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在他们要上楼的时候,江延怀说一句:“姑且信你一回。”

“世子,你可以相信我的。我在侯府,也就只有你是我的依靠。”孟雨萱有些苦涩一笑。

这话,她只是说给他听的罢了。

孟雨萱从离开后院就一直提心吊胆,吃饭的时候也颇为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总担心一件事:怕被江延怀牵扯。

侯府不安全了。

她得尽快独立,然后找个契机离开。

江延怀看出她的心猿意马,一边给她夹菜,一边侧身凑过去,小声警告:“脑子里的东西,给我扔掉,没我的允许之下,谁都不许离开侯府!”

孟雨萱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抖。

她对江延怀的畏惧更增加了一份,一直以为自己演技不错,没承想他竟然可看穿自己的心思。

如此心思缜密之人,他来侯府到底是做什么呢。

隔天孟雨萱接到了刘管家传来的消息,说是今晚万姨娘要在东边花园举办一个赏月茶话会,请她准时参加。

孟雨萱不太想去,现在一想到万漾,她就胸口闷得慌。

“刘管家,我今日身子不爽,怕气色不好,扰了大家兴致,就不去了吧。”

刘管家似是不悦她的不识抬举,紧眉语重心长道:“你就是一个妾,既然是家中宴会,你就去吧,别弄得那么突出,给自己惹麻烦。”

话糙理不糙。

既推脱不得,就只好硬着头皮赏,去的时候,她领着孟辰轩,千叮咛万嘱咐,切莫在赏月茶话会上,说不该说的话。

孟雨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晚一定有大事发生。

玉盘一般的圆月,高悬在墨玉一般的夜空中,皎白的月光柔和地洒落大地,夜间微风徐徐,鼻息间除了还有一丝残留的白日的热气外,其余皆是清清爽爽。

糕点茶水都还不错,皆是万漾准备的。

江哲还沾沾自喜地夸着:“这些桂花糕都是姨娘亲自做的,好吃得很,爹,您多吃点。”

“好,好。”江槐哈哈大笑。

在边疆久了,甚少享受天伦,如今这般惬意地看月赏花品茶,倒是难得的轻松自在。

孟雨萱坐在江延怀的右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也不错,万漾这回是花心思了的。能让她这等利己主义如此拔毛,也就只有江延怀有这个能耐了。

“咳!”江延怀突然轻咳一声。

孟雨萱紧了一下握着茶杯的手,余光瞟了一眼右前方座位上的万漾。

她似有些紧张又似有些无奈,一番心理挣扎之下,脸上涌上笑意,突然道:“花好月圆的景象真美,若是江贵妃娘娘也在的话,怕就更好了。”

包括孟雪琴在内的其余人,都气氛很不对。

万漾却继续道:“江贵妃风华绝代,奈何英年早逝,实在是令人扼腕,我听闻陛下也一直惦记着她。”

孟雨萱见江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砰”突然,他重重地放下茶杯,有些厌恶地看向万漾:“你到底还是不是当年,跟在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若是,便应该知晓,她并不喜欢这种借景生情的玩意儿!”

姨娘立马装糊涂:“我就是个小婢女,不敢揣度主子的心思。”

不算是肯定,也不算否定。

孟雨萱观察江延怀的反应,他看起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就好似对面发生的事情,跟自己没关系似的。

可从他微微紧着的眉头可看出,其实他一直在思量着什么。

江延怀的确是好奇,不解为何江槐对万漾提到自己母妃这件事,会起如此大的反应!

孟雪琴正好趁机诋毁万漾,她宽慰江槐:“将军,莫要动怒,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您再喝点茶吧。”

江槐似是想离席,又似乎碍于什么,而选择了按兵不动。

这一天的赏月茶会,有点虎头蛇尾之感。

孟雨萱敢肯定,万漾之所以贸然提问,一定是得了江延怀的授意,如此说江延怀来侯府是要调查江槐吗。

脑子里信息越多,就越混乱。

她强迫自己专注手中的事,她低头认真的开始绣流光锦……

绣了一个时辰后,她觉得肩膀有些酸,便起来窗户边透透气,一眼就看到了,主院那边江延怀步伐矫健,神情肃然地离开院子。

鬼使神差的,孟雨萱又跟了上去。

此时的月光,更亮了,天地间仿佛都被照亮了一般。

她发现,江延怀居然是暗中跟着江槐一路离开的,孟雨萱就愈发好奇了,一直紧随其后。

江槐来到了一座孤坟前后,突然停下。

江父对孤坟,悲戚戚的忏悔:“是哥哥的错,当初我就应该拦着家里人送你进宫,若是不入宫,你如今怕是活得好好的……”

看到那坟,江延怀的模样分外伤神。

孟雨萱猛地反应过来,这个冒牌的表哥,或许是江槐亲妹妹江贵妃的儿子。他们也是表亲关系,模样自有一些相似。

难怪才能不被认出来!

思量至此,孟雨萱的心,吓得扑通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