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裴嘉胤被发现,孟雨萱跨出门槛,反手关上屋门:“我这就去,还请麻烦带路。”

“这才对嘛。”恒莲的贴身侍女斜眼提着豪华的琉璃宫灯,转身。

夜风兮兮,弯月嵌在广袤墨黑的天际中,此时已经快亥时,皇宫里内万籁寂静,只有偶尔随风涌动树叶的沙沙作响声,呼应着野猫偶尔的鸣叫声。

孟雨萱挨了板子,身上有些痛,双脚力道不足,走起路来很是吃力。

宫女走一会,见她没跟上,厌恶转身:“快些点,若是不想再挨板子,就别磨磨蹭蹭。”

“是。”

她应声后,强忍着后背以及臀部和脚部的不适,加快了脚步,紧紧跟上那宫女的步伐。

“娘娘,人到了。”

“嗯,让她进来。”

恒莲的声音,透着一些慵懒,似是睡了一会后,半睡半醒时的模样。

这是恒莲的寝殿,孟雨萱还是头一回来,之前不是在前厅见她,就是在佛堂那,甚少来这里。

整个寝殿,布置得非常奢华。

桌椅板凳柜子全都是檀木雕花,香薰也是独一份的有西域风情的冷暖香,这种香进贡的极少。

可见皇上对她的宠爱,确是独一份。

“拜见娘娘。”

孟雨萱入内后,打量了一眼四周,立马规矩的行礼,生怕慢一点就惹怒了她。恒莲今夜的脸色不好看,凡事还需更加小心谨慎一点。

恒莲微微抬眸,冷嗤一声:“到底是年轻啊,打了的那些板子,在你身上倒是看不出分毫痛楚,脸色依旧是白里透红,本宫当真是羡慕。”

“民女皮糙肉厚,才会如此。”孟雨萱谦卑道。

恒莲樱花红的唇往两侧扯了扯,舒心地呼了一口气,她抬手瞥见自己细腻修长的柔荑,道:“也是,你的情况,本宫这等养尊处优之人,确实是不可想象的。”

孟雨萱的身世,她调查过了,是个可怜之人。

她的绣功也是不错,可偏偏却跟裴嘉胤有牵扯,这是恒莲不能允许的,才舒展的心,又闷了起来。

她抬手,宽大的浅紫色右手袖袍,上蔓出一抹清香:“喝了它。”

顺着恒莲抬手的方向,孟雨萱看过去,在桌子突兀地放着一只圆口瓷碗,碗边有一圈金莲花图案。

用这么珍贵的碗,装的东西必然不是普通的食物。

孟雨萱跪得有点久,地上凉加之腿部有伤,起来得有点吃力,她两只手握着膝盖,起身之际,宫女已经把碗端至她跟前。

恒莲从贵妃躺椅上坐正:“本宫赏你的,你最近也辛苦了。”

浓褐色的汤药上,冒着一缕缕清浅的白烟,孟雨萱的鼻息里,被药味灌满,她不安的接过,没多问仰头就喝了下去。

“呵呵,你都不问问,这是什么吗?”

“娘娘让民女喝,民女不敢不喝。”

喉咙痛得几乎要说不出话,孟雨萱艰难地放置圆口金莲花碗后,才两只手不受控制地攀上脖子,她痛得眼圈发红,眼泪滚落至冰冷光洁的脸庞。

“噗通”一声,晕倒在地。

恒莲起身,抬脚踹了几下晕厥的孟雨萱,丹凤眼厌恶地瞥过:“倒是个听话的,难怪裴嘉胤会要了她,不过本宫就是看她不顺眼!带下去。”

“是,娘娘。”

不知道昏了多久,孟雨萱是被冷醒的,她仿佛置身在了湖泊之中,感觉浑身湿漉漉。

又酸又痛又冷……

看周围的摆设,好像是她的房间。

裴嘉胤不在了吗。

孟雨萱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了,正要起身,手掌心有黏糊糊的感觉,她低头一看,地面一片红色,她瞪大眼睛吓得捂着嘴,依旧还是没能把脱口而出的那一声“啊”给全部淹没在嘴内。

地上全是血,那边还躺着一个人,那人胸口被插入了一把匕首。

孟雨萱凑过去,颤抖着手,试探对方的鼻息。

“没气了,死了,死了!”

她低声地呢喃,后怕地试着离开那具冰冷的尸体,可越是挪动,裙摆就带出更多的血迹,她害怕得不知所措。

“哐当”门打开。

恒莲的贴身侍女簇拥着恒莲走了进来,孟雨萱惊恐摇头:“跟我没关系,我不知道这人为何会死,也不知道他是谁。”

“可人死在你这里,你手上都是血,匕首上应该还有你的指纹,孟雨萱,你杀人了啊。”恒莲啧啧摇头:“够狠,几乎是一刀毙命。”

“不,这跟我没关系,不是我。”

孟雨萱不断地摇头,她试着擦干净手中的血迹,越是去擦,身上的血迹就越多。

被陷害了,她是真真切切地被人陷害。

对,就是那一晚药。

“娘娘,为何要这样对我,你给我喝的那汤药,到底是什么?”孟雨萱鼓起勇气,质问道。

被人污蔑为杀人犯的话,距死也不远了,她用尽全部的勇气,试着为自己抢回一线生机。

“那是本宫的养生汤,每日里都会喝的,全宫上下都知道,本宫求子心切,一直在喝汤药养生。”

恒莲话罢:“你难不成想要污蔑本宫。”

“不,民女不敢。可……可这个人不是我杀的。”孟雨萱倔强地摇头,她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的泪水继续流。

太多的眼泪,会显得太懦弱。

“是你杀的,你喝了药,那药跟你体质相克,导致你差点魔障,以至于杀死了本宫差人送你回来的内侍!”恒莲坚定不移道。

孟雨萱心如死灰,她头痛欲裂,隐隐约约脑海中,当真有自己拿刀的影像……

难道,她真的杀人了吗。

“娘娘,我……”

“不必在狡辩,本宫的侍女亲眼看见你杀了人。现在能救你的只有本宫了你别指望哪个男人会帮你,他自顾不暇。”

他?他说的是哪个他。

是江延怀还是裴嘉胤。

孟雨萱的慌乱的心,因为这一份迟疑,反而冷静下来了一点,她隐约感觉,恒莲针对自己跟裴嘉胤有关。

“你若是老老实实帮本宫办事,本宫或许可救你一回,你若是有什么歪心思,那等着你的就是大理寺牢狱。”

孟雨萱一半觉得自己真杀了人,另一半又觉得不太可能。

不管哪一种可能性,她都不敢不答应恒莲的要求,只得规规矩矩应下:“民女一切听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