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见她睡得太熟,谢长翎的指尖轻柔地拂上了她微卷的睫毛,轻颤着划过他的指腹,似是故意在勾引他。几乎是情不自禁间,他缓缓伏下了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鼻尖,只需再往前一步,他就能一尝梦中的甘甜。
然而,**的小人儿翻了个身,裴洐光迷迷糊糊揉起了自己的眼睛,这一觉睡得实在舒坦,他转了几下身子,又打了个哈气,张口就喊道:“娘……”
谢长翎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在裴洐光即将睁眼的那一刻,点了他的睡穴。半抬起的头,瞬间耷拉了下去,昏昏沉沉。
不过那轻微的一声,传入了沈昭月的耳中,打破了禁锢她的幻梦,身上半盖的摊子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到地上,她睁眼就瞧见了谢长翎,心脏都快被吓得跳出来了!这人怎么不敲门?她有些惊慌得喊了一声:“二公子?”
她醒了,谢长翎站在床边上,眼中划过了一丝难以释怀的遗憾,只差一点点。若是她再睡一会儿,只一会儿就好。可现在,谢长翎顺手给裴洐光盖好了被他踢飞的被子,朝着身后的女子说道:“你院子的大门没关上,这几日府中人多眼杂,你该多当心些。”
沈昭月本想问他为何在她屋内,但如今被他抢先指责了一句,倒成了她自己的过错。这一处客院比起别处,更偏远一些,但顺着后门的小道走,便是四房的独院,平日里来往的人并不多,只偶尔有些府卫巡视一番。因此,她与香叶极少在白日里落锁,毕竟深宅大院里的人都懂规矩,任谁来,都会先敲门知会一声,从未有人如谢长翎一般,自顾自得进了门。
“既在府中,何必多有防备。二公子下次如有事,也当先敲门才是。”沈昭月语气不佳,她着实被吓着了,更生气了。谢长翎是男子,如何能随意进她的闺房?
谢长翎听出了她的语气,却是一点儿都不心虚,反而是径直坐在了她的**,深幽如渊的眼神望向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吸进去一般,“若今日不是我,是谢长岚呢?你也这般大门敞开,等着人来?”
一句话,将沈昭月问罪的气势堵了回去。刚才若真是谢长岚,她不敢想。可这里毕竟是在府中,谢长岚胆子再大,也不会在府中做些什么。
对面女子的眼神四转,不用想,谢长翎就猜中她的心思,他继续说道:“这是府中,但一只疯狗可顾不得上这些。”
将谢长岚比作疯狗,沈昭月抬眸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实际上,她觉得谢长翎更像一只疯狗,时不时地发疯,更有些魔怔的样子。
“我下次会小心的。”想起之前在望月楼的事情,沈昭月只得认下这句话。如今清明已过,谢长岚不用去府学了,日后说不准就会来骚扰她。
刚才还对着他生气,如今就知道卖乖认错,对于她这般柔顺的性子,谢长翎很受用,“我先带光儿回去了,往后锁好大门,这一次就算了。”
转过身去,谢长翎双手将昏沉的裴洐光抱进了怀中,抬腿就往门外走,不给沈昭月片刻反应的时间。等到人都走了,她才回过神来,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这一次就算了?说得好似他在教导自己一般!沈昭月坐在椅子上,望了眼被压得乱七八糟的床铺,他还坐在了她的闺**!
沈昭月觉得不是谢长翎疯了,就是她疯了,她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了他,可到底是自己太弱,才只能忍气吞声不是?
真的好气啊!
“香叶!”沈昭月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门,喊了一声。
“姑娘,怎么了?”香叶连鞋子都没传来,光着脚就跑了过来,“可是小公子闯祸了?”
本来是一肚子气,可看到香叶担心她的模样,沈昭月只得叹一声,这门没关也怪不得香叶啊!往日里,她们都是这般过来的。随后,沈昭月调整好了心绪,拉着香叶回屋穿好了鞋子,才柔声道:“没事,二公子已经将人接走了。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才突然喊你。”
等到两人再次出门时,沈昭月才指着大门叮嘱了一声:“往后,一定要锁门。若是我们都睡着了,院里没人,容易招贼,不安全。”
在府中能有贼?香叶不置可否,但既然姑娘说了,那她就做。“好,我以后每日都锁门,白天也上锁。”
见她答应得郑重,沈昭月只笑了笑,是个傻丫头。“饿了,我们去做素馄饨吃。”
“那我要吃白菜粉丝馅的!再,再加一些猪油。”香叶先是跑过去将大门关好,又去了小厨房边上的地里采了一颗白菜,才跟着自家姑娘忙活去了。
听竹院内,白芍急坏了头,裴洐光先前不肯吃饭,哭着喊着要吃肉,她一个下人哪里敢在这个时节吩咐人给他做荤食吃!只得劝着,最后看他哭得都快岔气了,才哄着说自己去给他找肉包子吃,让他在院子里等着。
可等到白芍好不容易从厨房寻了包子回来,这人就不见了!她找遍了整个院子都没找到,只得悄悄在府中寻人!裴洐光的身份敏感,轻易不可让府中的人知晓了,这可是谢长翎特意叮嘱过的事情。
上次被裴洐光跑出去,还叫那沈贱人发现了,为此谢长翎罚了她两月的工钱,若非裴洐光那儿离不得人,怕是要被杖责的。
白芍没寻到人,一回院子就被残荷喊到了一旁:“公子去接小公子了,你不用担心。但今日清明,你原该看好小公子的。”
“是我没看好吗?他又是哭又是闹,我劝也劝了,哄也哄了,谁知道他突然就跑了?”这些日子,白芍是吃尽了苦头,那孩子看着可爱,满脑子的鬼点子,她又不是他的爹娘,哪能管住人?
残荷见她又找理由推辞,心里只纳闷,曾经做事那般认真的人,怎就变成如今这般急躁轻浮的性子,“小孩子本就心性活泼,你先前也说他是京城里的小贵人,自当要更耐心些。”
“呵,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是觉得容易,那你来?”原本近身伺候谢长翎是她的活,如今被残荷抢了去,现在她成日里跟着个孩子跑,算什么事!
“你既觉得辛苦,那日后就由残荷照顾光儿。”
一道冷冽的男声从身后响起,白芍冷汗直冒,刚才的话都被公子听见了!“公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
残荷从谢长翎怀中将睡着的人儿接了过来,自去安置了。
“够了。明日起,你搬去偏院,我会让人尽快给你寻个亲事。”谢长翎对她已是仁至义尽,她可以有小心思,但不能疏忽职守,这样的人不可留在他身边。
听了这话,白芍当即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公子,你竟是如此狠心吗?”
谢长翎未曾再看她一眼,转身就回了书房,任由身后传来哭声。
残荷安置好了小公子,听了哭声赶紧过来劝道:“公子既下了决定,那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你哭也没有,若是想找条出路,不如想想你要寻个什么样的亲事,公子心善,定然会为你寻个好的。”
“呸!什么好的,左右不过是个下人。”白芍瞪了她一眼,“我与你,不一样。”
残荷这次是真被气寒了心,她是个下人,她嫁的人也是下人。可这难道是她能选择的事吗?只是她没想到,白芍竟是如此看轻她,残荷甩开了扶着她的手,冷声道:“是。你与我不一样,是我舔着脸来劝你。”
人一走,白芍心中更下了狠,她绝不能嫁给一个下人!她要做的,是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