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镜看柳素鳞垂着眼睛,本来她想跟着一起出去凑个热闹,但看柳素鳞这大小伤势,还有方才怄气而渗出的血迹,只能任命地拿起药箱,走到柳素鳞旁边。

“把你鱼皮扒了,本小姐给你换药。”花辞镜可不想上手扒皮,这传出去太难听了,柳素鳞则是抬头,看了花辞镜:“我不是鱼。”

“都被人从河里钓出来了,你还有脸嘴硬。”花辞镜戳了一下柳素鳞的脑袋:“不想伤得更重,就动作快点!”

这一次,苏明道这么快就赶来,竟然是聂娘子去开封府投案!依聂娘子的说法,她虽然知道贺彭越是赌坊的常客,但她也无可奈何。

何况聂娘子也不会杀救命恩人。

因为十年前,将她从官府大牢里救出去的,正是贺彭越。

她自然是不会对救命恩人痛下杀手。

反倒是万正奇,知道贺彭越在赌坊赢钱后,处心积虑想要夺走贺彭越的钱财,这才策划了这场杀人越货的案子。

至于二人为何都中毒,聂娘子竟然拿出了三味补药。这对寻常人而言,是无毒的,但贺彭越特殊。

贺彭越自幼患有旧疾,有三味补药不可碰,碰之即会致死,这件事贺彭越的亲人、师长皆可作证。

而杨文光的仵作文书中,有记录客栈的剩菜,那几道菜,问过送菜的酒楼,还真放了这三味补药。而这一桌子菜,经酒楼证实,确实是万正奇所订。

万正奇自然不会受这冤枉,而大理寺也不能让苏明道以这种方式结案,否则万正奇可就得判个死罪了。

李忠不能说,王正奇跟贺彭越牵涉到了长生门的案子中,只能扣下万正奇,跟苏明道为了案子,据理力争。

这二位,就从舍人院,争到了御书房。

他们这一争,就三四天过去,金市东把案卷带来回来给柳素鳞看,总之朝堂上,臣公们,竟然都掺和到了贺彭越和那三味药上。

花辞镜是挺惊讶的,首先这个聂娘子,不就是她和金市东在勾栏瓦肆遇上的美丽女子吗?她是一点看不出来,这样的美娇娘,竟然是个杀人无形的杀手。

当然,金市东也很难过。毕竟美娇娘成了女杀手,作为一个男人,他着实有些接受不了。

而且花辞镜记得:“上次你做的耗子药,是不是一个道理?”

“勉强算吧。”柳素鳞现在勉强能下床走动了,所以看卷宗也就移到了书房:“至于聂娘子狡辩的说法,你当成大夫的忌口,聂娘子这么说,是为了解释十年前,那个赌坊被杀的人,也是死于此。”

“我说,柳鱼儿,你为什么不去作证?”花辞镜搬了个桌子就在柳素鳞旁边,现在她得替柳素鳞记录些繁琐的东西。

金市东可不想柳素鳞去作证,于是道:“算了吧,大人这样,撑到大堂上,那样子一定够呛。”

花辞镜知道够呛,问题是:“他要想,就算腿没了,也能到。”

柳素鳞看了花辞镜一眼,最后放弃回答花辞镜,转向金市东:“我让你查的,官员告假、找郎中的记录,怎么样?”

金市东挠了挠头,拿出本子,递给柳素鳞:“我按你教的方法去查了,倒是没谁一直告假,至于看郎中嘛,这就挺多的,大半都在服药,不是养生就是真的有病,要不就是其他奇奇怪怪的原因。”

“你找内伤不就行了!”花辞镜翻了白眼,柳素鳞却道:“能找聂娘子这种杀手,还可以在我做出对策前,乱了计划的人,怎么可能冒着被我查出来的风险,直接看内伤?”

“那他会怎么看?”花辞镜皱眉,是内伤,又不看内伤?

柳素鳞只能解释道:“我给他造成的内伤,必须用一味名叫‘春枯蝉’的药才能治,而‘春枯蝉’……”

柳素鳞话到嘴边,突然不知怎么说,花辞镜却瞬间明白:“不就是大补阳气之物吗?我记得四五十岁的官老爷们不少都把这东西当宝贝呢。”

柳素鳞和金市东看向花辞镜,这种事情,她就这么大方地说出来了?

“别看本小姐,这东西可贵了,我行走江湖行骗,可买不起这东西。”花辞镜示意金市东:“把买大补之物的列出来!”

柳素鳞摇头,虽然花辞镜确实聪明,但也就如此了:“不需要,你把看郎中治了腰腿疾的人告诉我。”

“为什么是腰腿疾?”花辞镜想不明白!

柳素鳞道:“我造成的伤势,用什么药,我当然清楚。你说被我打伤的人,能不知道我知道他要用什么药吗?”

金市东两眼一黑,这都什么绕口令?

花辞镜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他猜到你留下这种伤势,是为了追踪他的行踪?”

“对。”柳素鳞点头:“因此他必会用看似不相干的药,来替代春枯蝉。”

“为什么是腰腿疾?”花辞镜不明所以,柳素鳞道:“原因之一,官场之人,年纪大了,自然有些病是一定会来的,比如腿脚上的毛病。尤其是朝臣们,上朝步行,不论寒暑,礼数冗杂,腿自然不好,毛病很多,看腰腿的毛病,不易暴露。”

花辞镜了然,反正郎中开药很多时候都是一包药草和弄在一起,真的要把其中几样拿出来单独用,也不是不行:“原因之二呢?”

“飞燕香和沽逊谊这两味药,同时熬煮,即可顶替春枯蝉,只是疗效略弱,得用的多。而腿疾药里有些具有镇痛效果的,就有这两味,而这要并不稀有,买起来方便。”柳素鳞指着金市东调查的结果:“而最近治了腿疾,符合我用药的,就是——”

柳素鳞将不符合要求的人剔除,眉头却微微一抖,第一个人就是李忠。

“李大人?”金市东都抽了口气,这要是李大人,万正奇交他手上,没问题吧?!

花辞镜摇头:“应该……不是,我不是第一天就假扮柳鱼儿去大理寺当值了吗?我那天看见他了,脸色红润,没什么毛病,他要是那天受了伤,怎么可能这么精神?”

“大人,你确定是重伤?”金市东慎重地问了一句,毕竟他就被自己人出卖过,这看到李忠的名字,确实心有余悸。

柳素鳞点头:“至少废了他一半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