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长岳今天去早市,多买了些时令蔬菜,还有新鲜的鸡鸭鱼肉,送去汴京的银杏楼,让掌厨的给做几个好菜,送去给柳素鳞。

前日枢密都奉旨的家里失火,当时柳素鳞一身碳灰地回来,富长岳正好送那件在地牢被烧坏的衣衫,再看这一身道袍,比上一身烧得还惨。就猜到,柳素鳞肯定是去了郭府,起火这事儿他还是没绕过。

昨天柳素鳞的院里就有三个人被罚,整整齐齐地跪在院子边的墙角面壁思过,从左到右分别是辛吉的侄女花辞镜,临安来的江舟刻江公子,最后一个是金市东。

而柳素鳞则把他的丹炉安置的院中,从一个房间拿出各种瓶瓶罐罐,正在炼丹。

“你们两个说,到底还要跪多久?”花辞镜槌了捶已经发麻的双腿,长这么大还没跪这么惨过。

江舟刻看了花辞镜一眼,看她这脸色发白的样子,开始传授经验:“你学武功的吧?把内力往双腿推,然后再运回,让你腿的血活起来,很快就不麻了。”

花辞镜和金市东同时扭头看向江舟刻,江舟刻拍了拍自己的腿,很是炫耀地抬起腿,就这么一条腿跪着,一条腿动给两人看:“怎么样,很灵活吧?你们两个行么?不行就得听我的,这是为了你们好。”

突然破空声传来,江舟刻的脑袋发出“咚”的一声,仿佛一个被拍的西瓜,江舟刻身体失去平衡,急忙放下腿,稳住身形,捂着头,发现地上掉了个瓶塞。

“花辞镜,把瓶塞拿过来。”柳素鳞冷冰冰地说了一句,花辞镜看了江舟刻手里的瓶塞,又看了看头都没有抬的柳素鳞。

柳素鳞剑花辞镜不动,猜她这是跪得太久,腿已经没知觉了:“让你拿过来,听到了没有。”

“别发呆了,先运功,然后慢慢起来,不然有你头晕的。”江舟刻把瓶塞递给花辞镜:“鱼儿肯定听到你说腿麻了,想让你起来活动活动,你也知道鱼嘛,嘴都很硬的。”

结果话音刚落,这次过来的就不是瓶塞,而是石子!好在江舟刻早有提防,侧头一躲不算,还伸手就把那石子抓了,一并把石子递给花辞镜:“快去。”

花辞镜只能听江舟刻的话,先运功,然后起身,果然如江舟刻所说,没有立刻头晕,腿也没有当场消失。不过毕竟跪了一上午,这腿是真的吃不消,只能慢慢往柳素鳞那里挪。

江舟刻又笑嘻嘻地看向金市东:“金捕快跟着鱼儿的时间不久吧?”

金市东犹豫了片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江舟刻,肯定是认识柳素鳞的,武功肯定也不差,不然也不会前天带着花辞镜就跑。

“确实不久,你是大人的朋友?”金市东刚问,就见江舟刻一声长叹,仿佛有什么天大的委屈,胳膊枕着金市东的肩膀:“什么朋友,我可是他生死之交的兄弟,现在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居然罚我跪这!你说,还有没有人性。”

江舟刻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哭啼啼地诉说自己的委屈,另一边,花辞镜小心翼翼地把石子和瓶塞放在丹炉旁的桌上。

柳素鳞从丹炉里取出一颗颗蓝紫色半透明,有棱有角的颗粒,走到桌前。刚好听见江舟刻断断续续出什么负心汉之类的话,气不打一出来,一巴掌拍在桌上,吓得花辞镜、金市东都一哆嗦。

“你们两个也过来!”柳素鳞没好气,然后拖开椅子,坐了下来。

金市东全身一激灵,只有皮厚无比的江舟刻当即开开心心地起来,拉了金市东一把,跑到柳素鳞面前。

柳素鳞生气这件事,他是一点不怕,又不是第一次惹人生气。关键也不是惹姑娘生气,不需要哄的。

所以江舟刻兴高采烈看着丹炉里拿出来的颗粒询问:“鱼儿,这是——”

“我让你们三个思过,这是一点用没有?”柳素鳞完全没心情让江舟刻开口,否则他这嘴巴一张,今天就要没完没了。

“我当然有想,但就是想不明白哪儿出错了。”花辞镜可是真的思考了一上午。盈盈开门做生意,讲的是江湖信用,她可以不说消息,但绝对不能说假消息,她相信盈盈没有骗她。

所以,她跟金市东去打听了郭府的事情后,特别过问,郭府的地形和埋伏,跟盈盈谈这个,可废了好大的心思。

花辞镜说完了盈盈关于郭家闹鬼还有郭嗣的为人这些消息后,把后续跟柳素鳞说了:“盈盈跟我说,裴小姐的父亲冤死狱中绝不简单,如果能查清这件事,就能解开郭府闹鬼的真相,而整个郭家,最有可能藏着线索的地方,就是书房。”

花辞镜看了一眼旁边的江舟刻:“我怎么会知道书房有自毁机关,我刚找到线索,那书房就直接起火,瞬间就蔓延了。不过这不没事了吗?江兄救了我,你怎么还罚他呢?”

后面那句不说还好,说完柳素鳞的脸瞬间就阴沉下来,金市东瞟了江舟刻一眼,只见他正在偷笑。只好立刻拉了拉花辞镜的衣袖,提醒她别继续往下说了。

柳素鳞狠狠瞪了江舟刻一眼,明明就是个闯祸的,这还把自己伪装成善后的,江舟刻你行啊。

花辞镜不懂,从金市东手上扯回衣角:“我到底哪儿说错了嘛。”

“老板娘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线索藏在书房?”柳素鳞不想跟花辞镜为了这种无聊小事吵吵闹闹,现在重要的是把羊皮卷给查清。

花辞镜点头:“她说,当年给他建书房的工匠,有一次醉酒,路过汴河,摔进河里淹死了,这种工匠死了,肯定有蹊跷吧?”

确实有蹊跷,不过看样子是一点实证都没有,纯靠猜测。

“我在书房找到的羊皮卷呢?给我!”花辞镜朝柳素鳞伸手,柳素鳞摇头:“那东西牵涉朝廷机密,我自会保管,你不能碰。”

“柳素鳞!”花辞镜一巴掌拍在桌上:“罚我跪一上午,这事儿我认了,是我鲁莽冲进郭家,差点还害死自己,但羊皮卷我自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