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攻金市东的刺客本来也就只有七八人,这下竟然无法再保证人数。金市东也因这短暂的时间,恢复了气力,提刀就跑。
这将刀柄和刀分开,以锁链缠绕还是何连兴的手法,此时金市东学会了,发现当真关键时刻极为好用。
金市东跑得极快,很快就甩掉了追兵,冲回了永乐坊。
然而永乐坊却一如既往的宁静、温暖。
金市东身上带着血腥味,立时就引起周围人的瞩目。
“这位官爷,草民乃永乐坊坊正不知来鄙处有何贵干?”永乐坊的坊正急忙拦下金市东。
金市东阴沉着脸道:“当然是来找我家大人柳素鳞!”
但坊正却一脸不解:“柳大人?莫非是大理寺的那位?您不该去大理寺寻吗?”
金市东哼了一声,推开坊正,就往坊里走:“我家大人被你们永乐坊的老汤头请去自己家作客了!”
“老汤头?你说的是汤筝的父亲?”坊正的脸色都变了,急忙拉着金市东道:“您可不能胡说啊,老汤头怎么可能带着柳大人去他家!”
金市东停下脚步,困惑地看着坊正:“他怎么就不行了?”
“话不能乱说啊!”坊正急着解释:“老汤头和汤婆婆都死了半年了!”
“你说什么!”金市东也惊了,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抓着坊正的手,就往老汤头家去:“大人肯定出事了,跟我去看看。”
说完,也不管坊正是否乐意,强行拖了人就往老汤头家而去。
永乐坊的街坊,都因为好奇,跟在金市东身后。从他们的议论声中,金市东的不安越来越强。
街坊领居都说,老汤头在半年前就辞世了,怎么可能将柳素鳞请去他家。
该不会是大白天闹鬼了吧?
等金市东来到老汤头家门前,果然发现柴扉紧闭,院中积灰,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人烟了!
金市东只觉一股阴森之气从脚底升起,急忙让坊正开了门进去。
却见堂屋里供着老汤头和汤婆婆的牌位,而厢房里并无汤筝的排位。就连金市东挑水拿走的水桶扁担,竟然都放在原本的位置,一看就很久没人动过了。
不对!金市东摸了摸怀里的那几吊钱和药方,这些都在,他没做梦。但为什么这院中却处处透着诡异?金市东里里外外找了一番,毫无异样,柳素鳞也不见踪迹。
坊正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跟在金市东身后,在屋里进进出出。而坊中其他邻里都露出了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金捕快,我看您是喝醉了吧?”坊正面露难色:“你再怎么找,柳大人都不在这里。”
“你先说,老汤头和汤婆婆半年前就去世,是怎么回事?”金市东阴沉着脸,当即询问。
“汤婆婆年纪大了,脑子变得不好使,半年前啊,竟然迷迷糊糊走出了永乐坊,然后掉进了汴河里!”坊正提起此时,还是扼腕叹息的模样:“老汤头为了救汤婆婆,竟然不顾年事已高,也跳进了河里!”
等两人被捞起来时,已经没了人气。
那时汤筝行商在外,两天后才回来,哭得四邻皆心痛。
汤家就汤筝一个独子,街坊们帮着他办了白事。现在汤筝就在汤家夫妇的坟旁,搭了个暂住之处,正在守孝,一直都没回这住呢。
可这说法跟他今天听到的截然不同啊!
金市东被坊正的说法搅得晕头转向,正不知如何是好。
“金市东,你在这里犯什么混?”柳素鳞冷冰冰的声音伴随着股高贵的香气,突然从众人身边响起,金市东回头,却见柳素鳞双手环胸,一步步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柳大人?”金市东却没有松口气,因为眼前这个柳素鳞,跟离开公主府的柳素鳞,穿着不一样!
柳素鳞自幼在竹隐观出家,虽说承袭了永安公主的贵气,却也养成了衣着朴素清雅的习惯,而香薰、香囊之类他更是从来不用。
但眼前这个,样貌气质丝毫不差,衣着却珠光宝气,隔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富贵之气。尤其是那堆林林总总繁琐的装饰,跟柳素鳞平日的习惯完全不同。
“发什么呆,还不快向坊正赔罪。”柳素鳞冷眼看着所有人,从他出现,每个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尤其是那坊正,面色瞬间变得阴沉。
金市东盯着柳素鳞,缓缓走到柳素鳞面前道:“你真是柳大人?”
柳素鳞在老汤头家遇袭之事当然不能立刻就说,只是点头道:“我让你少喝酒,都当耳旁风了?”
说完,柳素鳞转向坊正,语带三分歉疚:“给坊正添麻烦了。”
“不敢,不敢!柳大人的事,怎么能是麻烦呢?”坊正急忙调整自己表情,来到柳素鳞面前,殷勤笑道:“柳大人大驾光临不知何事?有何吩咐,尽管交代。”
柳素鳞彬彬有礼地道:“我收小橙子为徒,以后这孩子就住公主府了,所以带他过来给小橙子收拾细软。”
坊正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引着柳素鳞往小橙子家走。而街坊们见并不是见鬼,而是金市东醉酒说胡话,没了热闹,这才散去。
柳素鳞走了几步,发现金市东没跟上,只好停下脚步道:“愣着干嘛,跟上。”
金市东这才恍然回神,匆匆跟上柳素鳞和坊正,去了小橙子家。一路上,也没注意柳素鳞和坊正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为什么自己就是出去挑水,打打刺客的时间,汤家故事就南辕北辙,柳素鳞还换了衣衫。
金市东这是越走越心惊。
“别愣着,叫辆车来,所有东西都拉走,带去公主府。”柳素鳞的声音将金市东拉回现实,他们已经到了小橙子家。坊正看着柳素鳞让金市东搬东西的气势,不免困惑道:“这公主府,难道还能缺了小橙子的家什?何况这些东西,进得了公主府?”
“这坊正就不懂了,但凡孩子,过早没了生父母,心里都会有道伤痕。”柳素鳞摸着这些简陋的家具:“这些东西,重要的不是价格,而是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