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鳞最后还是收了小橙子为徒。加之翠微喜欢热闹，最终，小橙子的拜师礼，竟然还招来了不少客人，连秦王、秦王妃都来了公主府。

而柳素鳞则坐在角落，看着翠微和小橙子，跟今日来的客人欢欣笑闹。

“拜师宴就两个主角，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徒儿，怎么你这师父却找个了个清净地躲起来？”花辞镜见柳素鳞如此不合群，端了盘点心，一边吃，一边调侃。

柳素鳞只是看着翠微和小橙子：“我只想这么看着他们，就很好了。”

“柳鱼儿，我其实很奇怪，为什么你看起来总是对汴京城的一切拒之千里？”花辞镜突然这么问，柳素鳞知道，那是他不合群之故，但他只是看着不远处的欢笑：“并非我拒人千里之外，而是汴京城，最重要的是名与利，我一无所有，自然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因为格格不入，所以仿佛过客，留不下痕迹。

“你不是有微儿、小橙子、辛叔、金市东这么多人吗，怎么会一无所有？”花辞镜不以为意，然而说完就后悔了。她转头看柳素鳞时，只见柳素鳞眼神流露出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我与你一样，也怕有朝一日，连累他们。”

碧水游鱼，廊桥亭台，晴时携手同出入，雨落共执同心伞，春夏可见小儿嬉，秋冬还有枫红景，惟愿天地久，不想见别离。

越是在意，就越怕拖累，越怕拖累，反倒越不敢靠近。

“就没有不连累的方法吗？”花辞镜问道，虽然她这么问，但她心底很清楚，这方法应该没有吧。

“有。”柳素鳞突然道，花辞镜讶异地转头看向柳素鳞：“真有？”

柳素鳞点头：“只是，时机未到。”

“什么才是时机？”花辞镜再次想起盈盈形容柳素鳞的话，此时竟然手微微发颤，该不会是……

“花辞镜，宋土之上，万事皆由天子定夺，任何违背天子意志的行为，就是逆。”柳素鳞知道要让花辞镜理解，很难。于是宽慰道：“我说的时机，并非宋代周这种事，而是截然不同的东西，只不过你我穷尽此生，也等不到罢了。”

花辞镜听得满头雾水，只能道：“既然等不到，为什么要等？”

柳素鳞并未直接回答花辞镜的话，而是说了个故事。

天地起于混沌，分三界，诸善去天，极恶汇于幽冥，唯留一果，埋幽冥阴火之下，唯有此果发芽开花，幽冥方可重现生机。奈何幽冥遍地阴火，无水浇灌不说，还将地烧得如磐石般坚硬，导致天地果难以发芽。

生于幽冥者，会在阴火焚尽己身前，以自身血水浇灭阴火，为天地果留下点滴湿润，助其发芽。只是阴火炽烈，生机转瞬而逝。

“我所说，就是花开的那一刻。”柳素鳞看着朝他走来的翠微和小橙子：“若有那么一日，微儿和小橙子，就能自己选活下去的路。”

“幼稚。”花辞镜只说了两个字，见小橙子朝她招手，决定去跟小橙子玩。

柳素鳞却唤住了她：“对了，穆叔让你找老头，有没有让你传过话，或是带过什么东西？”

花辞镜身子僵了瞬间，却立刻转头看着柳素鳞道：“没有。”

看来撒谎了。

不过柳素鳞没点破，又问了别的：“那老头离开汴京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花辞镜摇头：“他只教了我一套道士的手印，你要看的话，我演示一遍给你看？”

柳素鳞点头。

于是花辞镜按照“八卦指、番天印、北斗诀、五雷指、道指”的顺序，为柳素鳞演示了一遍。

“他说，这是套驱鬼辟邪的法子，让我每次遇了诡谲之事，就演一遍，可以逢凶化吉呢。”花辞镜看柳素鳞思索的模样，问道：“还有事吗？”

柳素鳞让花辞镜自己去玩，但这套手印他却觉得奇怪，姑且不说各种驱邪书上都没写。梅落风自己就不信鬼神之说，怎么可能教花辞镜这么无聊得东西。

柳素鳞正在思索梅落风留下这手印的目的，金市东居然带段才秀进来：“大人……”

“柳公子。”段才秀不等金市东介绍，已经朝柳素鳞以江湖人的方式拱手：“可否与你单独谈谈。”

这个段才秀是突然造访公主府，说是柳素鳞救过他，今日特来答谢，还送了小橙子一件精巧的护手。

而金市东看得出，段才秀是个武功不低的江湖人，他怕没有武功的柳素鳞被找麻烦。

“好，这边请。”柳素鳞点头，让金市东帮着翠微招呼客人，自己则带着段才秀去了书房。

柳素鳞与段才秀进入书房。

虽说之前与雷霆交手时，段才秀出手相救，而段才秀也会柳冰的七式剑招，但柳素鳞并不信任此人。

“不知段侠士寻我，有何事？”柳素鳞想不到，自己除了办了雷霆的案子，跟江湖势力还有什么瓜葛。

“近日江湖有个传闻，说前武林盟主柳冰之子，自废武功，如今已手无缚鸡之力。”段才秀开口就将当今江湖传言给说了：“我去风月楼，与老板娘盈盈承认消息是她放出去的。”

柳素鳞没有立刻回答武功尽失之事，而是问道：“你跟盈盈做了交易？”

“不错，因为我手上，有这个。”段才秀拿出个锦盒，里面是半月币。

柳素鳞却拿起锦盒，看了盒底，竟然有个“秦”字。

“这是秦王府的东西？”柳素鳞惊讶：“秦王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还交给了你？”

“此物确实出现于秦王府，不过并非秦王给我。”段才秀的意思很明显了，这是他偷的：“只不过我需要此物，否则跟风月楼交易消息，太麻烦。”

“我的武功确实废了。”柳素鳞知道，消息既然是风月楼放出去的，那就是官家同意的。既然如此，他也不需要隐瞒，承认即可。

“若我猜的不错，这些年在江湖上引起血雨腥风的《冼化心法》，其实是假的？”段才秀一语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