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市东帮忙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搬上马车,今天是婚事的最后一事“拜门”。
柳素鳞牵着翠微的手有说有笑地出来,翠微满脸写着高兴:“你是说,见过父王和母妃之后,就去把小橙子接来公主府?”
自从柳素鳞将翠微从发疯的郭天手中救出,由于王府都为了翠微的婚事而紧张,秦王妃担心王府出什么事端,牵连无辜孩童,于是就暂时将小橙子送至汴京某个门派,暂且住下。
翠微提起此事,心中还有些自责,这些日子竟然因为自己,让小橙子受了这么多委屈。
柳素鳞安慰道:“王妃所托,定是妥当之人,何况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收他做徒弟吗?”
“你怎么知道?”翠微激动地抓着柳素鳞的手:“之前每次想开口,但是看你这么忙,我和小橙子都不敢提。”
“看你们眼神就知道了,上车吧。”柳素鳞扶着翠微上车。
当柳素鳞也要上车时,花辞镜走了过来,拦住柳素鳞道:“柳鱼儿,等你回来,我有事要告诉你。”
有事?
柳素鳞想起花辞镜和梅落风两人打哑谜聊天的情形,想来应该与此有关,于是点头:“好。”
随后,马车启程,前往秦王府。
新婚三日女婿认门拜亲,走完此行,翠微从此就需真的用“柳赵氏”为称了。不知为何,想到这里,翠微也不知自己心情为何从开心,渐渐变得她也不知怎么了。
她喜欢柳素鳞,想跟他厮守终生,也思念父母,想要日日承欢膝下,就没有两全其美之法吗?不对,是自己太贪心了。
女子就是这样的,一旦婚事毕,她就嫁为人妇了,就算……
马车内,柳素鳞见翠微越到秦王府,表情就越复杂,猜她应该是又听人说了什么奇怪之事,于是道:“微儿若是觉得日日往王府跑太麻烦,干脆我也搬至王府,你看如何?”
翠微被戳中心思,脸色瞬间通红:“这成何体统,一定会被笑话的。”
“微儿,这世上,朋友之间有相识相知之情,师徒之间有授业传道之情,父子之间有血缘之情,夫妻之间有恩爱之情,多情是天赋于人,不用学世俗庸人胡乱取舍,随意曲解天意。”柳素鳞目光温柔:“所谓成婚,成的是多一份欢喜,而非抛弃其他。”
柳素鳞的话,确实让翠微安心,但也让翠微莫名有些不甘:“就你知道的多,到时候若被说闲话,可别怪我任性。”
柳素鳞笑而不语,此时此刻,只有他知道,他是如此庆幸,如此欢喜。
拜门,最高兴的还有秦王妃,早早就派人守在路口,一旦见了马车,就立刻来报。赶到门前,见马车还没到,又急忙让丫鬟取来铜镜,细细看一番自己的仪容是否妥帖。
看得秦王忍俊不禁:“王妃啊,你这番打点,等微儿来了,定让人误会你们是姐妹。”
“王爷说笑了。”王妃展颜一笑,二人仿佛回到了当年,同样新婚拜门之时。
等马车刚停下,翠微已经下了马车,扑进秦王妃怀抱,忍不住撒娇:“母妃,微儿好想你!”
“这才三天,微儿就这么想啦?”秦王妃无奈摇头,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柳素鳞,只觉得,不再僵着一张脸,又变得跟当年在公主身边时一样,眉眼含笑,温柔开朗。
“父王、母妃。”柳素鳞依礼而称,秦王满意地点头:“进来说吧。”
即使是皇家,拜门之时,也与寻常人家一样,闲聊问候叙旧后,秦王妃拉着女儿翠微单独聊,而柳素鳞则陪坐秦王。
待热闹过了,秦王遣散了下人,单独问柳素鳞:“鱼儿,你实话告诉我,这次亲事,你答应了官家什么?”
柳素鳞猜到秦王会问,并不想隐瞒,于是道:“不过是让我废去武功罢了。”
秦王皱眉,当即将手搭上柳素鳞的脉,以内力试探,果然武功尽失,顿时痛心疾首:“官家这是何苦!武功难成,你已到了如此境界,此举岂非断你手足!”
“无妨的,不过是强身健体之法罢了,我在大理寺,打打杀杀的事不需要我。”柳素鳞宽慰秦王。
然而秦王却只是摇头起身,长叹道:“你还太年轻,不知道伴君如伴虎,令尊当年文武双全,还落那般下场,何况是你。”
柳素鳞惊讶:“我父亲?”
秦王痛苦地闭上了眼:“傻鱼儿,你为何事先不跟我商量,早知如此,我就该听王妃之言,让微儿诈死逃出汴京,将来你二人重逢,一样可以天长地久,做恩爱夫妻。”
“父亲和母亲之死……我已经知道了。”柳素鳞起身,来到秦王身后,安慰道:“踏雪剑染血,我……”
“傻小子,你知道什么!”秦王气急,捂着心口,一时头晕目眩,柳素鳞急忙扶着秦王坐下,秦王待气息匀了,这才道:“那夜,太祖召当朝围炉夜话,原本你母亲和父亲也在召见之内,但到了皇宫门前却被告知,只能你母亲入宫,那时斧声烛影已现!等我与前宰相赵普赶到时,你父母已故,踏雪染血,但官家却将我们赶至紫宸殿,等我们回去时,你父母尸身已经消失,踏雪无踪,血迹也没了!一切仿佛没发生一样。”
所以父亲和母亲卷入了万岁殿诡案……这只是几句话,却仿佛无数的东西钻进脑海!柳冰可是武林盟主,还带着踏雪剑,真的要出入皇宫,没人拦得住!
到底发生了什么!柳素鳞双眼一黑,险些晕过去。
“鱼儿!”秦王拉了一把要晕过去的柳素鳞,柳素鳞稳住身形,强压心绪,勉强挤出笑容:“我无事……父王你也不要忧思太过,过去的事,就这么过去吧。”
微儿与官家亲厚之极,秦王也不应该再与官家起冲突,天下事已经够多够乱,绝对不能再乱了!他绝对不能让微儿担心,更不能让她左右为难。
然而脑海中,却不停有个声音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