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翠微郡主,秦王之长女,系秦王妃嫡出,身份尊贵。自幼娴静淑雅,温婉谦恭,又得圣宠,秦王与朕疼爱甚矣。
郡主正是锦瑟年华,适婚嫁之时。朕承秦王兄弟之请,于诸臣工种择佳婿与郡主成婚。闻永安公主之子,大理寺司直柳素鳞人品贵重、仪表堂堂、未有家室,与郡主自幼相识,两小无猜婚,此婚配堪称天设地造,朕心甚悦。
为佳人良婿,兹许翠微郡主大理司直柳素鳞,一切礼仪由大宗正司与钦天监正商议后待办。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上清宫与秦王府同时下了赐婚圣旨,多日来愁眉不展的秦王妃,终于松了口气,秦王也领旨谢恩。
宣旨的太监恭喜道:“恭喜秦王,柳司直的才学名望,响彻汴京,此番婚姻,当真天作之合!”
秦王脸上也露出了感动之色,他本以为翠微此生,重要跟个陌生人,就这么过着一眼到头,又遥遥无期的生活。
但最后,郭家灭了,翠微还是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
上清宫,翠微不顾一切跑到柳素鳞面前,她想就这么扑进柳素鳞怀里!却在最后停下,这里是上清宫,怎么可以如此失仪?只能红着脸,低下头,拿出了环佩,替柳素鳞系上佩饰。
柳素鳞明白,将环佩分开,为翠微戴上了镯子。
二人相视,仿佛相隔万里的人,终于走到一起。
花辞镜看着两人相视一笑,那份温暖,似乎能传递给每个人。真是好羡慕翠微郡主啊,所嫁即所爱,所爱亦爱她。
“大人确实不适合笑。”金市东那样子甚是认真:“这笑起来跟个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世家小郎君似的,还是严肃点好。”
花辞镜被这话逗笑,拍了金市东的肩膀道:“我觉得他笑起来更好,笑里藏刀,迷惑犯人嘛。”
之后,一切典仪,皆由大宗正司负责。柳素鳞与翠微入宫拜谒皇帝,叩谢皇恩,各自归家,准备婚典事宜。
官家与柳素鳞的默契,两人都未提柳冰与永安公主之死,梅落风是柳素鳞的师父,自然就成了柳素鳞的长辈。
二十多年前,柳冰以布衣之身考中文武状元,成为天子门生,得公主下嫁。太祖为永安公主敕造公主府,而永安公主以斗笠遮面,自汴京起,与驸马同道,花费四十九天,自汴京起,沿着汴河,行至之地,皆布施穷苦孤寡,散尽嫁妆,天恩同庆。
驸马、公主同路,风雨不弃,携手并行,传为佳话。
“其实……我也好想学姑姑……”翠微看着如火嫁衣。
由于金匮之盟,秦王乃皇储,翠微的嫁衣,官家有意让大宗正司按公主的规格制作。金丝孔雀羽绣线,是无数少女期待的模样。
“傻丫头,你姑姑那是为了替官家分忧,才以身犯险,若非驸马武功高强,能否回来,还是问题呢。”秦王妃用梳子,梳过青丝,柔声道:“当朝天下太平,已经不需要啦。”
翠微没有说话,她知道,只要她想,就算父王、母妃都舍不得,素鳞哥哥也会陪他走到底。但是……她不能如此任性,素鳞哥哥现在是大理寺司直,每日还要当值,处置大小案卷,都是公务,理清案卷,才是最重要的。
秦王妃最懂女儿心思,柔声道:“一梳头,二梳尾,三梳我儿常欢笑,四梳举案共齐眉,五梳灾病都离去,六梳万事皆顺意,七梳长情常相伴,八梳福寿皆双全,九梳夫妻永不分……”
曾经,她以为翠微可以一辈子留在身边,现在要亲手换下她的少女髻,换上新婚妆,然后送她坐上轿辇。
思及此,身为母亲,心里就好像空了一块。
公主府已经很多年没这么热闹了,里里外外,在大宗正司的装饰下焕然一新。
官家一直对唯一的妹妹永安公主恩宠有加,既然是永安公主之子成婚,柳素鳞虽来汴京不足一年,却因断案甚多,早已深得民心,因此大宗正司也不敢含糊。
宾客、宴席,甚至诸多安排,都按柳素鳞和翠微的喜好来。
朝中清流、名仕,知是柳素鳞与翠微郡主成婚,皆乐见其成,纷纷致礼道贺。梅落风最怕这些俗务,因此早早躲了。
于是这些迎来送往的琐事,就落在金市东和花辞镜肩上,可把二人累坏。
眼看吉时到了,柳素鳞也换了衣衫,带着迎亲队伍与僖皇子一起去接亲。
“看来本宫说的这门亲,甚好。”僖皇子余光看着不再阴郁或是严肃板着脸的柳素鳞:“你现在的样子,才是当年那条聪明爱笑,能逗所有人开心的小鱼。”
“踏雪剑已洗净,父亲和母亲,自然也不会希望我裹足不前。”柳素鳞没看僖皇子:“何况,我不想翠微担心。”
“对了,父王虽然决定治郭嗣和郭宿的罪,不过也准备追封郭夫人和郭天的忠、勇、义,这样,也算告慰他们的牺牲。”僖皇子轻松地道:“虽说现在满朝都在弹劾郭大人,父皇还是觉得,不应牵连过大。”
“这又是殿下纳的谏吧?”柳素鳞想也知道,这种“仁德”,与长生门案时如出一辙。
僖皇子笑问:“不好吗?”
“甚好。”柳素鳞同意。
他知道僖皇子必有盘算,但这么判,终究是好的,至少郭夫人不应承受郭嗣造的孽,而郭天,他本应成为真正的善人。
二人闲话之际,已然来到秦王府,随着一声“吉时到!”翠微在秦王的陪伴下踏出王府。柳素鳞下马,牵过翠微的手,将她送上轿辇。
今后,他们就是夫妻,就是真正在一起,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曾经,他们的父母一辈,在这座城中,与所爱携手,如今,他们也一样。京华如梦,是红尘万丈,无怨无悔。
柳素鳞握紧缰绳,纵然前方崎岖难行,只要身后有毕生所爱,他亦披荆斩棘,誓要护她一世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