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鳞跑了几家玉器行后,找到了出处,手上这枚扳指是郭嗣三年前一名求升职的禁军教头按照郭嗣的喜好所制。
柳素鳞拿着扳指走在路上,突然,一名侍女拦住了他:“这位小郎君,我家主人想请你喝盏茶。”
侍女的腰上缠着丝绦,此物柳素鳞见过,是秦王府之物。
秦王怎么离开王府了?柳素鳞点头,跟着侍女走进路边的茶馆,到了雅间。
然而推门进去,却发现等他的并不是秦王,而是秦王妃。
“王妃?”柳素鳞奇怪,然而秦王妃却拉着柳素鳞的手,就进到了雅间里面:“我差人打听,知道你今天不在大理寺,这才无奈,挑了回舍人院的必经之路等你。”
秦王妃来找柳素鳞,莫非是:“微儿……出事了?”
秦王妃还没说,柳素鳞就已经猜到,原本想了无数开口的方式,此时只能换来一句无奈:“微儿今早跟殿下说,她觉得郭天公子是个好人,若是官家指婚,她不反对。”
不反对吗……
柳素鳞也不知道自己此时究竟是什么心情,翠微终究还是那个懂事的姑娘,为了让所有人不为难,只要她退一步就好了。
“是这样啊……”柳素鳞从衣袋中取出环佩交给秦王妃:“我此次来京,并未带什么像样的贺礼,此物寓意吉祥,就拜托王妃交给微儿了。”
秦王妃一眼就认出那枫鱼环佩,当年永安公主和柳冰时时戴着,从不离身。但见柳素鳞眼神,写满迷茫,只能拿过环佩道:“鱼儿,你觉得微儿高兴吗?”
“怎么会?”柳素鳞的心乱了,他非常清楚,自己只要按部就班,将郭家掩盖的秘密挖出来,让郭家受宋律处置,婚事就会告吹,翠微就不用接受这门亲事。
就算郭天是好人,他又怎么忍心看着翠微嫁入郭家。
父子算计,兄弟相残,冤案累累,郭天随时都会被蛊虫控制,伤害翠微,他怎么可能放心!就算官家不愿意让公主府与秦王府联姻,也不应该让翠微与郭家成婚!
“鱼儿?”秦王妃一眼就看出柳素鳞听了这消息心事重重,连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都不在意了:“你听我说……秦王已经”
柳素鳞被秦王妃这么一唤当即回神:“王妃最好什么都不做,一切依圣旨而行。”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妃什么都没说,柳素鳞却完全不给她任何机会:“殿下已经面圣了,圣旨随时会下!你和微儿不是已经定了吗?”
“官家也知道我从小就喜欢翠微啊!”柳素鳞的话让秦王妃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什么:“官家知道?”
“所以王妃不管有什么办法,这一次都不要用,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让微儿做出任何牺牲。”柳素鳞朝着秦王妃行了一礼:“素鳞告退了。”
说完,柳素鳞匆匆转身离开。
就在柳素鳞离开时,秦王妃又急又气又无奈。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怎么个个都好像很有主意,出了事反倒不愿跟他们这些长辈求援了?她也是母亲啊,怎么忍心牺牲自己的女儿?
秦王妃只能返回王府。
而就在秦王妃离开时,她的雅间隔壁,窗户微微打开,僖皇子看着她上轿离开。
僖皇子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对面的楚云留道:“可惜了,没听到伯母会用什么办法,帮鱼儿和微儿成就姻缘。”
楚云留笑而不答。
“莫非楚大人已有想法?”僖皇子轻巧地问了一句。
官家这些年会将殿试文章给僖皇子,让他挑出中意之臣,在恰当的时机进行笼络。楚云留的那一届,僖皇子当场就挑中了楚云留殿试的。只不过楚云留后来竟然被岳父牵连,一直没有为官的机会。
僖皇子以为,楚云留会与岳父一家断绝往来,却没想到,不管在京生计何等艰难,楚云留竟然能真心对待妻子,宁可委屈自己,奉承巴结郭嗣,结交居心叵测的郭宿,也从未对妻子有任何怨言。
这倒是让僖皇子更加满意了。
要在官场上活下来,要的是不择手段,当僖皇子不喜欢毫无底线算计的人渣。在他看来,一个人若是对家人尚且每每委屈,如何能待君王以诚心?
于是僖皇子就这么看了很久,最后将楚云留暗中招入麾下。
“据臣所知,王妃这些天暗中托人寻得了不治之症的女子,目前已经寻得,估摸着那女孩子就这三四天会殒命。”楚云留将他的发现如实相告,秦王妃终究是王府女眷,能想到的办法,无外乎让女儿逃跑,远走高飞。
僖皇子立刻明白柳素鳞为什么不让秦王妃说什么了:“也难怪,以鱼儿的性子,断然不会让她用这种金蝉脱壳之法,为了成婚,从此与秦王和秦王妃形同陌路,永不相见,这等生离何等难耐。何况,鱼儿也很清楚,父皇与王叔,都不是好糊弄的。”
“柳大人自然很聪明,不过,终究难逃殿下的掌心。”楚云留即是局中人,也是局外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蚍蜉撼树这种事,没有任何意义。
柳素鳞的武功很高,人很聪明,又是武林世家官家的外甥,但那又如何,皇权在上,有的是权衡利弊,帝王之术,最不可能存在的是是非曲直,天理公道。
柳素鳞还是太年轻,公主和驸马将他保护的太好,才会如此天真。
要知道,若非官家念及旧情,柳素鳞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何况现在还能站在大理寺为官。
在这官场上混,终究立场更重要,选择比尽心尽力更有用。
就比如,郭嗣背着官家做了这么多小动作,岂会当做不知道?现在将郭嗣提拔为大理寺卿,让郡主夏家,都不过是锦上添花,火上添油。当那个时机到了,一切就会朝着命定的方向而去。
柳素鳞回舍人院的步子加快了,秦王既然已经去见官家,说明她的时间不多,必须尽快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