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不惊没想到季司弦这么干脆，他面上带着薄怒，觉得匪夷所思：“大人，如今之九重天上下仙冥两界分庭抗衡各自为政，唯我五浊世界群龙无首，好不容易找到您的转世，万不可再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蝼蚁而耽搁了！”
云暖：？
谁他妈是蝼蚁！？
她是名正言顺的昀裳阁主、遣云仙尊的爱徒、弥罗仙尊最宠的小师妹好不好！
季司弦嗤了一声，好似听了个笑话：“现在正在耽误时间的是你。”
崔不惊神态恭敬，却丝毫没有退让，两道身影无声对峙。
蝼蚁云暖小仙女决定不淌这趟浑水。
“医院就在前面了，我还是先回去吧。”云暖还被季司弦的手臂钳制着，她轻轻拍了拍季司弦，耸了耸肩道：“你可能不知道，转轮王的手下出了名的油盐不进，认定的事情连转轮…也就是你的面子也经常不给的。”
季司弦皱眉不解：“那我为什么不辞掉他们？”
崔不惊：“……”
还真是总裁做上瘾了，他一个位列仙班正经八百的鬼神，虽然职位比不了上神阎罗王尊贵，但也不是随便说贬就能被贬的啊。
云暖眉头打结，仔细想了想：“据我曾经吃的无数瓜分析，最有可能的是……你嫌麻烦。”
是的，冥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十殿阎罗王之一的转轮王，是个终日懒散不羁，最怕麻烦的甩手掌柜。
季司弦：“……”
得，敢情还是自己整出来的烂摊子。
最后因为天气太冷寒风刺骨，双方各退一步决定在云暖的病房展开会谈。
云暖：合着我就是个工具人呗。
偌大的VIP病房，三个人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云暖最先开口打破尴尬：“那什么，入乡随俗，要不你先自我介绍一下？”
崔不惊斜睨着云暖，眉间能夹死蚊子，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还是语气冷冷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转轮王手下第一判官，阴律司崔不惊。”
云暖：“……”
介绍就好好介绍，语气那么骄傲是怎么回事？
云暖还是心里吐槽，季司弦直接把嗤之以鼻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崔不惊面不改色，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季司弦看了他一眼：“你能在这里停留多久？”
崔不惊颔首致意后才道：“今日正逢阴日，可停留两炷香。”
季司弦看了看腕表，从他出现到现在花了差不多半小时。
他也没搭理崔不惊，直接对云暖道：“我们休息吧，反正还有不到半个钟他自己就消失了。”
崔不惊：“……”
他这才收了傲娇的神色，苦口婆心的对季司弦道：“大人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吗？属下观察大人有一段时间了，您分明对前世还有着很深的执念，又何苦为了一个小小的仙女与自己较劲呢？”
季司弦对这番话不没什么感想，云暖却想起了他公寓里的那座书房。
于是她代季司弦问了出来：“当年离恨天一战，究竟是怎么回事？”
崔不惊看了看云暖，又看了看一脸事不关己的季司弦。
无法，只能顺着云暖的话口把当时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这本来也是他冒险来到异世的原因。
原来距今大约五十年前，转轮王手下的两名判官的派系不满意自家这位除了吃空饷什么都不会做的顶头上司，私底下合谋打着给五浊世界改头换面的旗号，偷偷打开了炼狱之门，将十五层以下的厉鬼恶鬼全放了出来，挑起了五浊世界暴乱。
转轮王知道消息时场面已经一发不可收拾，甚至有部分厉鬼趁乱逃向了人间四处滥杀无辜，人间大地哀鸿遍野，纷纷举行祭祀祈福，香火的暴增惊动了仙冥两界所有的掌权者，如此劣行惹得诸神震怒。
最后还是其他九殿阎罗王阴兵整合才堪堪阻止了这场灾难。
只是这场无妄之灾结束后，人界损失惨重。
人间修者万众一心，要求仙冥两界复活枉死之人，否则绝不肯就此善罢甘休。
人是神的种子之一，虽然未长成时渺小得不值一提，神却也不可能不把他们的合理诉求放在眼里。
可轮回之道即便是得道的仙神们也无法更改其中规律，他们至多不过是秩序的维护者，并没有起死回生的通天之能。
没有人关心第十殿五浊世界的内部斗争，所以作为这个地域的掌权者，转轮王避无可避的承担需要全部的责任。
诸神审判给出的结果是：转轮王以上位神的骨肉精血献祭滋养人间，灵魂诛灭不入轮回。
冥界其他九大阎罗王虽有异议，却也知道在这件事上他们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只是不参与处决。
这才有了离恨天战场转轮王反抗仙界六宫仙尊不敌，从而身死魂消之事。
云暖和季司弦听完都陷入了沉默，崔不惊见状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下次你们离开渝州也许就我无法再出现了，还有什么疑问，一并问了吧。”
“离开渝州？”云暖忽然意识到什么，问到：“你是因为我们到了渝州才能现身的吗？”
崔不惊明显不是很想和云暖对话，绷着脸像是便秘了。
于是季司弦插了一句：“是因为你破了他的隐身术才现身的。”
云暖：“……”
崔不惊：“……”
这个时候就不用抖机灵了大人。
算了，和现在的大人交流太累了，还是理一下蝼蚁吧。
“你们现在所处的世界乃是混沌空间其中之一的异世，与仙冥两界所处的空间不在同一位面。渝州比邻的东海是位面之间的交点处，所以我们才有机会不通过任何媒介得以在阴气鼎盛的日子现身，再远一些，即便是我们寻到大人您的踪迹，拼尽全力也是无法现身的。”
也就是说，这里与前世对比，类似一个平行空间。
季司弦听完扬眉：“那真是太好了。”
崔不惊：“……”
“想来在大人原来居住的那个城池，您便意识到我的存在了，不然今天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发现我。”
季司弦懒得理他。
见崔不惊已经快说不下去了，云暖好心的递了个话茬：“你说东海是两个位面的交点，这和季司弦转世轮回又什么关系吗？”
崔不惊一脸“想不到你这个小蝼蚁还挺会找重点”的表情，又继续道：“当年离恨天一役大人本该身死魂消却不知因何生了变故，从而导致身虽献祭但灵魂却只是被打散，并且穿越了东海交点流亡到了这个异世才得以重生，令仙界的人难觅踪迹，说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云暖听到变故二字时和季司弦对视了一眼，然后又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
崔不惊：“随着大人的记忆解封，他的部分魂魄也慢慢汇聚到了他的身边，我所掌管五浊世界的阴律司，自然是有法子感应到大人的存在，只是这个渺茫的希望我们也废了多年的精力筹谋。”
云暖捡着重点问：“他被打散的魂魄全都在这里吗？”
这里当然是指二十一世纪。
崔不惊闻言就开始上下打量云暖：“你这个卑鄙仙女，莫不是想从本判官口中套话破坏我们的计划？”
云暖：“……”
“你想多了，我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二十一世纪的人了，根本想联系也联系不上仙界那头。”
崔不惊还是盯着云暖不放似乎是在斟酌这句话的真实性。
季司弦觉得他废话太多，索性单刀直入：“你们什么计划？”
崔不惊顿时一脸大义：“自然是找齐大人您的魂魄，渡您回五浊世界剿灭叛贼，重登王位！”
“你不是说转轮王的肉身已经献祭了吗，也能复活？”
崔不惊对季司弦拱手：“转轮王乃是上位神，一方地域的至尊，只要灵魂不灭，自然能浴火重生！”
“复活了还不是会被诛杀，我在这里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去送死？”
崔不惊：“……”
多年不见，大人这一世口齿犀利了许多。
“当年事当年毕，您能在仙界六宫仙尊手下逃离便是您的机缘，如今是仙冥两界之间的斗争，人界也早已在您的肉身滋养下恢复生机，不会再有六仙尊联手追着大人您一人不放了。”
也就是说两方人马见面都可能会打起来，不会针对某一位，冥界自立门户与仙界划清界限，如今仙界已经没有能做冥界主的能力了。
云暖不免感慨，自离恨天之战后，仙冥两界的关系的确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她穿来之前也隐隐听过已经开始有过正面交锋了。
季司弦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然后手机突然响了，他就起身去外间接电话。
云暖看了眼时间，正在考虑剩下的几分钟还能再问一些什么出来，崔不惊却突然感受到了什么似的，眉头一皱：“为何你这小仙女身上会有大人的魂魄气息？方才大人在本判官还没感应出来，是不是你是对大人做了什么手脚！”
云暖被这话惊到了：“你说我身上有转轮王的灵魂气息？别闹，这玩笑可不好笑。”
崔不惊神色倨傲：“本判官才不屑与你这小小仙女开玩笑。”
说着他的脸色又有了变化：“这着实古怪，你身上大人的的气息这般浓郁，倒像是附了好几十年的。”
云暖闻言心里有了底，但还是不免惊讶：“不会吧？难不成是当初转轮王被处决的时候，被我无意挡了部分攻击后悄悄躲进我的身体里了？”
所以总裁大人说，觉得自己很熟悉像源自一体，而是这个原因？他的魂魄躲在了她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