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曹佾与直鲁古

太行山脉北起河北西山,向南延伸至王屋山,西接山西高原,东临华北平原,中部的山势险奇,隐藏着无数名山大川,其中有一段山脉进入后世的河南境内,距离开封城并不算远,而在这段山脉中,有一座海拔并不是很高的小山,名曰云梦山,又叫青岩山,虽然山势不高,但却峰峦迭嶂,云蒸霞蔚,泉水潺潺,气象万千,当年战国第一奇人鬼谷子就隐居在这里,使得云梦山因此而扬名,从战国到大宋一直有不少隐士隐居其中。

在云梦山之中,隐藏着一段不长的山谷,每当春夏之时山谷间草木茂盛,蝉鸣蝶舞,山泉瀑布飞溅,等到寒冬时节,谷中树木上挂满霜雪,瀑布也被冻成冰流,看上去晶莹剔透,尤如人间仙境一般。这里就是当年鬼谷子王禅隐居的鬼谷,因为山谷长约五里,所以又称为五里鬼谷,鬼谷子的弟子孙膑之墓也在这条山谷之中。

当年的鬼谷子学究天人,特别是兵法与纵横之术更为战国第一,弟子中苏秦、张仪、庞涓、孙膑皆是可以扭转天下局势的人杰,除了这四人外,据说鬼谷子还有不少的门人弟子,每一个都是一时之俊杰,然而时光荏苒、岁月匆匆,一千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人杰都已经化为枯骨,鬼谷虽然还是那个鬼谷,但是鬼谷的主人却已经不知换了多少代?

五里鬼谷的中段有一道瀑布,平时水流从山崖上流下,溅起万千水珠,阳光直射之时,甚至还可以在瀑布中段看到一道彩虹,但现在已经是隆冬时节。瀑布也早已经被冻成冰瀑,而在冰瀑中间的一个平台上,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中年道人五心朝天的在那里打坐。山崖上寒风凛冽,使得道人身上的衣角飘扬。但他的身形却是不动如山。

冰瀑上的道人从天不亮就一直打坐,直到清晨的太阳升起,当山谷中的第一缕阳光射在他身上时,只见这个道人忽然仰天长啸,啸声震动山谷,惊得一些野兽四散而逃,同时口中的热气如同利箭般射出三尺,久久凝聚不散。若是有普通人看到这种场景,恐怕会立刻跪下高呼“神仙”。

“哈哈哈~,几年不见,曹老弟你的内丹修为更加精深了,说不定真的可以像传说中那样白日飞升啊!”就在这时,忽然只见山谷口那边走来一个身材健硕的老者,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看起来也颇有些仙风道骨,只是他身上却穿着圆领的辽人服饰,而且长相也与中原人有些差别。看起来应该不是汉人。

“刚才我听到有人进谷,没想到竟然是直鲁古老哥,不知道是什么香风竟然把你给吹到我这里来了?”这个中年道人看到进来的辽人老者时。当下也是笑道。

这个中年道人姓曹名佾,也就是曹颖的祖父曹国舅,大宋百姓都称他是老神仙,但其实曹佾的年纪并不是特别老,今年也才四十七岁,再加上他修习道家的内丹道,平时最注重养生,所以现在依然是须发如墨皮肤光泽,甚至说他只有三十岁也有人信。而那个刚刚进谷的老者。正是之前救了张仁先一命的辽国神医直鲁古。

听到曹佾问起自己前来的原因,直鲁古却是脸色一变。当下沉声对曹佾道:“曹老弟,这次我来大宋可是来问罪的。若是你们大宋皇帝不给我一个说法和保证的话,那我可不敢保证大辽和大宋还会保持现在的和平局面!”

听到直鲁古说的如此严重,曹佾也是一愣,当下从一丈多同的冰瀑上轻轻的跃下,他修习的内丹道虽然不能像传说中那样吞云吐雾点石成金,但却可以让人身体强健元气充足,再加上曹佾出身将门,从小也练习武艺,所以曹佾的身手也是极为的不凡,否则也不会一个人在山谷里隐居了,毕竟云梦山里的老虎猛兽也不少,若是不会一点功夫保身的话,恐怕用不了几天就会被猛兽吃掉。

“直鲁古老哥,咱们进屋再谈!”曹佾伸手一指山谷中的一座茅草房道,他虽然出身显贵,但却一心向道,多年前就来到云梦山中隐居,鬼谷中的这座茅草房也是他亲手搭建的,不过平时的饮食用度还需要有人送来,他虽然号称神仙,但其实也是一个吃五谷杂粮的凡人。

等到两人进到房间里,曹佾从火炉上拿起已经煮好的茶水,然后给直鲁古倒了一杯,这才开口道:“直鲁古老哥,你不是一向都不喜欢参与辽国的朝政,而且一直不希望两国交战吗,怎么这次却用这件事威胁起我大宋了?”

“威胁?”直鲁古听到曹佾的话再次气的把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顿道,“这次可不是我大辽威胁你们大宋,而是你们大宋欺人太甚,若不是我从中隐瞒的话,恐怕两国早已经是刀兵相见了!”

“怎……怎么回事,我大宋一向对辽国都是恭敬有加,怎么可能会欺人太甚?”曹佾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不过他也知道直鲁古虽然是辽人,但却是个悲天悯人的性子,最讨厌的就是战争,但现在却气成这个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说谎。

直鲁古也知道曹佾虽然是大宋的国舅,但却向来不理朝中的事,刚才他也只是想到那件事忍不住发火,现在冷静下来后,也是叹了一口气道:“曹老弟勿怪,刚才是我太激动了,不过这件事说来还是你们大宋太过分了。”

直鲁古说到这里,再次长叹了口气才开口道:“几个月前我结束云游回到辽国,刚巧遇到北院宰相张孝杰之子张仁先病重,无数名医都是束手无策,于是我就去看了一下,结果发现他竟然得了瘪咬病,也就是俗称的疯狗病。”

曹佾听到这里,脸上的疑惑更重,当下十分不解的问道:“张孝杰这个人我也听说过,但他的儿子得了疯狗病关我们大宋什么事?”

“哼,怎么不关你们大宋的事,你我都知道,疯狗病的发病时间一般是一个月到三个月之间,而在张仁先发病之前,他刚好出使过大宋,算一算时间,他就是在大宋染上疯狗病的!”直鲁古再次气呼呼的道,他之所以这么生气,并不是因为大宋暗算张仁先,甚至大宋直接杀了张仁先他也不会管,但是现在大宋竟然用无药可救的疯狗病做为暗算的手段,这种手段实在太卑劣了,而且若是传出去的话,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而遭殃,这对于一个医者来说,绝对是一件无法忍受的事。

“可是就算是张仁先在大宋境内染上了疯狗病,但也不能说是我们大宋暗算他啊,毕竟疯狗病的传染方法有很多种,也许他是无意间被什么动物咬了,所以才得了这种病。”曹佾依然不相信大宋会暗算辽国使节,毕竟大宋一直担心辽国南下,平时对辽国也颇为忍让,怎么可能用这种残忍的办法暗算辽国使节?

“我当然有证据,首先张仁先这次得疯狗病十分的蹊跷,我已经查看过他的全身,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的咬伤和抓伤,据使团的其它人说,他们一路上都是住在宋国的驿站里,根本没有外出打猎过,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嗯……”

说到最后时,直鲁古忽然变得有些踌躇,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说。而曹佾这时则是追问道:“直鲁古老哥,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唉,这件事虽然机密,但估计你回到大宋就会知道。”直鲁古这时一跺脚,有些气恼的说道,“那个被暗算的张仁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据我打听到的消息,张仁先在出使大宋之时,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竟然派人烧毁了大宋皇宫中的一角,结果等到他回到辽国后,就忽然发病,所以我绝对有理由相信,肯定是你们大宋暗中下的手!”

听到这里,曹佾终于明白了整件事的过程,不过他这时也有些气恼的道:“直鲁古老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明是那个张仁先烧毁我们大宋的皇宫在先,就算是我们大宋暗中报复,那也是他罪有应得,你怎么能怪罪我们大宋呢?”

“我不是怪你们大宋报复张仁先,而是你们大宋不应该用疯狗病这种办法报复别人,要知道染上疯狗病后,大部分人开始都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直到一个月后才会发病,而且一旦发病就无药可治,哪怕是你我二人,也只能勉强保住对方的性命,却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若是这种办法传播开来,到时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于这种暗杀手法下?”直鲁古一脸痛心疾首的道。

医术是用来救人而不是用来杀人的,当初直鲁古之所以隐瞒张仁先的真实病情,第一是担心宋辽两国因此开战,第二也是担心把这种用疯狗病杀人的办法传播出去,对于一向悲天悯人的直鲁古来说,这两个严重的后果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曹佾听到这里也是脸色一沉,同时也明白了直鲁古来找自己的原因,当下他沉思了片刻后,终于抬起头来开口道:“好,我陪你去一趟京城,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大宋用这种办法杀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