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是知名高温城市,这一天的天气预报显示,气温37°C。
但C市土著都知道,官方数据已属收敛,室外的真实温度可能早就已经在40°C以上。
沈烬热得脑子发晕,只想赶在下午两点之前到达体育场。
路上他匆匆想删除自己那条评论,然而事情已经无可挽回,随着顾屿对他的回复,看热闹的人显然已经越来越多,误会的人也越来越多。
【救命.jpg,我怎么感觉学弟说的就是沈烬?】
【对砍?对什么砍?要砍去**砍】
【有一说一我记得沈烬确实长得不错腿还长,学弟血赚】
【?沈烬你上大号发言】
【我一年没有CP能嗑的朋友弥留之际看到这个揭棺而起健步如飞入围奥运会百米决赛所以到底谁攻?】
【别问,问就是电竞专业的野王被学弟艹得喵喵叫】
顾屿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劲,给不少留言都回了两个符号:【?】【……】
显然,顾屿是既想极力挽回,又想保持高冷人设,看得沈烬直骂人:“艹,又在装b。”
素描大师,越描越黑,说的就是顾屿这种人。
学霸们的大学生活枯燥,连这样的八卦都能吸引不少人——沈烬不自觉盯着CP两个字看,只觉得太阳穴越发地疼。
其他人都误会他俩有什么特殊关系,但只有沈烬知道,顾屿不过是想戏弄他。
所以即便极力克制,沈烬也免不了回想起两人中学时结下的梁子。
*
从初中到高中,他们都在F区五中就读,是不折不扣的死对头。
最初的交集,是刚进校时月考,顾屿误会他要抄他的考卷,事情闹得挺大,沈烬还被迫请了家长;
后来顾屿休学一年,沈烬不忘吹嘘自己要教育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学弟,两人爆发过肢体冲突,动静不算小;
再后来的事也简单——因为太过针锋相对、互不顺眼,对方的存在感反倒越来越强,直到沈烬毕业,两人都没能真正和解。
其中最让沈烬憋屈的一次交锋,发生在高中的一个傍晚。
那晚天色已暗,沈烬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本打算在巷子里把顾屿放倒,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不太对劲。
顾屿不知何时已经长到跟他一般身高,并趁他不备反钳他双手,用力将他压在了墙上。
对方头一次占了上风,还冷嘲热讽:“但凡我不是三好学生,学长今晚不少胳膊少腿也得少清白,居然还敢来?”
不等沈烬回答,顾屿又压了压他,淡淡道:“听说学长到处跟人炫耀自己新交了一个女朋友,怎么还有空来找我?不会是瞎说的吧?”
沈烬愣了一下,女朋友这事不过是看兄弟们都有,他自己也想有,所以嘴上瞎编了几句。
顾屿不留情面的揭穿让他有种羞耻感,马上一边挣扎一边嘴硬:“干嘛,你眼红了?”
顾屿动作一顿,立刻说:“我没有……!”
月色倾洒,顾屿莫名急躁起来,还凭借角度优势、一直硬压着沈烬不让他动,直到搞得沈烬憋屈到快带哭腔了,顾屿才停下动作,随后犹犹豫豫松手,说:“你……别是要哭吧?我弄疼你了?”
沈烬还年少时,不像如今这样冷静。
那会儿他确实有个不为人知的臭毛病,那就是情绪一激动就容易泪水上涌,哪怕,他其实并不想哭。
所以丢脸至极的感觉一下朝他涌来,顾屿还火上浇油:“学长怎么这也能哭?”
沈烬抿紧嘴唇,气得狠狠瞪了顾屿一眼,想着至少气势上不能输:“练习给你哭丧。”
顾屿一向高冷的表情有半秒抽搐,沈烬立刻收拾东西想跑,顾屿却一把拽住他书包带子,咬牙从自己包里掏出一盒东西硬塞到他手里,说:“算了,拿去。”
沈烬定睛一看,发现是盒小小的巧克力,不免一脸懵逼:“这TM是什么?”
“……”顾屿沉默一秒,笑里有气,“是我祖上从西汉末年传下来的仙丹行不行?”
他说:“本来打算自己吃的,现在给学长了,当我赔罪,麻烦学长以后放过我。”
“……”沈烬回过神,急急扯回自己的书包带子,说,“你祖上玩得还挺花!”
当然,他也不忘给自己找补:“行啊,东西我收了,拿回去喂狗,今天是失误,有空照样揍你。”
顾屿压了几秒呼吸才拿出往常的冷静,回答:“喂狗?科普一个常识,狗是不能吃巧克力的。”
还没等沈烬答话,顾屿就先于他转身而去,头也没回:“不过可以喂猪。”
等沈烬反应过来顾屿在骂自己,对方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搞得他原地摔书包都摔了三个来回。
更气的是,当天晚上沈烬就发现那盒巧克力早已过期半个月,弄得他别无他法,只能在心里又狠狠记了顾屿一笔。
如此种种屈辱和恩怨,可谓堆积成山。
回想整个中学的五六年,沈烬和顾屿几乎就没一件事对付过,到沈烬18岁生日那天,高中生涯正好结束,这段孽缘也随之宣告终结,沈烬自然也以为,从此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但他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再度出现在他的大学。
这让他不自觉有些忌惮——毕竟顾屿这个人,总是给他带来各种意义上的不幸。
可此刻烈日当头,他也没时间多做考虑,只能一边翻看手机,一边赶到操场,先在主席台边找到了老张提前打过招呼的教官。
对方看了他的学生证后点点头,说:“下午先满足大家的好奇心练习用枪打靶,我叫个人过来,你们一起把仓库的沙袋搬到场边堆一下就行了。”
沈烬点头,却听见教官大声喊人:“顾屿!你来一下。”
他一怔,还没来得及做出太多反应,那个挺拔的身影就出现在他面前,对方多少也有点惊讶,见面第一句话便说:“学长……你怎么会在这?去年没学会打军体拳?”
时隔一年,顾屿依然目如朗星、贵气逼人,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已经不止185了。
沈烬毫无波澜地看向这张脸,冷笑了一声:“军体拳算什么,信不信我一套咏春招呼在你脸上?”
顾屿注视他,舌头依然不饶人:“信,学长残害忠良一向是专业的。”
“原来你俩认识?”教官大约看出两人之间不太友善,跟着插嘴解释,“沈烬同学只是去年身体不太好,所以才延迟到现在来军训的,你先跟他一起把沙袋搬了——”
“……”顾屿皱皱眉,不自觉往前半步,问,“学长什么时候身体不好了?”
沈烬避开,回答:“你急什么,怕自己没机会给我尽孝?”
顾屿张了张嘴,几秒后撇开视线,说:“我是怕学长到时候站不稳碰我瓷,顺便讹我一套海景房——”
他收回悬在一半的手,好像赌气:“说不定还得带花园那种。”
沈烬一听便抬腿越过他走向仓库,只说:“放心,一点小毛病而已不影响约架,这个瓷,我想碰也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