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秦月心慌意乱地打开抽屉。

里面放着五张崭新的纸币。

她伸出手,把纸币缓缓攥紧。

扫了一圈房间,她快走几步半跪到床边。

可正预备把钱塞进床底下,“咔哒”一声,门突然被打开,带起一阵利风。

她心一慌,下意识看过去。

秦玄黑沉着脸站在门边,眼神失望又冷漠地看着她。

另一个房间,临卿站在桌前,而林睢迟修长的身影立在一旁,正抬起她被掐青的手腕,抹了一层药膏缓缓揉着。

白炽灯格外亮,照在两人身上晕出一道迷蒙的光线。

感受着胳膊上轻柔的力度,临卿下意识用余光往上瞥了一秒,又迅速收回。

对比刚刚嘲讽秦玄,现在的林睢迟神色平静不说,眼神动作更是温和,又恢复了平时的矜贵少言。

可临卿还是捕捉到了一丝不正常。

沉默片刻,她张了张口:“……刚刚。”

“嗯。”

林睢迟动作没停,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临卿抬头看着他。

刚刚充其量不过是一场撕破脸的对峙,引发了一些上一辈的秘密恩怨。

可眼前这个男人的敏锐超乎常人,在今天之前,他也许没有过察觉,但今天之后,她跟秦玄的关系瞒不住他。

临卿迟疑了一下,犹豫了几秒:“……你应该猜到了,秦玄……”

“秦导还在调查你的身份,需不需要我拦下。”

手上动作一顿,林睢迟直接截住了她说到一半的话。

临卿敏锐抬头,对上他异常平静的眼神。

半晌,了然地笑了下。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两年前是这样。

两年后还是这样。

对视间,林睢迟心里轻叹了口气,把药放回桌上,慢慢走近。

临卿嘴角的笑慢慢消失。

下一秒,她被伸手抱进了怀里。

临卿下意识想反抗,可嗅到鼻尖熟悉的味道又本能地卸了力道。

明明是最简单的动作,她却捕捉到了一丝心疼。

鼻尖突然冒了一点酸气。

她压住涌上来的哽意:“拦他干什么,我也没打算一直瞒着他。”

林睢迟从善如流:“行,那就不拦。”

临卿抬头:“你干嘛这么听话。”

林睢迟却把人重新摁回怀里,语气微微懒散:

“……临小姐忘了,我在追你呢,当然站在你这边。”

临卿:……

既然知道了秦玄的身份,那么……

沉默片刻,临卿头抵着他胸口。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十岁那年那场绑架的幕后主使是周瑞升和卞婉柔。”

话落,扣在她腰间的力道明显加重了几分。

林睢迟嘴角的笑意还没散去,眸光骤然凌厉。

既然查清楚了她的真实身份,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临渠出生贫苦,早年打拼时又落了病根,身体常年来一直孱弱。

如果这时候她唯一的血脉消失,临渠根本撑不了多久。

财帛动人心,周瑞升这一招一石二鸟实在阴损又毒辣。

想到这里,缓缓加紧手上的力道,把人一点一点圈在怀里。

临卿也顺势惯性地环抱住他。

“……当年我妈妈为了让秦玄死心,也为了我,跟周瑞升签订了一份协议,由他扮演我的父亲直到我成年。”

然而人心难料,她被绑架后被多人经手,一直到十二岁那年,临渠才在一个落后偏远的山村重新找到她。

但当时的临渠身体已经彻底衰败,在察觉到周瑞升和卞婉柔的野心后,她选择把人留在山村。

又立下了制衡周瑞升的遗嘱。

在所有人以为临卿早就死在那场绑架案里时,她在有限的环境和时间里努力汲取着临渠教给她的手段。

一夜之间看清了周瑞升这位养父隐藏十年的真面目,也在临渠的遗物中见识了秦玄这位生父的冷血虚伪。

她一直明白她肩上背负着什么,所以这些年迟迟不敢松懈。

唯一的意外……是在大学那几年,谈了一场阴差阳错的恋爱。

又在周瑞升跟卞婉柔准备结婚的消息传来时,突然清醒,果决地选择分手。

而林睢迟也正好预备回归林家,默认了这场分手。

她不诚恳,恰好,林睢迟也有所保留。

“……所以我们谁都不欠谁的,你别想抓我的话柄。”

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来,带着熟悉的骄矜又赌气的意味。

林睢迟眸中的冷厉怦然瓦解,无声地笑了笑。

到底没忍住,垂下眼幽声道:

“所以某种程度上,我们也算天生一对。”

临卿仰头,视线对上,也忍不住笑了。

天生一对……也没说错。

一样的戴着一道假面具,一样的躲藏着所谓亲人的冷箭。

一样的,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把那场恋爱当成苦涩的时光里唯一的慰藉。

……

“嘻嘻……”

门内两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默契地笑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笑声。

临卿一个激灵,赶紧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转过头就对上了门缝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她一愣:“……林团?”

林睢迟:……

感受着怀里落空的不适,他无奈又认命转过头。

果然,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手动打开,地上蹲着他不久前刚默认下的儿子。

林睢迟深吸一口气,把涌到嘴边的话全咽了回去,走过去拉开门。

面无表情:“你来干什么?”

林团被发现也不尴尬,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叹了口气,伸出爪指了指外面。

“秦爷爷跟他女儿吵架了,把我们都吵醒了。”

林睢迟挑了挑眉,果然,一楼新来的几个嘉宾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

而秦月的房间紧闭,牛明道正站在秦玄跟前苦口婆心地劝告。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父女俩在闹什么,可这是在录节目,多少双眼睛看着,收着点啊。”

秦玄这才皱了皱眉,注意到周围几道狐疑的视线,脸色微变。

“再说月月能闹多大的事,你不是老说,她除了好胜心强了些,从小就乖巧听话,都是你教得好。”

这话一落,秦玄脸色愈发难看。

林睢迟不由得嗤笑了一声,牛明道这一句跟往他心口上扎刀没什么区别。

看了眼神色平静的临卿,他敛起笑意,反手把林团拎了进来关了门。

哪怕临卿毫无波澜,他也不愿意让她听到这些话。

楼下,秦玄收住情绪,拍了拍牛明道的肩膀,“我知道了。”

说完神色凝重地回了房间。

牛明道摇了摇头,示意几个嘉宾回房后也走了。

嘉宾们在楼下不敢多说,上楼后总有几个忍不住嘀咕。

新来的小溪和胡橙并排走着,小声道:“来这第一天就撞上这么大的八卦,这传出去热搜得爆哦。”

“对了,橙姐姐,你是秦导的粉丝,应该知道秦导很宠这个女儿吧。”

“秦小姐这得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惹得他这么不高兴。”

胡橙也有些意外:“可能吧……”

小溪说完又摇头:“不过我觉得秦老师这反应也怪吓人的,你看到刚刚秦老师的眼神没,我闯的祸也多了去了,我爸凶归凶,可没这么看我。”

这眼神,跟看陌生人似的。

而秦月这两天对秦玄格外的殷勤的态度也不像面对一个父亲。

“反倒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