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疯子...这一屋子主仆,都是...疯子。”

青竹所言非虚,她深吸一口气,便要学陆瑾瑜方才举动,将手中银簪刺向自己脖颈。

那仆妇见状更怕自己见到些什么血溅当场的血腥画面,哆嗦着便往屋外跑。

自己是装的,但青竹这幅样子竟像是真的。

陆瑾瑜吓一跳,忙上前夺下青竹手中银簪:“住手!”

“我方才是吓唬那仆妇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将银簪丢在一旁,陆瑾瑜看了眼一旁眼带泪痕的青竹。

“啊?”青竹已然呆住。

她见自家娘子郁郁寡欢了数日,方才行动又不似作假,还真以为......

“父亲尚在,我怎可自寻死路。”陆瑾瑜笑了笑:“看开点,不就是嫁给九千岁吗,那可是万岁之下的九千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嫁了也不亏...”

不亏个鬼啊!

陆瑾瑜咬了咬牙。

原身向来都是府中的受气包,从前的吃穿用度都是其他两房挑剩下的,而今这最烂的婚事也盖到了她头上。

原是大房的祸事,陆瑾瑜替他们背了祸,即将替三娘子出嫁。

而今非但没落着半点好,反而还处处受人冷脸遭人讥笑。

不仅如此,连原身母亲留下的嫁妆也被主持中馈的大夫人贪了大半去。

婚事既然推不掉,陆瑾瑜却也不想罪魁祸首好过。

自然要演一出戏,好好吊吊他们的心脏。

她自认蚍蜉难撼大树,既然穿越了,那便要随遇而安。

毕竟抗旨的下场便是死罪,不仅自己死,还要连带着九族一块儿玩消消乐。

那就只能嫁了。

毕竟陆瑾瑜即将要嫁的太监并非寻常太监,而是个手中握有实权的宦官,可上朝听政,参理国事,手中还握有禁卫兵权。

如此情形下,敢直呼那人为太监的没几个,宫内宫外都要尊称其一声——九千岁。

意为万岁之下第一人。

陆瑾瑜想到此,心中愈发拔凉了。

纵观古代数千年历史,权臣,奸佞,少有好下场的。

有权的太监,九千岁,督公,那更是buff叠满,其下场多半是凄凉无比。

万一那太监还是个心理阴暗的,自己嫁过去......嘶。

“娘子能看开便是好事。”青竹强迫自己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笑死,根本看开不了一点。

但青竹有句话说得对,日子还是要过的,总不能真的寻死吧,她不是那样的人。

陆瑾瑜也有想过穿回去的可能。

遵循穿越契机守恒定律,她是猝死穿越来的,那如果自己连续熬夜通宵三十天,猝死后会不会就穿回去了呢?

但仔细想来,自己原先的身体多半已经进火葬场了,穿回去找不到身体多半也得成孤魂野鬼,便只能打消念头。

“青竹,去寻两条白绫和两条凳子来。”陆瑾瑜站起身。

青竹吓了一跳:“姑娘这不是还要寻死?”

“想到哪儿去了,大房的人要我替她们女儿顶祸事出嫁,事已至此推脱不了,便要借机让他们脱下层皮来。”陆瑾瑜冷哼一声。

至少要拿回本该属于陆瑾瑜的嫁妆。

原身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自己吃了亏也不知道反击一下,陆瑾瑜却忍不了。

上一个敢让她吃亏的人,已经破产在路边摊煎饼了。

“哦.....”青竹迟疑着应了声是,一步三回头的去寻陆瑾瑜要的东西。

大房正院中。

方才那中年仆妇才急匆匆回了大夫人院中,将先前在陆瑾瑜院中之事尽数说明。

一旁坐在大夫人身旁的三姑娘便慌了:“母亲!若是那小贱人真死了,我岂不是真要顶了她去嫁太监?”

大夫人当即面色一变:“梅儿莫慌,我料定她不敢如此。”

“我不要嫁给太监,听闻那九千岁心狠手辣,手剥人皮喝人血,女儿若真嫁过去...”三姑娘已然脸色煞白。

见女儿如此,大夫人也不再思考,当即拍桌站起。

“走,随我去见五姑娘,平日里猫儿似的性子,今日倒是有胆子寻死了,我倒要去看看她是什么意思。”

“是!”那仆妇见此,才算是找到了主心骨。

一行人风风火火赶到陆瑾瑜院中时,见了眼前场景,登时便是吓了一跳。

远处院中那棵老槐树上,幽幽悬着两条白绫,主仆二人正在相拥而泣,像是马上便要上路了。

“娘子,他们来了。”

近处的竹青听到远处动静,低声提醒陆瑾瑜。

陆瑾瑜点头,从袖中掏出帕子放在眼下一撩,主仆二人顿时眼泪汪汪。

“青竹,这些年跟着我,苦了你了。”

“七娘子,奴婢不苦,呜呜。”

虽然远处脚步声逐渐靠近,陆瑾瑜声音愈发凄凉:“你我主仆一同上路,这见鬼的婚事谁爱嫁便去嫁了,府中姑娘那般多,怎的大房做得错事,偏要我来抵罪,呜呜。”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啊!你们快停下!”远处的大夫人几乎是飞奔过来的:“你们几个,快去拦住七姑娘!”

陆瑾瑜不理她,说着便要将脖子往白绫上搁。

“都不准靠近,若有人敢近前,我现在就踢凳子。”陆瑾瑜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

一句话,便让想要上前的仆从不敢再动一步。

大夫人神色顿时有些难看。

“身为小辈,你父亲尚且在世,你便如此行径轻贱自己,实乃不孝!”大夫人颤着手指向陆瑾瑜。

陆瑾瑜嗤笑一声:“大伯母,我都要嫁给那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九千岁了,而今一想到日后要过那担惊受怕的日子......啧。”

“这日子,我可是一点都过不下去了啊。”陆瑾瑜晃着眼前白绫,语气幽幽。

大夫人见陆瑾瑜不像是说假话,咽了咽口水,声音紧张:“瑾瑜啊,哪有那般可怕,嫁人成亲,女子都要走这一遭,你可莫要想不开啊。”

原本她身为掌管府中中馈的当家主母,与府中小辈谈话时,便天然占据主导权。

而今陆瑾瑜破罐子破摔的举动,却让这位威风了一辈子的大夫人不知要如何自处了。

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陆瑾瑜如今连死都不怕了,大夫人也不知要如何威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