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向小辈低头这种事,二夫人踌躇了许久,还是抹不下面子。

芸娘办事很利落,直接指挥着带来的护卫将东西陆陆续续搬去了陆瑾瑜住的院子。

“娘子心中必有许多疑问,问来便是,奴家有问必答。”芸娘坐在青竹搬来的绣墩上,抬头看着陆瑾瑜,心中很是欣慰。

这些年也不是没人去爬督主的床,上至被皇帝冷落的妃嫔,下至宫女,督主从未给过正眼。

以至于有不少人都怀疑他是断袖,便有胆子大的小太监妄图靠近,还有人送小倌儿到他府上的。

皆被督主赶了出去。

芸娘很理解,督主毕竟没有生育能力,对这种事不上心也正常。

可是那日,那日她竟从督主那张脸上看到了笑意,并非那种阴阳怪气的冷笑,而是见了喜欢之人后发自内心的笑。

皇帝驾崩都没这事儿稀奇。

督主不仅遇上了喜欢的小娘子,这位小娘子居然也没有很排斥督主的意思。

芸娘很欣慰,她本以为自己此番来是要受冷遇的。

谁家好人家的娘子愿意嫁给太监啊,她这个太监身边的管事娘子,明面上受人尊敬,背地里指不定有人戳着脊梁骨嫌弃呢。

见芸娘笑得慈祥,陆瑾瑜便直接开门见山:“芸娘从前是在宫中做事的,便拣些能讲的与我说说?”

“是。”芸娘点头,正欲徐徐道来,便被门外的嘈杂声打断了话。

两个气势汹汹的仆妇与青竹对峙起来:“老夫人唤五娘子,丫头莫要磨蹭,速去寻你家娘子。”

青竹看来者不善,便多问了一句:“敢问老夫人唤娘子有何事?”

本是平平无奇的一句话,谁想那仆妇竟直接扇了青竹一巴掌:“五娘子便是如此教导身边的婢女吗,如此多嘴!?”

即便是尚书府的仆役也有高低贵贱之分,昨日大夫人派来的仆妇不过是个粗使,因而青竹有底气训斥。

而今日来的是老夫人身边的得力仆妇,便是从前的陆瑾瑜也要因着老夫人的面子说几句好话,青竹是她的丫鬟,则更是不敢多说话。

却未曾想今日这二人竟直接上了手。

青竹捂着脸退了几步,神情惊愕,面颊火辣辣的疼,她却还是低头忍着并未出声。

陆瑾瑜与芸娘出门时便见了眼前一幕。

“青竹。”陆瑾瑜面色冷了冷,却还是低声吩咐:“去烧壶热水,取热帕子敷敷脸,今日不必伺候了,好好休息。”

青竹眼眶刷一下红了,她哽咽开口:“娘子......”

“下去休息。”陆瑾瑜言罢,便走到了那二人面前。

两仆妇态度仍旧是不冷不热:“五娘子,老夫人说......”

“啪!”

陆瑾瑜反手一个巴掌打了过去,方才动手的仆妇话音戛然而止,整个人都惊住了,不可置信地指着陆瑾瑜:“你竟敢?”

“有何不敢。”陆瑾瑜揉了揉手腕,冷笑:“我身边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我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五娘子如此做,就不怕被老夫人问责吗!”那仆妇不敢对陆瑾瑜动手,语气却是威胁。

“你莫不是个傻子?你是老夫人的奴,而我。”陆瑾瑜说着指了指自己:“是老夫人的孙女,便是老夫人再不喜欢我,今日我将你的命留在这里,充其量也是跪一夜祠堂的事儿。”

那仆妇后退了两步,指着陆瑾瑜,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芸娘眼中笑意更甚,她上前几步低声开口:“日后这种刁奴,无需脏了娘子的手,奴家来便是。”

说着,芸娘竟从腰间取出了一条长鞭。

陆瑾瑜眼睛瞬间亮了:“你会用鞭子?”

“不会武,如何能护得娘子安全?”芸娘轻轻笑了笑。

主仆二人谈话间,那被打的仆妇二人已经低头窃窃私语了一阵,才冷笑开口:“老夫人原本正在气头上,我等还想为五娘子说些好话,而今一见,看来是不必了,我二人回去,定会将五娘子方才所作所为悉数告知老夫人!”

陆瑾瑜眉头一皱。

老夫人生气?

在她的印象里,尚书府的老夫人对陆敬山与她皆是淡淡的,从未有过慈祥之色。

即便是继母生了个男胎,老夫人也只是照例赏了长命锁便不再多问。

反而对陆谨梅陆谨兰更加疼爱一些,便是大夫人所出的陆文长,二夫人所出的陆文清,也都是老夫人的宝贝疙瘩。

仔细想想昨日之事,莫不是昨日陆谨梅在她面前吃瘪后,去找了老夫人诉苦?

啧。

青竹眼眶红红上前,竟直接朝着陆瑾瑜跪了下去:“娘子,是婢子言语不当,失口惹了老夫人身边的人,若是老夫人问责,婢子愿一人承担。”

陆瑾瑜摇摇头:“此事错不在你,老夫人向来都是如此,方才那两人下手太重,瞧你这小脸,都红肿了,听我的,快去拿热毛巾敷一敷,擦擦眼泪,今日休息一日。”

“娘子......”青竹哽咽。

“青竹姑娘何必如此,五娘子是督主大人的心上人,万事都有督主作保,便是天塌下来,也无须娘子去低头。”

陆瑾瑜神色复杂。

她是庭覆的心上人?她怎么不知道。

多半是为了婚事安排的假剧本,既如此,她便随他去演。

“......芸娘说得对。”说着陆瑾瑜看向一旁的芸娘:“你随我去见老夫人。”

“是。”芸娘眼中笑意更深。

既然要与芸娘一起,陆瑾瑜自然不会坑队友,她将昨日与陆瑾梅之间发生的事简略复述了一遍。

芸娘细细听了,忽而疑惑开口:“奴家斗胆一问,三爷莫非不是老夫人亲生?”

陆瑾瑜步子一顿。

对啊,芸娘一语点醒陆瑾瑜。

除了老夫人因为生产时的差错对陆敬文不喜之外,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陆敬文不是老夫人亲生子。

否则怎么会偏心至此,主母对妾室所出之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她深深看了眼芸娘,才微微摇头:“已是陈年旧事,不好找线索。”

“是。”芸娘点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