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从前那些伤过督主的人,如今一个个都不在了。

督主的目标也在一步步变大,而今东厂的目标,甚至转为了龙椅之上的天下之主。

但那又如何,若是没有督主,他们这些人早在十年前就死在冷宫里了吧。

如今想来,这一路还真是惊险。

他们二人,真的太像了。

无论是行为处事,还是所做之事。

只是比起督主,五娘子还是太过心善了。

三个月的劳作便可换得自由,这不是代价,而是恩赐吧。

想想他们,当初那些从冷宫便追随督主的老人们,可是许下了追随一辈子的代价才换的督主开恩,将他们带出了那个吃人的地方。

而今吃穿不愁受人尊重的待遇,可都是这些年刀尖舔血步履如冰换来的。

这些娇花一般的小姑娘,倒是好福气,遇到了五娘子。

轻哼了一声,芸娘酸了那么一瞬间,便又低头兢兢业业的开始记她们的名字。

便是好福气又如何?她如今算是娘子身边的一把手之一了,何必与这些平日里连娘子面都见不到的小丫头计较。

姑娘们不清楚来由,只觉着眼前这个记名字的女娘面容冷的吓人。

反倒是那位名唤陆娘子的贵人笑容和煦些,有人会观人脸色,发觉她并非严厉之人后,便凑上来与她说话。

“陆小娘子,您方才说,若是不会刺绣的,可以去学,是说,会有人来教我们吗?”有几个小娘子结伴到陆瑾瑜身旁。

陆瑾瑜微微颔首:“自然,刺绣这门手艺,也分上乘下乘,这三个月,师父只会教你们基本功,每日做活儿也以织布为主,三个月后,愿意留在这里的,我便会好好培养你们。”

几个姑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期待之色。

陆瑾瑜的羊毛工业已然步入尾声,这些天她一直在研究最符合这个时代的制作工序,且能长效使用的一套工序。

如今工序成型,也从京郊的几处养殖户手中收购了一批羊毛。

处理羊毛,织羊毛,染色,都需要人力。

而今后两道工序,正巧可以但在庭覆送来的姑娘们肩上了。

上午学刺绣,下午织毛衣,做五休二,陆瑾瑜已经将她们未来三个月的日程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陆瑾瑜下午本还想去工匠处瞧瞧进度,未曾想青竹却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

“娘子,今日三爷下朝,老夫人派人去将三爷叫了去,不分青红皂白便是一顿骂,还说是要请家法。”青竹低声开口。

陆瑾瑜眉头蹙起:“详细经过说与我听听。”

“似是有小厮在三爷院中发现了巫蛊符纸一类的东西,上头写着不知谁的生辰八字,老夫人很生气,奴婢瞧三爷的摸样,却似是不知情。”青竹低声开口。

陆瑾瑜眼中闪过一抹冷笑。

这般宅斗常用的无限手段,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落到她那个便宜爹身上。

“回陆府,祖母的小心思倒是不难猜。”

陆瑾瑜闭门不出,她院中相较从前多了一批东厂的人,老夫人没辙,便只能拿她爹下手。

谁都知道陆敬文对女儿好,陆瑾瑜婚约定下的那几日,陆敬文跑前跑后,卑躬屈膝放下腰段托关系办事一事已是历历在目。

陆瑾瑜不可能不管陆敬文,老夫人心知肚明。

马车上——

“娘子,咱们回去后要怎么办。”青竹有些忧心。

陆瑾瑜思忖片刻,便释然一笑:“她们的目的本就是我,只要我答应了祖母所求一事,爹自然不会继续受责。”

青竹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但很可惜,我这人最不喜欢被人威胁。”陆瑾瑜眼神冷了冷。

陆瑾瑜赶到松鹤堂时,陆敬文已经跪在院中,背上被抽出了几道血痕。

她这个便宜老爹,是真的孝顺,老夫人要打他,他就真的挪都不挪一下。

陆瑾瑜嘴角抽了抽,做好表情管理,才快步上前几步:“爹!?咳咳咳,爹,你怎么样了?”

陆敬文有些讶异的转身,眉头皱了起来:“子玉,你风寒没好,怎的就出门了。”

“咳咳,爹,我好多了,你这是......”陆瑾瑜低头咳嗽几声。

坏了,她用风寒这招躲宅斗躲的倒是爽,却把糊涂老爹忽悠瘸了。

陆敬文从始至终没有怀疑陆瑾瑜风寒的真假性,他甚至有些自责,是自己没照顾好他那体弱多病的女儿。

“是我的错,你祖母要罚就罚,不关你的事,快回去,否则父亲要生气了。”陆敬文语气严厉的几分,想借此吓陆瑾瑜回去。

要是真的陆子玉站在这儿,多半会真的被陆敬文的冷脸吓跑。

但奈何陆瑾瑜是陆瑾瑜,她瞅着如今陆敬文满身是伤跪在地上的摸样,怎么看怎么凄惨,说出口的严厉之语也太过薄弱。

“五娘子,老夫人请您进去。”

还在二人说话间,里头出来了个嬷嬷。

陆瑾瑜轻笑一声,抬手将一旁小厮手中的鞭子夺了过来绕了几圈:“带路。”

她这番动作吓得眼前嬷嬷抖了抖,若非鞭子被绕了起来,她一瞬间都以为陆瑾瑜是要打她,或者说她是想冲进去打老夫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是祖孙关系再不好,五娘子到底还是老夫人的亲孙女。

“子玉!你要干什么!”陆敬文拽住陆瑾瑜的袖子:“不要气着你祖母,把鞭子还回去......”

“爹,您老人家真的做错了事?”陆瑾瑜转身盯着他的眼睛。

陆敬文眼中闪过一抹暗色,他还是点了点头:“是,这件事与你无关,子玉你不要再管了。”

陆瑾瑜视线撇到一旁地上的几张黄色符纸与棉布娃娃身上。

上头的生辰八字,微微推算一番,不难得出正是陆敬山的。

不论其他,陆敬文这般性子和缓的老学究,是绝不会做这类巫蛊害人之事的,这是有违君子之行的,他们即便是当面去骂,也不会背地里做这种事。

陆瑾瑜语气沉了沉:“父亲,我再问一次,您确定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