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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王珊就迫不及待拉上婆婆到厂子里,她已经等不及要跟银朱分厂子了。
不过银朱却表现得不是那么着急,她淡淡笑了下:“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是几分钟能谈妥的, 今早的生意还得正常运转不是?”
王珊顿了片刻, 轻轻蔑了一眼,转身就跟卫建欣嘀咕:“她这么赚肯定能多往自己怀里扒拉几个是几个。”
唐娟婶子自觉对不住银朱,她歉疚地看着银朱,小声替儿媳道歉:“珊珊她……唉,真是太不懂事了!”
“没事,您别太放在心上。”银朱冲她安抚一笑,转身就去盯女工干活了。
倒是王珊, 耳朵一动听到刚才银朱的话,感觉银朱性子似乎并没那么强, 悄悄摸摸拉着婆婆和丈夫到一边儿。
“妈,等会儿你可不能太软和,咱们家出了三个人呢, 分东西时可得多要点!”王珊再次对婆婆郑重交代。
唐娟婶子不说话, 她不光不想争取,甚至还想这会儿转身就走呢!
见婆婆这幅表情, 王珊一时情急口不择言:“她邵银朱能有多大的本事?现在厂子能做这么大不都是咱们家人的功劳?妈你胳膊不往里拐也就算了, 到时可千万不能拖我们的后腿!”
说完,王珊恨铁不成钢的又拉着丈夫:“她邵银朱不过就是个女人, 等会咱们谈判时你替我们俩开口, 你冲在前面。”
卫建欣嘴皮子嗫嚅。
王珊看这母子俩一个样儿, 气得直掐卫建欣胳膊:“你傻啊, 她邵银朱就一个人, 还瘦不禁风的, 你这么壮实一男人顶在前面吓都要吓死她!”
说完,王珊又怕全权让卫建欣开口他到时也说不出来一二三,顿了片刻,道:“这样,等会谈判时我负责跟邵银朱要东西,她要是说不同意,你负责说不行。”
听他要做的这么简单,卫建欣才爽利同意。
大早起四五点钟,银朱从家里跑过来,先正常巡视了下昨天预备的食材,随后又盯了盯厂子里正在做活儿的女工们,五点半第一炉饼子烤好,银朱忙又去抽检馅饼品质的稳定性,瞧着这一批货没什么问题,她还得紧忙慢赶盯着工人装货装车。
银朱就这么一直忙忙碌碌在厂子转了一清早,等到六点出头,差不多也是往常即将出发的时间,她才吆喝一声,唤唐娟婶子和另外两个女工上车出发。
接下来厂子里的馅饼就得靠卫建欣夫妻俩盯着了,银朱就仿佛不记得等会卖完回来要分家似的,笑眯眯交代他们:“辛苦啦。”
说完,就利索上车,坐在驾驶位上。
唐娟婶子是在另外一辆车上,她不会开车,由另外一个会开车的女工驾驶。
两辆车一路从村口驶出,还不过三五分钟呢,银朱还不意外接到了唐娟婶子的电话。
电话里,唐娟婶子生意特别无措,还带着更多的歉意。
银朱倒是不甚在意,笑着安抚她几句:“没事,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做生意嘛,分分合合的也都很正常。”
可她越是这么说,唐娟婶子心里就越是过意不去,絮絮叨叨说起做这馅饼的生意,一开始都是银朱辛苦张罗起来的云云。
银朱也不打断她,直到唐娟自己越说越脸红,最后都没脸说下去了,银朱才叹了口气,重重道:“其实分开也好,你们毕竟是一家人,我一外人掺和着也不美。”
“是我不好,不该把儿媳也扯进来的,后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开始没想让她……其实也没想着让王珊掺和,我想着她在家把两个孩子带好就行了的……”唐娟婶子抿着嘴,语气苦涩之余,又带了更多的果断:
“没想到王珊个子小小的,野心那么大!昨天夜里我听她跟建欣说,不光想要厂子场地,还想要机器和工人!”
银朱没料到唐娟婶子把王珊的底.裤倒了个干净,哭笑不得,却也着实佩服唐娟婶子如此老实巴交的性子。
听她说得过意不去,银朱笑道:“谈判嘛,都是一步一步谈出来的,要是她说什么我这边就是什么,也不算谈判。”
唐娟婶子听银朱语气轻松,似是没听进去,不由急了:“等会你给煜文打个电话吧,让他也来。多个男人好歹能壮壮声势,况且煜文现在搁村里也有名望。”
银朱笑着说不用,车子转弯时侧目看到副驾驶的兰姨似有话说,便哄了电话那边两句,结束通话。
这边手机刚一搁下,兰姨立马就帮忙接过放妥,随即问道:“你和卫建欣他们准备分开?”
兰姨最近一直都跟着银朱去新城区出摊,她手上利索,说话思路也清,是个得力干将。
银朱也没想过瞒着,这种事儿毕竟也瞒不住,她笑着点头:“他们既然想分开,那就分开吧,没什么的。”
兰姨撇嘴,看了眼后面跟着的那辆破旧面包车:“他们一家子都是白眼狼!我早就知道那个王珊没藏好心,她见天儿在厂子里什么都不干,净挑工人干活毛病、摆老板娘架子……”
兰姨倒了一通苦水,紧接着便问银朱,要是接下来分家,能不能也把她带走。
银朱微微侧了下脖子看她一秒,笑道:“肯定要带走兰姨您的,就是您不说我也得跟他们要人,毕竟都在一起卖货这么久了,有默契呢。”
兰姨暗暗松了口气,又把王珊在厂子里不干人事的臭毛病骂一顿,不过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话,银朱今天早晨四点钟便醒了,这会儿听得有点困。
开车走山路呢,犯困可不是件好事,银朱调转话题,问兰姨:“那听你的意思,厂子里不少人都对王珊不满?”
兰姨讪讪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那倒也不是,像是王芝王兰香那几个,就没事儿老往她身边献殷勤。”
银朱轻轻“嗯”出一声。
兰姨看她表情淡淡,忙不迭补救:“不过听说他们之间本身就有老亲旧眷的关系,他们能混到一块也正常。”
见兰姨还要一个劲儿说话,银朱摆摆手:“我知道,我平时在厂子里严肃,对工作细节要求比较多,王珊顶多也只是摆摆谱,实际上管理却偏松活,会有更多人喜欢她也属正常。”
兰姨讷讷说不出话来。
很快最危险的山路便过去,到了镇子附近便是大平路了,两侧加宽些许,正好方便机动车与非机动车分流。
这段路开车好走,银朱刚一直紧提着的心神也能稍稍松快些,她随口问道:“兰姨,那厂子里平常有哪些人跟你比较要好?等要真是分家了,我把她也要过来。”
兰姨有些不好意思:“就钱萍一个。”
她平常虽说也在厂子里做工,但她比其他人多一个跟银朱卖货的机会,是以工资要比其他要偏高些。
再加上她每日都跟银朱在一块两三个小时,厂子里不少女工怕她在背后说她们偷懒等坏话,跟她的关系非常一般。
“钱萍是我姑舅家那边的远亲,知根知底的,她平常不爱说话,但干活特别好。”兰姨忍不住又加了句。
银朱点点头,翻出钱萍这个人。印象里她每次做工都闷着头做活,几乎不开口,也不爱喝水,连起身的动作都很少,不过包饼胚时手艺还算不错,是个能踏实干活的工人罢了。
听兰姨说不出其他关系要好的人,银朱不由在心中叹气。
车子不在镇子中心经过,从侧面走的话,这会儿镇上还没热闹起来,路上人烟不多,很快就离开镇子,车子再次驶入弯弯折折的山路。
银朱只好再次集中注意力开车,倒是兰姨,她有些不好意思不能多帮银朱扒拉几个忠心的人手,渐渐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早上正常卖货,银朱仍旧一如既往,可兰姨是个藏不住事儿的,频频出错。
银朱只得拍着她肩头微笑着提醒:“这还没分家呢,你要是再收错钱,回去算账时王珊怕是不好饶了你。”
这话明显就是个打趣话,兰姨被逗得轻快一笑,心中的包袱也跟着送了些许,不再跟刚开始那样举目无神的了。
导致在摊子跟前买饼的几个年轻人听了银朱这话,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
尤其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这岁数的孩子正是调皮捣蛋话还贼多的年纪,他吵吵着问:“姨姨,分家是什么意思?”
人群里起了些许的波澜,不过银朱暂时也没打算把这事儿捅出去,只是笑眯眯绕了个弯子,把小男孩刚才的问题成功绕了过去。
只是小男孩的母亲带他走之前,连三回头看她。
银朱这边卖货一切顺利,不过唐娟那边就不太行了。
唐娟本身就不是个心大的,况且她心里还对银朱带着愧,再加上身旁一同卖货的也是他们那边沾点儿亲故的,也不知她是怎么知道厂子要分家的消息,一个劲儿问她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两个人没一个专心的,卖货频频出错也不意外,甚至还跟一个顾客吵了一架。唐娟忙不迭跟人道歉,等这事儿解决两人吸取教训专心卖货,可早市时间已过。
没辙,两人只能又推着摊子去附近其他市场摆摊卖卖。可因之前没去过,生意很是一般。好在剩余不多,八点半才勉强收摊,被儿媳王珊催促着匆匆往村里赶。
银朱这边却早早卖完收摊,甚至她还抽空回家跟林煜文他们一起吃了个早饭,不过银朱内心强大,她觉得自己能解决这些小事,是以压根儿就没跟林煜文说。
吃完饭,银朱嘴巴一抹,站起去重新洗漱一番,又跟儿子闺女亲亲热热一番才拎着包走到门口,朝着厨房里还穿着围裙忙碌的林煜文交代:“我有些工作上的事,先出去一趟,中午要是不回来了提前跟你说。”
“行!那你去吧。”厨房里,林煜文还在撅着屁.股擦抽油烟机呢。
见状,银朱不由笑起来,这场景怎么越看越熟悉呢?就是男女角色颠倒过来了。
银朱心情愉悦的拎包出门,她也没开车,而是闲庭漫步似的一路走过去。
走的路上,银朱还四处张望地里的情景,要是遇到老农了,还少不了跟他们打两声招呼。
其实,在跟唐娟婶子家合伙做生意之前,银朱早就想过这合作可能不长久。
做生意这种事最教人说不准,一家子的两兄弟还不一定能长长久久呢,更别说唐娟婶子一开始就是想给她儿子找就业创业方向。
当时银朱也只是刚生产完半年多,身体从外面看起来好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实际上生产对她身体的消耗只有银朱自己心里清楚。
当时她想做餐饮生意,就必须得找人一起做,要不然她根本就忙不过来——身体上承受不住。
唐娟婶子和卫建欣就是个很好的选择,唐娟婶子是干农活的老手了,浑身一把子力气,揉面和面更是她的拿手项,而卫建欣到底是个男人,身体强健有力,上货卸货这些力气活都有他来干是再好不过。
正好他们俩把这些力气活做了,关键是他们背后还站着卫虎书记,有他的背景在,银朱创业前期所需的许多手续都能得到极快速的支持和解决,甚至还可以借用他们家在村子里常年深耕的关系网,可以在事业初初发展后轻易寻到合适的工人……
总之,在这场合作中,银朱确实收获颇丰。
除去一开始的她付出的少量资金投入,而后厂子发展的成本都由银行贷款得来。
而现在算算还剩的贷款和最近这几个月厂子的收入,之前的贷款已经不算什么了,只要厂子收入继续这么恒定下去,还贷只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这些,银朱能想到,王珊同样也能想到。
婆婆唐娟去市里卖馅饼折腾到九点多才回来,王珊急得不行,可又不好不给婆婆吃早饭,只得让她先在家吃着,王珊则是拉着丈夫站在楼房高处远远往着找银朱的身影。
眼瞅银朱一个人不慌不忙在村道上走着,时不时还停下跟地里干活的农民聊几句,王珊心里都快急死了。
她指着对丈夫说:“你看看,要不是我提前让你跟十二叔说好,怕不是这会儿邵银朱也要跟你十二叔签合同哩!”
卫建欣有些受不了妻子这样焦虑,他不由怼了句:“咱们都私下谈妥了的,他那些剩的西葫芦到时都卖给咱们,你还念念叨叨干嘛。”
王珊冷笑:“你还不服?这难道不是我提前交代你去办的?!”
卫建欣懒得跟她吵吵这些,索性当个锯嘴葫芦。
王珊见银朱跟这家说完,往前走两步还要跟那家打招呼,不由急了,催着卫建欣:“你下去,叫你.妈赶紧吃,吃快点,我这就给邵银朱打电话让她赶紧过来谈!”
见卫建欣懒洋洋不乐意动弹,王珊一下就急眼了,掐着他胳膊内侧嫩肉:“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妈干的那些事!”
“我妈怎么了。”卫建欣皱眉不满。
“今早去湍市路上,她给邵银朱打电话通风报信,还让她把林煜文也叫来给她撑门面!”王珊声音尖锐。
卫建欣耳膜都快被她刺穿了,只是听完她说的话心里也不太舒服,想起村里人谈起林煜文时那崇敬劲儿……他转身下楼催唐娟吃饭去了。
见他听话,王珊冷笑放眼再去看银朱:“她也真是敢,自个儿一个人就来了,呵!”
银朱没什么不敢的,她不光敢自己一个人来,还当场把王珊提的条件一条条都反驳回去。
卫建欣赶紧按着儿媳之前的交代,粗声粗气威胁似的盯着她。
只是银朱压根儿就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仍旧笑眯眯的冲王珊问:“谈生意嘛,总有漫天要价和就地还钱不是?”
她这话意思就很明白了,王珊刚提的要求是满天要价,而她也只是自保性的坐地还钱而已。
王珊不吃她这套,又开始抓起他们家这么多人、出这么多力气的事叨叨。
银朱同样也不吃她这一套,而是聊起厂子一开始连馅饼都配不好,还是她想办法、托关系请来大厨改良配方,也是她辛苦打开两个市场,更是她出面和村里老农们谈收购合作事宜等。
银朱:“自古以来都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没道理工人干活多厂子就是工人的吧。”
银朱嘴巴巧,她说这些卫建欣可就插不上话,王珊看丈夫指望不上,婆婆更是站在一旁当隐形人,只能咬牙自己拼上去。
可惜,才争执两句,就见银朱怡然自得笑着反过来威胁他们。
银朱轻飘飘说:“咱们的事最好和平解决,好聚好散,不然传出去多难听呀,也不好看。”
王珊浑身一震,她才想起来银朱背后的林煜文,现如今可是丰隆镇最大的网红头头儿!
卫建欣一开始还没听懂,他看媳妇半晌默默不做声,心想是不是还得他站出来再说两句。
结果他刚粗声还没说两句呢,就被王珊莫名其妙瞪了一眼,把他扯后面了。
银朱见状,脸上笑得更开了,把自己的要求重新提了一遍。
倒也不是很过分,她带走厂里最贵的两台机器,以及之前她谈好的供货合作,再加上两名女工,至于厂子的现金流水仍旧对半分,贷款则是一方负责一半,由他们来还,她只出具欠条到时按时还唐娟这边,以及要走她自个人开拓的那个新市场。
厂子还剩给唐娟他们的东西也不少,比如说场地、建成的现成可用的工厂、剩下几台和面分剂的机器、五名女工、一半的现金和贷款和和凤早市那边更成熟的市场。
这也基本算是对半分了,要是细究的话,还是他们这边沾光更多。
想明白这些,王珊咬咬牙,看向银朱:“那馅饼配方呢?”
银朱淡笑:“配方既然是咱们合作中间共同努力出来的结果,那自然是各自都有份。”意思就是接下来他们两家谁都可以用了。
王珊心中暗暗松气,咬牙同意了。
两边签下合同,厂子算是正式分家。
银朱收了签字笔,把合同也装到包里,施施然给林煜文打电话:“有空来厂一趟,叫上胡忠哥帮我把机器搬了,我还有点事要忙,中午会回去吃。”
家里,林煜文正带娃喂奶呢,突然接到银朱的电话整一个摸不着头脑。
等他安顿好元真,带着胡忠到厂子里才听唐娟婶子语气苦涩说了事情原委。
林煜文整个人都是懵的:“你们分家了?我怎么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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