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血浓于水(中)

“张医生,冯医生,外面刚刚送来两名病患,一男一女,是一起车祸的伤者!”

“立刻准备急救!”

和爱医院的急症室里,冯逸舟和同事们飞快地动起了手,将伤者抬到急救**。

“这……不是语曼吗?”

冯逸舟一眼便看清了那名女伤者的脸,他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回事,却知道程语曼已经怀孕超过三个月,若不马上急救,胎儿随时可能有危险。他连忙以迅捷的速度,让助手们配合工作,为程语曼量了血压和脉搏,并注射了止血的针剂。好在程语曼的情况还不算糟糕,孩子能保住,冯逸舟松了口气,让助手通知妇产科医生前来接走了病人。

然而,他的同事张医生负责急救的伤者,其情况可没有程语曼那样乐观。那名伤者满脸都是鲜血,伤口在额头上,紧闭着眼睛,呼吸急促。不过据张医生判断,车是擦过了他的身体,受了一些外伤,内脏受到了轻微的震**。但他的头上的伤却有些严重,大概是车子撞到他的时候,人摔了出去,磕到了路边的铁栏杆头,失血很多,需要马上做手术。

“张医生,通知外科了吗?”

冯逸舟担心地询问着同事。

“已经通知了,这边也刚给他验血型,准备配血”

张医生回答着他的话,面上的表情很是严肃。

“张医生,情况不太妙,这个伤者是rh阴性血,我们医院……”

一名护士急匆匆地跑过来,面色如土,张医生和冯逸舟同时愣住了。rh血型本就是极为罕见的血型,也是最复杂的血型系统之一,若是血型不合,输血反而会更加威胁患者的生命。

“小徐,你愣着做什么?马上联系别的医院,想尽办法也得及时调到血,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啊!”

张医生急迫地催促着那名护士,护士似乎才回过神来,连忙出去电话联系附近的医院。

冯逸舟拉了拉同事的衣袖,“张医生,rh型血在全国范围内都属于稀有血型,我看附近的医院即使有,也不一定能合上。我看最好是马上联系他的直系亲属给他输血,通知他家人了吗?”

“已经通知他的母亲了,不过要她赶过来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除了他母亲之外,他没有别的家人吗?”

“他还有个爸爸,不过听说到日本去看什么比赛了,今天下午才回北京来。”

“什么?他被送进来的时候,昏迷之前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名字?”

冯逸舟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张医生回答得倒很快:“他说了,他叫骆岩。”

“张医生,别等了,马上让外科的医生给他动手术,我来给他输血!”

冯逸舟突如其来的反应,让张医生和在场的所有医护人员都大吃一惊。一个急症室高级医生主动要给伤者输血,这到底是怎么了?照正常情况来看,冯逸舟此举根本就跟脑子有问题一样,不能不令人目瞪口呆。

“冯医生,你这是做什么?你自己也知道,就算你是rh型血,也要验了之后才知道是否符合,你现在就这么激动,这可不是医生的专业表现!”

张医生厉声说道。

冯逸舟的声音却更为激动:“张医生,这不关专业的事,躺在那里那个人,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大哥!我们的父亲就是这种血型!”

骆岩终于脱离了危险期,只是还昏迷着,守在他身边的人正是骆文君和冯大虎。冯大虎能在医院,是珩儿刚下飞机,便接到林之韬的电话,于是许啸锋叫了辆快车,和冯大虎一同来到了这里。从程语曼的口中,所有的人才知道,她肚子里孩子真正的父亲是骆岩,被“冤屈”缠身的许啸锋也总算获得了解脱。意外发生之后,程语曼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但听说骆岩伤势不轻,她又开始表现得异常激动,医生只好强行为她注射了镇定剂。许啸锋、珩儿、林之韬等人,此刻也都只好在外面守着,因为骆岩刚刚做完手术,不能有太多人进去打扰。

骆岩所在的病房里,又是另一番情景。冯大虎和骆文君阔别多年后的再见,他们两人如何也想不到,再见面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更想不到,骆岩会因为一个女子而遭遇车祸,为他输血救命的偏偏又是冯大虎和桂雅的儿子——冯逸舟。两人几乎是同时抬头望见对方的眼,又同时将视线都转向了病**昏迷的儿子。

“文君,你别担心,医生说过阿岩的手术很成功,已经没有危险了。你身体一向不太好,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儿子有我陪着就行。”

冯大虎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骆文君的肩膀。

骆文君缓缓转过头,只见冯大虎的目光带着无限的愧疚和关切,她的心不禁颤动。他的这种眼神,自己到底有多少年没有看过了?纵然心头还有怨气,然而随着冯大虎的这个眼神,仿佛也很自然地变得越来越淡。

“文君,我并不奢望你原谅我的过错,但我却不能不对你们母子说声对不起,这些年来,的确苦了你们。我只是……想对阿岩尽到我这个父亲应尽的责任,毕竟他身上流的始终是我的血,我们两人的恩怨,没有必要让儿子来背负下去,这对他实在很不公平。我知道现在如果说什么甜言蜜语,你听着一定会觉得我很虚伪,我也从来不会搞那一套,你以前就明白的。我只想拜托你一件事,等阿岩醒来的时候,不会看到我们俩冷漠相对,我相信他最想看的是他的爸爸和妈妈同时在关心着他。”

“大虎……”

骆文君心中酸楚,几乎抑制不住要落下眼泪。也许并不是因为冯大虎的话打动了她,而是她自己也意识到,她对骆岩曾经说过的那些报复的话,变相摧残了儿子的人生。她轻抚着儿子的脸,仿佛在细数着他的伤口,用这种方式表达对儿子深深的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