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媒密

虽然国产愤青比比皆是,但罗津津自认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愤青,可最近的求职历程,让她攒了一肚子的埋怨,还诉说无门,因为同学们的状况也都好不到哪里去,谁都有一肚子的委屈,谁都不想听别人诉苦,郁闷了进游戏厅打电玩吧,一不留神就能遇到几个找工作不如意的,还真丧!

至于,李晓勉曾凡他们,这几个大忙人没时间听罗津津诉苦,而且认为她遇到的苦,都算不上苦,人生路上的苦多着呢,这点苦就受不了,以后怎么办!

就在罗津津为工作一事烦躁悒闷的时候,李晓勉单独约见了谷昕,没讲多余的话,只讲了一个故事。

和很多对爱情有过憧憬的女生一样,罗津津在大学期间谈过一场相当浪漫的恋爱,男友名叫庞铎,临近毕业时和她分了手,不过,这个分手居然是要付费的。

庞铎要求罗津津赔偿他的精神损失费、青春损失费、自尊损伤费以及约会餐费,甚至还拿出了记录详细的账本,说是怕罗津津赖账。

账本上的记录十分详细,时间不仅具体到年月日,还精确到几点几分几秒,比如,某年某月某日几点几分几秒至几点几分几秒,两人一起去吃比萨,罗津津吃了多少,价格多少,又多点了哪些,价格多少。再比如,罗津津一共和他吵过多少次架,害他伤心落泪多少次,又有多少次,罗津津有脚踩多条船的嫌疑,严重伤害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等等。

最后,庞铎向罗津津提出了一个赔偿总数,让她支付。还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凭什么约会吃饭都是他付钱,既然分手了,就要明算账。

罗津津起先觉得无稽,拒绝付费,可庞铎不仅出示了他在账本上每一项支出后所附的发票,还找来了所有吵架、流泪、劈腿事件的证人,即罗津津的好友和他的好友,面对这些人,罗津津有点尴尬,还有点下不来台,最后,她同意支付,把她假期打工的钱全给了庞铎,还借了曾凡不少钱,现在的罗津津急需一份能让她立足于这个城市并且能还债的工作。

故事讲完后,李晓勉总结道:“虽然是个个案,但是让阿罗赶上了,好在她个xing开朗,换个人可能会郁闷很久。”

谷昕听后,半晌无语。李晓勉知道谷昕心软,她一定会伸手相助。

果然,谷昕给以前的领导去了电话,在她的引荐下,罗津津去文化类刊物《雅渡》试用。这是一本谷昕和苏姗都曾“战斗”过的杂志,谷昕和苏姗的友谊也始于此。

有了新工作,罗津津立刻如上紧了发条一般拿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去做,但是,她很快就发现,很多时候,一个人仅仅靠努力是不够,同去试用的同龄女孩田媛,没费什么力气就提前过了试用期。这让罗津津想不明白,她仔细读过田媛的文章,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也没有任何文字表明必须提前转正才能彰显田媛对这本杂志的重要xing。一日,在《雅渡》副主编翁钊给新记者做培训的时候,罗津津似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那天,翁钊讲《雅渡》的历史,恨不得从“五四”时期开始讲起,罗津津在纸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笔记,突然听到翁钊没了声音,便抬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这一看倒让罗津津有点别扭。

只见翁钊和田媛两个人正四目相投呢,仿佛全世界都已不存在,只有他们在心灵交汇,在场的罗津津等人显然是多余,至少在浑然忘我的这两人眼中,这些人已经不算是能看会说的生物了。

罗津津不知道是该咳嗽一声提醒两人这是公共场合,还是该继续低头装作不知,正踌躇间,她手中的笔掉到了地上,入定的那对男女才缓过神过来。

一天夜里,罗津津正忙于赶稿,突然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自称是田媛的男友,说找田媛同事的电话只找到了罗津津的。接着,对方焦急地说,田媛下午说和同事约好了出去,可到现在都没回来,便问罗津津有没有见到过。

罗津津给出了实际的答案,也是否定的答案,对方显然很失望,又十分生气地说:“你们杂志是怎么回事?自从田媛去了你们那儿,整个人都不对劲了,看见我就觉得烦,天天和我闹分手,现在倒好,男的没拐跑我女朋友,女的拐跑了她。”

这消息让罗津津即震撼又纳闷,她直接向那个受伤的男人表示,自己没拐跑任何人。对方忙道歉:“对不起,我说的是你们杂志的首席记者尹宇红。”结束这通电话后,罗津津有好一阵子犯晕,没明白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密友们聚会时,罗津津见到了谷昕和苏姗,忍不住问起了翁钊的情况,谷昕和苏姗相视一笑,告诉罗津津,翁钊有一位“狗看骨头”似的盯着他的老婆,他也就玩玩暧昧,在《雅渡》工作,基本上只要有能力就能留下,当然也不能排除个别人用非常手段走捷径,自然也有个别“师傅”有提携新人的“潜规则”,不过,都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

“如果你不理会师傅们的暗示,也能继续在《雅渡》谋得一席之地,当初苏姗就属于完全看不懂状况的那类人。”谷昕说着又哈哈大笑,苏姗尴尬地笑笑。

罗津津反问:“师傅们?”

谷昕解释,带新人入行的老记者老编辑,俗称师傅们。“翁钊就曾当过我的师傅,我一直叫他翁师傅。”

可为什么师傅们没有师傅样呢?罗津津想不明白,李晓勉笑道:“你可别把媒体看得太肮脏了,哪行哪业都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别以为只有导演才能潜规则,也别以为只有男的才有机会潜规则。

接着,李晓勉又给罗津津深化了一下其他媒体师傅们的轶事,听后,罗津津总结出了一点,在这个有大把女文青女艺青需要“手把手腿把腿”教导的行业,既然有一拨拨新来的小妹子“嗷嗷待哺”,等着引导,那么,作为一个男人能一点想法都没有的,是不太可能的。

罗津津晃晃脑袋,仿佛想帮助消化听到的讯息,接着又问:“那么,那个首席记者尹宇红是怎么回事?”此人,罗津津只在开例会的时候见过,《雅渡》的管理相对松散,不要求坐班,编辑记者们也就开例会时才集体碰个面,每次开例会见到尹宇红,这位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爱答不理的样子,罗津津也没厚着脸皮去和她套近乎。

一听到罗津津提这个人,谷昕扑哧一声笑了,指着苏姗说:“你有经历,你来给罗津津说说。”

苏姗立刻红了脸,但依旧认真地给罗津津讲了段她的亲身经历。

刚去《雅渡》的时候,因为苏姗比较白目,看不懂某师傅的眼神,该师傅就把苏姗甩给尹宇红带,而这个尹宇红呢,着实对苏姗不错,教会了她一些采访和写作技巧,苏姗对她十分感激。

直到有一天下雨,尹宇红说要送没带伞的苏姗回家,当时苏姗还没有车,尹宇红有辆宝来,在往停车位的那段路上,两人打着一把伞,苏姗发现尹宇红把她搂得特别紧……

苏姗的故事还没讲完,罗津津就兴奋地叫了起来:“我知道了,尹宇红是蕾丝边,那你们有没有怎么样?”

苏姗摇头表示,没有怎么样,当时觉得别扭,就谢绝了尹宇红的好意,自己打车回家了,以后尹宇红就对她特别冷淡。罗津津心道:就知道你没啥特劲爆的故事,没劲!

李晓勉总结:“在这个行业,你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至于怎么办,路怎么走,全看你自己怎么把握。”

苏姗附和着:“做好你自己就好,不用改变自己的行事准则。”

罗津津听后冷哼一下,心道:衣食无忧的你懂个屁!

罗津津知道自己对苏姗多少有点看不顺眼,明明是个富家女,却开一辆奔奔,什么意思!表示自己低调,不显富?这让罗津津更不自在,觉得苏姗矫情。再者,苏姗明明有能力独自买单,却常常和密友们AA制,至于苏姗那个“苏买单”的外号,罗津津一点也不认同,据说苏姗以前一高兴,就自己买了全单,因此得了这么一个外号,可她罗津津没享受过一次,她不信。

显然,这个苏姗还够白目,看不出人的眉眼高低,对于罗津津的加入,显然是由衷地欢迎,对此,罗津津不得不赞同李晓勉的观点,苏姗其实很单纯。

在罗津津的观念里,单纯的人都有蠢的成分,这种人都是生来欠虐型,是她罗津津最不爽的那一类,如果不是谷昕和李晓勉,她不愿意和苏姗这样的人同桌吃饭,罗津津承认自己有仇富心理,本来嘛,嫉妒羡慕恨,人之常情嘛!

告别了朋友们,走出吃午饭的地儿,罗津津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庞铎的,罗津津装作没看见,去忙自己的选题,采访年轻的国际著名钢琴家。

采访完毕,打开手机,又看到了多条未接来电,都是庞铎的,罗津津不由得猜测庞铎是什么意思,是想和好?“傻子才愿意和他和好呢!”罗津津咬牙切齿地,是托她给介绍工作?“疯子才给他介绍工作呢!”罗津津依旧咬牙切齿。

下了大公共,罗津津往租住的老楼走去,不想半路碰到了庞铎,或者说,是被庞铎等到了。

罗津津打量着黄昏余晖下的庞铎,发现他还是穿着白色T恤,还是旧的站姿,喜欢塌着个胸,左脚点地,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右腿上,显得特别颓废。这是和我恋爱过的人?罗津津有点难以置信。

“你目测完了?“庞铎的声音依旧懒洋洋的。

罗津津直截了当地问有什么事?她还得回家赶稿,没时间和前男友磨磨唧唧。

庞铎见罗津津一副谈公事的态度,便也直截了当地说:“我女朋友怀孕了!”

罗津津讥笑一下,说道:“她怀孕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搞的!”

庞铎低头说道:“小米要做打胎手术,我想借钱,你借给我。”

听到这话,罗津津实在压不住火,说道:“你丫有病吧?这说得通吗?你现在的女朋友要打胎,你找前女友借钱,再说你的技术也太差了,不知道采取措施的?”

庞铎依旧低着头,声音依旧懒洋洋的:“采取了,纯属意外!”

“你没有钱?三个月前,因为你无耻的账本,我还给你的呢?”罗津津想起这档子事就觉得窝火,就觉得她丢了全天下女人的脸。“还有,毕业前你在游戏里积攒的高级装备不都高价卖掉了吗?”

庞铎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花光了,我买了新沙发、新水床、新电脑和PSP。”

罗津津咄咄bi人地问:“你还没找到工作?”

“没。”庞铎依旧低头说话,好像罗津津粘在地面上似的。

看着眼前的庞铎,罗津津奇怪自己当初怎么会爱上他,眼光实在是太差了,“你就一直靠小米养着?虽然她在杂志社上班有几年了,但只是个助理,你也太过分了!”

“她乐意养,再说这是我和她的事,我只是来向你借钱的,不是来听你讲课的。”庞铎依旧低着头。

罗津津如实告知:“我没钱。”

“那算了。”庞晨说着转身走了。

看着背影,罗津津发现年纪轻轻的庞铎,背居然越来越驼了,于是,她终于又忍不住说道:“等等,让我想想……”

庞铎又折了回来,折回来的同时,他的手机响了,于是庞铎不理会罗津津,只管接听电话。之后他合上电话,对罗津津说:“不必了,小米借到了,她的同事中有一位是富家女。”

罗津津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问道,“小米在《姣》上班?”

“对,”说着庞铎转身,丢下一句,“我走了。”

罗津津眼看着庞铎好似日本影片《死亡笔记》中L君般的驼着背离去,想起和庞铎分手的那一天,她流着眼泪发的誓,既然爱情不可信,那么她会全身心地投入到未来的工作中去,她一定要在工作中成功,才对得起所受的伤。

如今回想起那个誓言,罗津津觉得成功遥不可及,感觉这辈子,她可能也就只能当个不成功的穷人。又想到苏姗居然借钱给小米,不由得叹道:有借没还,苏姗这钱借出去,就回不来了,不过,我瞎CAO心什么,她有钱,不会在乎!

哼,这年头,有钱人只会越有钱,穷人只会越穷,看看那飞涨的房价和飞涨的房租,不论买房还是租房,对她罗津津而言都是吃力的事,一件是百年大计,一件是每月必愁。

瞪羚每天早上醒来时,知道自己必须跑的比最快的狮子还快才行,否则就会被吃掉。狮子每天早上醒来时,知道自己必须追上跑得最慢的瞪羚,否则就会被饿死。不管是狮子还是瞪羚,当太阳升起时,你不仅要出来遛遛,最好开始奔跑。

罗津津在自己租住的小隔间里,趴在床垫上,记下了今天在采访的路上看到的这句话,她决心做跑得最快的狮子,而非瞪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