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上天安排的最大

深秋的夜晚,小风微微地吹着,空气在凉意中带点寒,总让人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仿佛在感受寒冬彻底来临前的最后一丝柔情。接着,小雨不请自来,温柔地将水滴洒向池水、草坪和钢筋混凝土丛林,或许在这场秋雨之后,天气就要彻底凉下来了。

夜晚的“盛月”餐厅静谧而安详,十分适合好友聚会聊天,何况它的地理位置不错,临水的它给人有一种遗世孤寂之感,天气好时,在二楼的露台上看西海以及西海周围影影绰绰的灯光,别有一番悠然自得。

李晓勉和罗津津走进“盛月”,选择坐在一楼靠窗的四人桌,坐定后,李晓勉拿出一支“中南海”,正要点时,就被坐在对面的罗津津劈手夺下。

李晓勉踹了罗津津一脚,说道:“去,抽你自己的。”

抽你一根烟就换来你一脚!罗津津有点不高兴,但依旧以嬉笑示人:“我的没了,再说了我刚就业不久,较穷,蹭根烟抽都不行?”

李晓勉又拿出一根后,把烟盒丢在桌子上,示意罗津津抽完后,还想抽就自己拿。

走进“盛月”的谷昕收起雨伞,来到闺密们眼前,一屁股坐下,说:“我来晚了。”

李晓勉看着被服务生接过的那把滴落着水珠的雨伞,问:“下雨了?”谷昕点头。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李晓勉顾不上问其他,看了来电显示,李晓勉做了个口型“二痴女青年”,然后接听:“……找不到?‘盛月’你不是来过吗……白天和夜晚没什么区别,路都是一样的,又跑不了……路线图不是早就发到你手机上了吗?慢慢找,不急,我们等你。”

由于下雨,街上的车辆显得似乎要比平常多出好几倍,苏姗在雨幕中奋力地开着她的奔奔,心情多少有点悒闷,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不认路,另一方面是因为之前和主编的一席谈话。

下午被吕蓝的急电召回,在苏姗走进主编室还没喘过气来的时候,吕蓝就把她这期编辑的一份稿子直接丢了过来,在打印稿落在桌上的同时,叱责也同时发出:“拜托,我们做的是《Hot!Girl》的中文版,虽说受众是25岁以下的都市女孩,但也不能做得太保守了,你把这期闺房做得很难看,女人的xing快感完全没有提,我们提倡的是女人享受X生活,而不是回避这个客观事实,懂吗?”吕蓝看了看一脸茫然的苏姗,“对了,你**过吗?”

苏姗立刻红了脸,嗫嚅着:“我妈不让我随便谈恋爱!”

吕蓝一听反而乐了,继而以毫不掩饰她的蔑视,说道:“哈哈!你多大了,幼儿园小孩吗?难怪你把闺房做得这么幼稚!即便没有实战经验,也总有xing幻想吧?你做的稿子连边儿都贴不上!”看到苏姗手足无措,吕蓝又故作宽容地笑了,“Susan,你也该找个男朋友了,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不过,这年头没经验的原装货可没市场,再或者,我好心做个家访,和你古板的妈聊聊,给你解放一下天xing?”

苏姗被吕蓝的语气弄得很尴尬,一句话不经大脑审查便冲口而出:“用不着,干脆,您给找两个人现场示范,我仔细观察一下,不就得了!”

“哦?”吕蓝被这句没头脑的话噎了一下,“不必了,实在不行,你去找点三级片来看看,算了,你没那个悟xing,琳达,进来一下。”吕蓝摇摇头,接着叫着另一个编辑的英文名。

琳达应声而入,吕蓝吩咐道:“这期的闺房换你来做吧,时间紧,宝贝儿,加点班吧,实在没辙了,就翻译一下上期美版《Hot!Girl》里有关***的文字,再做点中国化的修饰,辛苦了,宝贝儿。”

看了眼立在一旁的苏姗,琳达犹豫地点点头,出去了。苏姗喃喃自语:“那我做什么?”

吕蓝转了转手中的笔,说道:“这期你其他的稿子都结了,也通过了,去帮服装编辑写文案吧!”

苏姗应声走出主编的独间,恰好听到大办公室里琳达在和丁茜抱怨,“当初就不该给她这个栏目,现在又交给我,我成什么了?收尾达人?”

丁茜笑眯眯地说:“别气了,这次的救急我会记着的,年终测评时会有所体现,苏姗来面试的时候,我就说过她不合适,吕蓝偏不听,非说会打扮的年轻女孩子应该适合《姣》。”

服装编辑艾玛cha嘴道:“不过说真的,像苏姗这样娇气又没能力的人,实在不适合出来工作,看她的穿着,一定是有人养着的,那就在家呆着好了,省得给社会增加负担。”

琳达和丁茜挤挤眼睛,相视而笑:“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她像是有人养着的,难道是……”突然,琳达想到了一个关键,“不过,她开着个奔奔算什么,故意装穷?”

丁茜伸伸懒腰,说道:“所以说她假嘛!我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她假,现在吕蓝还想给她一个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在我看来,完全没必要。”

此时丁茜已看见苏姗站在眼前,却依旧心安理得说着,表情十分平静,眼神似乎还在说——我就是瞧不上你,你能把我怎么样?我就这么当面说你,你能怎么样?

假?你才假!你家全家都假,你家一屋子、一电梯、一楼梯、左邻右舍都假……

生气中的苏姗禁不住套用了“阿罗语录”,正愤愤间,慌不择路的奔奔“左脑”蹭到了一辆奥迪的“右屁股”,苏姗只得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去向车主道歉。

奥迪车主放下窗玻璃,摆着一张冰块脸,瞥了眼淋在雨中的苏姗。

苏姗微微欠了欠身,说道:“对不起,雨下太了,我没看见……”面对着一张在雨夜的路灯下显得分外冷漠的帅脸,这位著名花痴的道歉很快就变得悄无声息了。

车主侧过线条完美的脸庞,苏姗立刻失去了呼吸,心里只叫——呀,好帅,好帅,帅得可以上杂志封面了。只见这位苏姗钦点的未来“杂志封面男郎”向右斜睨了眼趴在路边的“肇事”奔奔说:“这种玩具车也开出来添乱!”

冷不丁听到这句话,苏姗难以置信地“咦”了一声,一颗原本浮在空中的花心开始下跌——眼前这人长得这么帅,说话怎么这么噎人,表情还这么傲慢!

“我不追究你的责任,在造成交通堵塞前,赶快开走。”冷面人冷冷地丢下这句话,把车开走了,溅起的雨水扑在苏姗的鞋面上。

苏姗郁闷地走回奔奔,刚坐进去,右侧车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青年男子坐了进来。

因为刚才冷面人的傲慢惹得本来就很生气的苏姗更加生气,不由得自主地提高了嗓音:“喂,看清楚了,这不是出租车,是奔奔,不是伊兰特、不是索纳塔,更不是富康。”

青年男子急切地解释:“我知道,不过附近没有合适的车,所以请你帮个忙,对了,我是警察,这是我的证件”。说着他掏出证件在苏姗眼前晃了晃。

看到证件,苏姗头大了,立刻变回乖宝宝样,恳求道:“警察叔叔,刚才那个只是小刮蹭,您不会给我扣分吧?再说那个冰块脸已经走了,我们,我们已经私了……”

青年男人奇怪地看了眼苏姗,说道:“我不是交警,也没看见什么小刮蹭,麻烦你把我载到前面的胡同,帮帮忙,别让那个穿着蓝雨披骑小三轮的男人发现。”

立刻,苏姗脑子里窜出N个惊险刺激的电影画面,于是,她兴奋地叫道:“好,我帮你。”

别看奔奔小,可在胡同里尽显优势,苏姗感觉自己仿佛特异功能附体般成了超能女战士,男青年不由得叮嘱:“开慢点,注意安全。”

来到胡同尽头,男青年迅速下了车,往一处院子走去。苏姗这时才纳过闷来——我刚才是在帮警察叔叔跟踪嫌疑人吗?

突然,苏姗转念一想——他真的是警察吗?万一,万一是坏蛋冒充的呢?把我骗到偏僻的地方,然后打劫我的奔奔?

苏姗想象着奔奔被夺的惨状——不可能,打劫奔奔也太没理想了。苏姗立刻否决了这个猜测。

或者是绑架我?苏姗想象着老妈收到勒索信的样子,老妈一定不会着急,她巴不得有人把我绑架了呢。再说,他怎么就知道我家有钱呢?苏姗又否决了这个猜测。

再或者,拐卖妇女?苏姗紧张地想着自己被拐卖到看不到偶像演唱会的偏远山村,不行,绝不能这样,我得逃跑……他一定是去叫同伙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苏姗忙发动汽车,可肢体已被自己的想象力惊着了,手脚根本不听使唤。

此时车门突然被打开了,那个青年再次坐了进来,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苏姗大吼:“你想干吗?你这个坏蛋!”接着反应过度地拿起车窗前的一本杂志丢了过去。

青年轻松躲过,纳闷地问:“我还想问你这是干吗呢?刚才还叫我警察叔叔,现在就变成坏蛋了?”

苏姗抓抓因动作过大而散乱的刘海,气势汹汹地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青年因苏姗的质问乐了:“你刚才不是相信了吗?要真遇到了坏人,现在才开始警觉,是不是太晚了?”

苏姗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又问:“你的证件呢,我要仔细看看。”

青年忍着笑,说道:“先离开这里,一会儿给你看个够。”

苏姗把坐驾开到了大街上,停在路边停车位,然后伸出手去,男青年笑着摇头,将证件掏出来,递给苏姗。

苏姗打开车顶灯,以审稿的架势仔细查看着证件,原来这个男人叫耿骁,还真是个警察,而且证件照照得不坏,挺阳光的。苏姗不由得花痴病发作,很舍不得地还回证件。

青年接过来,问:“现在相信了?”见苏姗使劲地点头,男青年耿骁收起了证件,感谢苏姗帮忙,“按理来说不该让你涉险,再会了,你是个好公民。”说着就要下车。

苏姗想起了重要的事,“等等,”说着拿出手机,将其中有关“盛月”的路线拿给明知不是交警的警察看,“您知道这儿怎么走吗?”

耿骁看着苏姗的手机,再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表说:“不算远,我带你过去,换我来开。”

苏姗好奇地问:“你不继续跟踪了?”耿骁回答:“不跟了,因为丢了。”苏姗歉疚地说:“我没给帮倒忙吧?”耿骁笑了,说:“不是因为你。”

警察不知道,他这个不经意的阳光灿烂的微笑,几乎把这个二痴女青年给电晕了,在“晕”之前,苏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对了,我叫苏姗,是个编辑,哦,还是个好公民。”

坐在“盛月”的窗边,苏姗对着窗外的夜色发呆,已经忘记了几个小时前发生在编辑部里的不愉快,只回想着来“盛月”的过程——耿骁开车时,她悄悄地扫描了人家好几回,这种运动型的阳光男向来能让她方寸大乱,苏姗暗下决心,等一会儿说再见时,一定要拿到耿骁的联系方式。

当耿骁下车告辞时,苏姗有点恋恋不舍,想要电话号码,又突然羞涩了起来,等她别扭够了,开口之前,听到耿骁这样叮嘱——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今晚的事,再见。说完就匆匆消失在夜色中,弄得苏姗有点小惆怅。

如果上天愿意赐给她这么一次偶遇,为什么不给她一个可以延续的机会呢?以后是否还能见到耿骁,这很能说,实在没辙的话,她要麻烦媒体同仁,特别是那些跑公安口的法制报刊记者,向他们打听这个叫耿骁的。虽然,她苏姗不认识半个跑公安口的,但她坚信媒密们能帮她办到,谁要她和耿骁的相遇是上天安排的,上天安排的最大!

眼见苏姗几乎没动筷子,李晓勉拍拍苏姗的肩头,说:“发什么呆呢,吃饭!”苏姗懒懒地说不饿,然后继续发呆。

依据苏姗的表情和表现,谷昕做出了判断:“不用问,一定是遇到帅哥了,而且是一面之缘,以后相见无期的那种,所以惆怅了。”

罗津津大乐,问道;“她总这样吗?”

李晓勉摇摇头,望着苏姗看向窗外雨夜的侧脸,说:“也不是,偶尔来这么一回,因为她对帅哥的要求比较高,一般的电不到她,一旦被电到就会发昏好几天。”

谷昕也侧过脸望向苏姗,忧虑地加了一句:“所以呢,她要找到合意的男朋友比较难,再加上有个挑剔的妈……”

罗津津在心里冷哼了一下,苏姗大她两岁,却还能这么白痴,居然还相信一件钟情,为了掩饰自己的鄙视,罗津津打着哈哈:“真让人羡慕哈,还能花痴花痴,我对男人已经彻底失望了。”

此话一出,李晓勉和谷昕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才多大?就对男人丧失信心了?”

罗津津把手头的香烟灭掉,神情有点装模作样,这点装,在谷昕看来有点欠扁,接着欠扁的罗津津又说出更欠扁的话:“这和年纪无关,和思想的成熟度有关,我至少比眼前这位超级花痴成熟吧。”

谷昕不悦地盯着言辞轻率的罗津津:“别这么说三三。”

罗津津被这么一盯,心里有点发怵,便看向李晓勉,见后者也一脸的不满,只好知趣地低头喝汤。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小名,苏姗如梦方醒,视线从雨夜的窗外转向闺密们,问道:“有事吗?”李晓勉拍拍她的肩头,笑笑:“没事儿,继续做梦吧!”花痴立刻听话地返回到痴迷状态,一秒钟都没耽误。

谷昕放下手里的玻璃杯,说道:“我倒有点事儿,晓勉,你那儿能给梁郁安排一份工作吗?”

李晓勉惊讶地抬头,问:“怎么?你彻底受不了她了,她可是个烫手的山芋,我不太敢接。”在好友面前,李晓勉坦诚自己的看法。

谷昕皱皱眉头,又舒展开来,说起今天被突然叫回社里的原因——上面即将给《唯尚》空投一个主编,表面上是说对李君的工作能力不太满意,但实际上是新的主管领导想换自己的人当主编,至于李君嘛,在她弄完自己任内的最后一期杂志后,会领得赔偿,自行走人。

虽然谷昕还没见到新主编的真容,但她的预感不是很好,新主编要是能忍受得了梁郁的慢半拍和不着调,那才是天下奇闻呢!

一听到著名的《唯尚》要改朝换代了,罗津津立刻十分好奇,她已经风闻这一类新兴媒体和旧的传统媒体不同,一旦换了领导,下面的人都会跟着换一茬,即所谓的大换血,其实就是原班人马大清洗,没准这次大清洗连谷昕都难以自保了,何况工作能力有限的梁郁呢!于是,罗津津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问道:“空投了谁?很有名吗?”

谷昕讶异于罗津津的激动,淡淡地回答:“说了你也不认识,据说是个香港女人,叫做沈之言。”

听到这个名字,李晓勉心中一动,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她颦着眉在记忆库里翻找这个名字,终于,她想了起来,这个香港女人两年前就在内地各时尚类媒体四处推销自己,寻找机会,据说她曾在英国深造过传媒学,是资深的媒体管理人。

要说李晓勉怎么知道这个年逾不惑的香港女人的,这还得拜她的上司贾明博所赐。贾明博这人虽然业务水平不足,但架不住人家能混,此人以前混过很多地方,而他唯一的优点就是“见多识广”,还喜欢散播八卦,很多业内传闻,李晓勉都是听他说的!不过贾明博说的,李晓勉不全信,觉得充其量也就靠谱50%吧,每个八卦肯定有他杜撰的成分,也肯定有他不知道的地方。

于是,李晓勉便把自己掌握的情况告知了谷昕,谷昕还没表态,罗津津就断言了:“自我推销了两年才找到东家,可见这女人也不怎么样!”

李晓勉不满罗津津的鲁莽草率和随便说话,正色纠正道:“不是推销了两年,而是两年前在北京各家杂志寻找过机会,这其间,她生了个孩子,她老公是个美国人,小她18岁,据贾明博说,她目前最大的癖好就是夸她儿子,虽说混血儿都很漂亮,不过像她那样自夸的,也少见。”说着,李晓勉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不早了,我们结账吧!”

此时,一直沉默的苏姗却突然激动地跳起来说:“我来吧,不要AA,纪念我今天的艳遇。”说着,她已拿着账单和皮包去了收银台。

罗津津看向谷、李二人,谷昕想了片刻说:“今天就由着她吧,不听她的,反而惹她不高兴!”李晓勉也点头默许,罗津津便掩饰不住地乐了。

自从罗津津进入媒体行业以来,就发现了一个现象,很多圈内大腕居然喜欢逃单,有的在参加饭局后为了逃单,甚至“尿遁”过,即以去洗手间的名义开溜,有的在不能使用信用卡的地方,声称没有现金,大方地掏出信用卡付账……

李晓勉推推正在开心的罗津津,告诫道:“以后别总想着让三三独单。”

罗津津见谷、李二人都一脸的正色,便说道:“最近我不是穷疯了吗?下个月,如果我还拖欠房租的话,就要被赶到大街上了。”

闻言,李晓勉立刻反问道:“穷疯了,还买新款IPHO**?”

罗津津挥挥手里的IPHO**,说道:“嗨!再穷,生活品质还得保证吧,我才22,正要享受人生呢,好了,我去洗手间了,在减轻肾脏负担的同时,也检讨一下自己罪恶的心灵吧。”说着吐吐舌头,跑去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