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最终错过奖学金,她输给陈满,陈满是优秀学生干部,两人专业成绩不分上下,但陈满更为活跃,会组织各种活动,获奖无数。

她看到自己与陈满的差异,曾试图改变,但无济于事,她并不喜这种学习生活的方式。

那就服输,展颜只是遗憾了一段时间,跟贺图南说起此事,云淡风轻带过去,他安慰她,贺图南找到一份投行实习,比低年级更为忙碌,这个时候,身边人围着推研出国工作的大事转,他也不例外。

“你要继续念书吗?读研究生?”展颜问他。

贺图南说:“不念,找工作赚钱是正经事儿。”

“那你会留在北京吗?”

贺图南说:“暂时呆北京,等你毕业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展颜犹豫说:“你想过没,北京的机会肯定最多,你说的投行,我都不懂是干嘛的,如果我将来去的地方没办法让你施展拳脚怎么办?”

贺图南笑道:“无所谓,我做什么都能做好,别担心我。”

展颜下意识摇头:“不好,如果干的不是你喜欢的,时间久了,你日子不会快活的。”

贺图南说:“你把我想复杂了,颜颜,我是什么钱来的多来的快就干什么,我不是那么在意喜欢不喜欢。”

他忽然促狭补了一句,“只要你不回你们村儿,我都行。”

又是秋夜,凉凉的风直往脖子里灌,展颜笑声里呛了秋风,她轻咳起来。

“颜颜,如果我以后让你到北京来发展,你愿不愿意?”贺图南问道。

展颜愣了愣,她沉默了会儿,开口道:“图南哥哥,有些话我早想跟你说了,南京很好,北京也很好,但我并没觉得太留恋,我来这里念书,见识了许多东西,但假期一回去,我才知道,我还是念着我们的小出租屋,我在那里踏实,以后,我大概是要回去的,新区划了那么大片地方,未必没有我的用武之地,发展早着呢。当然,这是我现在的想法,以后会不会变,我也不知道。”

她声音柔软,说不清是眷恋着什么,“你会不会觉得,我在外头念了几年书居然还想回去很傻?”

贺图南听得莞尔:“是谁说还要去美国的?”

展颜反驳他:“去美国学习,我也没说留美国呀,我学好了,回来好好建设家乡。”

跟小学生写作文似的,贺图南问:“哪儿是你的家乡?”

“小展村一半,城里一半,”她娓娓说,柔情万千的,“因为有你在城里那半才算家,要不然,我不认的。”

贺图南说:“真要被你这几话哄死了。”

“我没哄你。”

“你哄不哄我,我都信。”

展颜忽然说了两句本地方言,他自然不懂。

“搞什么鬼?”

“我在讲南京话,你说像不像?”

两人电话总会消耗些无意义的事,琐碎的,寻常的,冷不丁冒出点有趣的来,像月亮露了头,清辉下来,人跟着心情好。

比赛周期很长,天气转冷,寝室只有她跟陈满各自组队参加,外人看来,两个是竞争者,陈满在寝室同她几乎不说话,鲜有交流,但一转身,跟别的室友言笑晏晏。

展颜知道,两人之间有种暗流涌动式的较量,也许,陈满将她视为对手。但她没有,孙晚秋不念书之后,她觉得自己永远少了样东西,好像孙晚秋之外,没有人值得对抗。

公示结果出来时,距离酷暑之下的辛苦测绘已经过去两个月。

学姐亢奋地来找她,说你看到公示了吗?当初叫你去答辩是对的,你那么漂亮,往那一站就都看你去了。

学姐没有贬低的意思,她太漂亮,总难免叫人生疑,声音又那样动听,眼睛看向谁,谁就会觉得自己被爱。

展颜没有狂喜的神情,她无端想起初三那年估分,在结果出来之前,她从不轻易有喜怒哀乐。

公示结果一周,有疑问的可以给组委会发邮件。果然,组委会的人找到她,说有邮件对她的作品入围有所怀疑,要跟她核实一些情况。

第一是针对投票,第二是质疑她的设计理念。

“投票是评委的事,一共四轮,我就算贿赂也没办法一层一层贿赂到底,评委第三轮都不再看前面的成绩,我更没有操作的空间。”展颜面对老师时,觉得不能理解,“如果评委不认可我们的理念,作品就不会入围,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回答这些。”

老师说:“走也要走个流程嘛,评委会最终还会讨论再决定的。放心,我看到你们那个总平面图时就知道有戏,空间组织非常清晰,有这个打底,作品想差都差不了。”

她没再说话,学姐提心吊胆了两周,最终,她们的作品获得二等奖,一切尘埃落定。

展颜当天给贺以诚还有贺图南分别去了电话,她没讲公示期间的事,声音明快。贺以诚总要为她自豪,好像她的事,都是顶了不起的,他高兴的不行,自己的难,反倒淡了,完全不值得一提。

她说寒假陪他买衣服,贺以诚心里舒坦极了,他像最满足的父亲,甚至,他觉得展有庆生儿子也没什么不好,他疏远了展颜,展颜就是他的孩子了。展有庆那一家,可以翻篇了,最好大结局。

贺图南一边实习,一边兼顾学业,几乎每天熬很晚。

他变得话很少,展颜打来电话时,他正在整理底稿。

“你是不是很累?声音有点哑。”

贺图南打起精神:“也还好,最近熬夜太多,冲了个澡,可能着凉感冒了。”

展颜说:“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多休息,等过年我请你吃大餐。”

贺图南手头东西一丢,揉了揉太阳穴,直笑:“除了吃,就没点别的了?”

展颜说:“我也送不起太好的东西啊,这钱我打算大头存着,下年学费就有了。”

“那看来给我跟爸的预算不多。”贺图南开玩笑。

“我自己交学费,你就不用辛苦了。”

他笑了声,声音黏糊糊的:“你跟我算什么呢?对了,我怎么没觉得你多高兴?”

她就哈哈两声,声音很大,吵得贺图南皱眉一下把手机拿远。

当然高兴了,她人生中的第一笔巨款,她想到妈,如果当年,她手里有这么一笔钱,妈的病,就不会耽误。一家人辛辛苦苦,忙一年,那么多毒日头受着,冰窖一样的屋冻着,布谷鸟走了来,来了走,还得老天发慈悲,土地给他们的,不过就是几千块钱。

为了那几千块,全家人都得像牲口一样,什么都别想,就像牲口那样活着,吃了干,干了睡,一觉醒来,再把昨天过一遍。

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她一定不会再会它有,但很多人还都会过那样的日子,她知道,留在那片土地上还有无穷的人们。

展颜往家里汇了两百块钱,她打算送孙晚秋一双美丽的高跟鞋。

“我真替你高兴,过年我们应该聚一起喝次酒。”孙晚秋在样板房里拢着被子,屋里非常冷,她握电话的手快冻僵了。

“你过年回去吗?”

“不回。”孙晚秋很干脆。

展颜应了声:“我想回去一趟,看看石头大爷,也不知道他腰疼怎么着了,我打算给他买点药,买点好吃的。”

孙晚秋顿了顿,说:“石头大爷死了。”

展颜毫无心理准备。

“他病得厉害,又没钱吃药,就先把他那个傻儿毒死,自己找了根麻绳,夜里吊死了。”孙晚秋并没什么悲痛,她近乎麻木地叙说,这样的事,那样的事,疾病和死亡从来都和那片土地如影随形。

展颜挂掉电话,呆坐许久,才伏在被子上痛哭,太晚了,什么都晚。

获奖自然还要请吃饭,各请各的,饭局上陈满似真似假对她笑:“我要是有展颜的脸,说不定就挤进二等奖了。”

室友们打圆场说,肯定还是要看设计本身啦。

展颜没什么情绪,她懒得讲话,她觉得一切都很遥远,笑声遥远,笑脸遥远,她看着陈满,觉得她可笑极了,她猜到,匿名给组委会发邮件的应该就是她。

一次比赛对陈满来说,是天生优越感操控下的某种志在必得,选手也好,评委也好,他们全部都在高谈阔论着,包括她自己,她突然就觉得他们都不值得一提了,一等奖,二等奖,没有人会真正看见一个亘古存在的庞大群体,他们总要说建筑和人的关系,有的人,是不配为人的。

后续还有杂志社的采访,她失去倾诉的欲望。

她为此感到痛苦,那种看到知识分子身上夸夸其谈的痛苦,离具体的生活很远。一直到寒假,展颜都没办法从这种情绪剥离,她总是梦见燕子,桃花,还有平板车上坐着的孕妇,那是明秀的样子。

过年前,贺以诚新租了个两室的房子,让两人回来住,他可以暂睡客厅。展颜跟贺图南把房子退了,她陪贺以诚买了根领带,回到熟悉的人之中,她好一些。

她知道孙晚秋肯定不会为这种事困扰,贺叔叔,贺图南都不会为此困扰,因为她感到一种新的孤独,没人和她一样的孤独,她想,如果妈妈在就好了。

年夜饭是她跟贺图南准备,外头有小孩子放炮,啪啪响,映的窗子一亮一亮的。

贺以诚在客厅闲闲地看着电视。

厨房不大,两个人显挤,从黄昏起,就进来忙活,有凉拼,有炒菜,有卤肉,色香味都有,贺图南撕烧鸡弄一手油,边洗,边瞄她:“你有心事,我总觉得这个年你过得不是太高兴。”

展颜低头切着青萝卜,沉静如水:“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情绪不高。大概因为,觉得又老了一岁。”

贺图南往外看一眼,一扭头,快速亲了亲她嘴唇。

“在学校跟同学闹别扭了?”

“不是。”

“跟孙晚秋?”

“也不是。”

贺图南手湿淋淋的,他揽过她后脑勺,给了一个湿热的吻,低声说:“夜里去你房间。”

她揪着他衣领,脸不可避免红了:“疯了吗?”

“对,我想知道你怎么了。”贺图南手指按在她胸脯前,声音晦涩,“我一学期没见你了,想你想的也得发发疯。”

厨房的门,影影绰绰的影子交叠,等贺以诚过来时,已经分开。

“怎么脸这么红?油烟熏的吗?还是我来炒。”贺以诚看看她,挽起衣袖,展颜转过身,掀开锅盖,指尖轻点馒头,热气袭来,她在水汽中极力镇定着,“没事,贺叔叔,馒头差不多好了,菜很快的。”

贺图南端着盘子去了客厅。

饭桌上,像极了一家人,有父有子,有兄有妹,说着安全的家常的话题。

贺以诚吃完饭要到父母那里去一趟,他走后,贺图南只是在沙发上拥着展颜看春晚,十多分钟后,门突然响了,他挪开手,贺以诚进来说:“给你爷爷的东西忘拿了。”

他站起来,帮忙递过去笑道:“爸的记忆可不如从前,你不轻易忘事的。”

贺以诚微笑:“人要服老,你们俩都这么大了,我哪有不老的道理?”

展颜问他要不要戴围巾,把围巾也取了过来。

她给他缠上,很贴心,贺以诚摸了摸她头发:“在家跟哥哥看会电视,我说说话就回来。”

这次他再走,贺图南一把抱起展颜,往她卧室去。

展颜心口跳的急,她按住他摸上身的手,说:“贺叔叔要是还回来怎么办?”

“不会,再回来说忘拿东西就太假了。”贺图南揉开她嘴唇,偏头咬上去。

展颜还在扭:“你说,贺叔叔……”他手顺着腰,捻了捻,她人立刻软了几分,颤颤巍巍,“贺叔叔是不是发现了?要不然,我们直说……”

很快,她再说不出一个字,贺图南猛地挺腰,笑问她:“要说吗?我们这个样子要跟爸说吗?”

不等她回答,变本加厉起来,她跪在**,膝盖发热,几次脑袋险险撞到床头,又被他攥着脚踝拉回来,捞起腰,往下按。

她那些情绪,被撞散了,她什么思绪都没了。

最后,她搂住他脖子,无意识地呢喃着,“贺叔叔要回来了……”贺图南不听,狠狠咬她一口,她那双雾雾的眼,一下拨明了,去推他,“不要了,我真的不要了,你快点……”

贺图南果然快起来,她叫出声,捂着自己嘴,手随即被他甩开。

屋里味道厚,一阵凉寒进来时,他也打了个寒噤。贺图南穿好衣服,把被子给她掖好,抚了抚她湿透的脸蛋:

“好些了吗?”

展颜声音微弱:“你还不走?”

“我问你有没有好些?我以为,你跟我什么都能说的。”贺图南身影在台灯下,投得很长。

她跟他化成一个人时,是最安全的时刻,她便把枕头往床边挪了挪,头发垂坠下去,拉过他手,轻轻咬他手指头。

贺图南倾过身,让她更方便吮吸。

“我很怕死,一想到死,什么都没了就觉得怕。”

他说:“因为这个吗?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展颜静静望向他:“没什么,就是想到这个会觉得难受。”

“人都要死的,但活着的时候就好好活,对不对?”贺图南把她头发慢慢拢上去。

“有时候,我觉得浑身是劲,但有时候又会觉得好没意思,什么都没意思。”她松开他手指,脸依偎在他掌心,“图南哥哥,如果一个人一直单独过日子,是不是就没这些烦恼了,不会总担心突然失去什么。”

贺图南坐到**,抱了她一会儿,说:“我会陪着你的,爸也是,我们都会陪着你,我们好好过每一天,别想没发生的事。”

他的手,交叠放在自己腹部,展颜仰面靠他胸膛,她忍不住蹭了蹭,很快推开他:“你快出去,这么久了,贺叔叔该回来了。”

贺图南恋恋不舍松开她,往窗户一站,看了看底下,说:“你关灯吧,别瞎想,等爸回来我就说你累了先睡了。”

她确实被他折腾得累,很快睡去,迷糊中似乎听到了贺家父子的对话,他的味道还留在被枕间。

贺以诚回来时,沙发上,只剩了贺图南,他翘着腿,心不在焉瞧着电视画面。

“颜颜呢?”

“她困了,让我告诉你,先休息会儿,零点再叫她。”贺图南手指轻轻摩挲这下巴,“颜颜真是小孩子,还想守岁,又撑不住困。”

贺以诚挂好外套,洗了手,才到沙发上坐,他还是那么爱整洁。

“颜颜不是小孩子了,你这就满二十一了,她过了年很快满二十,我一直没好意思问你们,在大学谈朋友了吗?”

贺图南的脸被屏幕映的蓝幽幽:“我太忙了,一天到晚尽想着怎么多搞点钱,没空谈,”他瞥了眼父亲,“不过中间倒想试试,太费钱了,我放弃了。”

“听你这意思,你这是对哪个姑娘有意思了,人怎么样?”

“隔壁人大的,北京人,漂亮开朗,是我自己的问题,没钱没时间。”

贺以诚啜了口茶:“颜颜呢?她大姑娘了,我也不好意思问她。”

贺图南抱肩,眼睛不离电视:“爸觉得颜颜会喜欢什么样的?什么样的适合她?”

贺以诚沉吟片刻:“我看徐牧远那孩子很不错,稳妥上进,当然,这要看颜颜喜不喜欢。”

贺图南说:“那我呢?”

贺以诚反问:“什么你呢?”

贺图南终于转过脸:“我怎么样?”

贺以诚说:“你是个好哥哥,将来她要是受什么委屈,你就是娘家人,要替她出头。”

贺图南说:“还有呢?爸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他似逼似玩笑,眼睛深邃。

贺以诚伸手,搭他肩上揉了两把,隐隐的重,贺图南感觉到力度了,他嘴抿得铁紧,看着贺以诚起身离开。

一个年关,过的繁忙,展颜每天都要抽出固定时间练习手绘,要去新区看那些新起来的建筑,现场画图,跟孙晚秋一起逛商场。展颜觉得自己渐渐好起来,她想,人总是擅于遗忘的,不忘掉,没办法过下去,全忘了,也没办法过,人是聪明的,把记忆里那些事挑挑拣拣,光找好的,乐的,珠子散一地串起来,滴溜溜打转,什么时候拿出来一看,都是光彩。

再开学时,她甚至变得活泼不少,也许,仅仅是因为春天本身,展颜跟室友一起买花,栀子花一朵就香死了,04年的春天,她还卖出了自己第一幅手绘作品,虽然钱不多,但令人愉悦。

她开始学一些基础的软件操作,兴致勃勃,孙晚秋鼓励她好好学电脑,两人通话变得频繁。

“我最近去看房子了,真他妈贵,我听人说,零零年还是一千多块一平,现在两千六了,真吓人。”孙晚秋呸了声,“我攒钱要攒到驴年马月,真想去抢银行。”

房价像吃了春|药,突然在这年疯长,展颜说:“南京也是,越来越贵。”

孙晚秋又呸:“哪里值这个钱,这都是能算出来的。”

她像打算盘一样,叽里呱啦给展颜算了一通账。

“当房地产老板来钱可真快,”孙晚秋感慨,“房子还没影儿呢,就先收钱了,我要是有钱,我现在就把北区买了,统统盖大楼,一平卖五千!”

展颜说:“你可真敢想,两平就一万块钱,谁买得起?”

“有人盖,就有人买。”

“对了,我那个设计比赛的作品这个月登刊了,我想给市政府看看,碰碰运气,也许我的方案有机会落地。”

她跟孙晚秋商议后,很快行动,把杂志寄给政府,等到暑假跟前,政府那边回复,请她方便过去一趟。

这时,贺以诚的公司已经稍有起色,没辜负他多出的白发,人像陀螺,鞭子却在自己手里握着。贺图南暑期实在是忙,难得抽身,跟父亲说,这个假期没法回家了。

贺以诚要出差,劳烦他在网上给自己定张机票。

“颜颜回来了,跟你说了吗?”他问儿子。

她回来的急,贺图南还不知晓,她说过,暑假会来北京找他,理由很好找,她这个专业,总需行万里路的。

贺图南说:“知道,她才大二自然有时间乱跑,我很忙,等过年再说吧,您要哪天的票?我看看。”

他问了几句公司的事,父子的交流,非常男人。

等订好票,在贺以诚走的当天,贺图南到了家。

展颜跟政府相关人员见了几次面,沟通许久,对方并没给明确答复,她黄昏时分到家,倦倦地把包一扔,才发觉沙发上有人,着实吓一跳。

贺图南把书从脸上拿开,睡意不清,只噙着笑:“到我这儿来。”

她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很忙吗?”刚走到他身边,被贺图南拽到怀里,两人离得近,他那双眼,突然变得格外明亮,点着她鼻尖,“好啊,我看看展小姐到底什么事,瞒着我回来,我还说在北京等你,耍我呢?”

他暧昧在她红唇上一抹,擦掉点口红。

她一见他,也不累了,只是脸上还化着妆,去跟人谈正事,总要正式点,不能露怯,贺图南第一次瞧见她正儿八经画妆,只是笑,展颜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细说了,脸贴他胸前:

“我是要去找你的,本来,过几天就要去的。”

“是吗?我看看是不是真的?”他说着,就上了手,展颜站起来躲开,她实在没想到,他会来,她是极高兴的。

贺图南站起来追她,轻而易举就把人逮到了,她气喘吁吁:“你真不害臊,就这几天也等不了。”

“对,等不了,今年又没陪你看成樱花,哥哥好好补偿你。”

无人在家,贺图南简直成了登徒子,衣服落在客厅,丢了一路,他还要更坏,把人弄进贺以诚常住的那间。

“别,别在贺叔叔屋里。”展颜又急又羞,贺图南把上头床单一掀,扔地上,从衣柜里拿出新洗的往她头上一盖,整个裹住了,滚到**去。

她想他了,他一碰到她,人就不是自己的了。他的重量似乎跟骨骼有关,肌肤又黏又热,那种热,很快把天花板上的灯烫变了形,贺图南命令她:“没人,叫出来。”

她起先还有些赧然,后来,舒服地要死,胆子也跟着壮起来,一声声,显然是被满足了,贺图南简直要弄死她才尽兴。

“喊哥哥。”他捏她下巴,喉结滚动,展颜忍不住摸上去,贺图南身体的线条非常流畅,失去了少年的白净,而变成一种蜜色,光泽诱人,没多久,她投降似的,带着一丝妩媚哭腔,“好哥哥,慢些……”

她在那瞬间,不知道把他当成了什么,不管是什么,他都让她满足。

“我要你永远陪着我,图南哥哥。”她近乎痴迷地要求他。

床单变得水氤氤,展颜撒娇说渴,要他倒水。

贺图南便在她腰间摸了把,起身开门,他连衣服都没穿,拿了水杯,觉得餐桌上多了样东西,是个黑色公文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