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第324节

“恭喜爷,居然真能操纵得了这阴兵。”他倒也并不嗣机逃遁,只朝周围轻扫了一圈,转头再次望向我,眼里又绽出了那层温存妖娆的笑。

“同喜同喜。

对我而言,失败可以,但没什么是失败过之后,却驾驭不了的,那些被我操控过的东西。

“爷,现在可是要跟阿落交易了?”

“我却不想了。”

“因为阿落没那资本了?”

“阿落比谁都聪明。”

“呵呵,爷,阿落真是很喜欢你。”话音落,人突然在那些阴兵的包围圈里头消失不见。

随即一阵暗香在我身后浮动,没等我来得及回头,忽然身后一张脸贴了过来,微弯的唇电似的压到了我的嘴上,我下意识张开口,口里冷不丁被根柔软的舌头卷进样滚圆的东西。

东西很烫,烫得跟火一般,随着那舌间在我舌头上轻轻一碰,惊得我忍不住将它吞了下去。随即喉咙上被一只手轻轻一夹,眼前瞬息而过那只狐狸妖娆的笑:

“爷可小心了,这东西在你喉咙里,可比不得在我这儿要吐出来那么简单。”

说着话人已腾空而起,手心里捏着我那只装了御印的袋子:“这个,阿落收下了,之后阿落做些什么,请爷无须再多管,只当这交易的报酬。”

我吐出那东西握进手里,那颗禁锢着金小姐精魄的粉色丹丸,隐约一层妖气还在上头攒动着,这妖狐即使是在这种时候还不忘坑上我一坑。

“那是天意,救活金小姐拿走我的银子,之后你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只是记着,下次若再让我遇到,我断不会放过你。”

“天意?”听我这么一说,他笑得更欢:“啧,原来是天意。那么无霜城见了,爷。”

笑声止,他不见了,墨似的天上只有几团浓云在风里翻滚着,暗沉而压抑,带着雷声震过后的隆隆余音。

手上练子咔啦声轻响,该是铘在召唤我。

我转身翻上马背。

回到桃花庄,整片桃花林已经被雷火给烧回了,偌大一片金家宅一片劫后余生的狼籍。

烧毁的桃林空地上躺着只巨大的头颅,小山似的一只。

头颅似蛇,又似龙,只比蛇多了只角,又比龙少了爪。铘说这叫蛟,长时间蛰伏在龙脉边缘一条巨蟒花了将近千年的时间滋养而成,若再过一个晚上,金小姐死,聻出,这蛟一吞了聻立刻就能腾云化龙。只是天下真龙只一条,若真的让蛟化成龙,原来的龙脉必毁,则天下大乱。到那时,不仅无霜,甚至整片皇土都要被战乱围困。而那样的乱世,只怕九天降下惩世的劫雷,才洗得干净这被妖化的土地。

只,偏巧我路过了,偏巧我揭了那榜文,偏巧我有那吞噬和净化一切灵气的麒麟,偏巧我碰上的是那样一只自我而随性的妖狐,于是,一切便烟消云散。

凡事,果然都有个定数。

气数未尽的,任是如何波折,终究拨云见日,似乎有条看不见的绳索操控着,金家老少,我,麒麟,整个局……或者你我皆逃不脱,它那条暗系着一切走向一个只有它知晓归处的链子。

金家小姐在吞下我带回去的那颗丹后三日醒转了过来,身体里的聻自动消退后,虽然依旧病弱得说不出话来,两只眼睛看人时已经有了点神气。再过上三五日,每天不间断地吃下我给她煎的药,她开始能下地走动,于是再给她开了半月左右的方式,我跟金老爷告辞走人。

离开当天金家设宴招待了我。酒过三巡金老爷借故离开,老妈子垂下了帘子,说小姐一定要来跟我见上一面。

我答应了。

金小姐隔着帘子给我敬酒。话不多,却也似有若无地问起了狐仙阁里那个头牌角色的消息。当真是死过一次,却还心未死,女人的痴心。

于是只能这样告戒她,若想活命,便远离那种**地,妖孽纵横,你怎知惹来的是人是鬼。

她听后只是沉默。沉默意味着无声的不认同。只是这回我救便救了,下回她若要再碰上什么,便再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过往游人,当不得终生救护她的神仙。

只长长一阵沉默过后,她忽然开口:“先生是个女人,何必做男人样。”

这倒让我微吃了一惊。在不被情字所迷的时候,她倒是比一般的都更加明白人。

“如果不这样,你爹会放心我给你诊断?”于是我反问。

金小姐不语。

于是我轻叹一声,再道:“可惜你天资的聪慧美丽,却只能寄托在那样一只妖身上。”

她依旧不语,只目光微微闪了闪。半晌忽然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道:“先生眼里有桃花。”

“有么。”这话说得有些突兀,我下意识应了声。

她没有回答,只在帘后站起身作了个福,然后道:“金婕谢过先生救命之恩,先生自己也请好自为之。”

我有点愕然地看着这个女子,不明白她突然说这番话的意思,她却再不吭声了,转身在下人的搀扶下回了屋,留下我一人对着一桌子的菜,和她留下的那两句莫名的话。

三儿在边上给我倒酒,一脸没心没肺的笑,这个正事不管成天无忧无虑的孩子。喝了他的酒,是不是便能沾上点他的喜气?我一口饮干杯子里的酒,三儿脸上笑得更欢,于是我道:“三儿,为什么这样开心。”

“因为先生医好了我们小姐的病。”

“不是因为我喝了这酒么。”我拿起空杯子朝他晃了晃,他眼里的光微微闪了一下。

我笑:“三儿,先生待你可有亏欠。”

“先生怎会亏欠三儿。”

“三儿,可知什么是果报。”

“三儿不懂……”

“三儿,肚子痛不痛。”

话刚出口,三儿朝后猛退了一步,红润润的脸一瞬转了色,他用力按着腹部死死瞪着我。

脸上没心没肺的笑不见了,可惜得很,这样一张阳光灿烂的少年的脸。而我只能轻叹,站起身把手里的酒杯丢到一边:“三儿,它们跟你索命来呢。”

“先生说什么?!”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他紧盯着我的那双眼里还带着那些个夜晚不加掩饰时孩子的天真。

这天真杀了多少无辜的人。

“三儿,一会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

“先生救我!!”一脚跨出门堪的时候他突然间扑到我面前一把抓住了我的衣服:“三儿是被逼的!是老爷!是老爷让三儿做的!!先生救我!先生救救我!!”

我拂开他的手:“自作孽。”

“先生!!三儿不要死!!先生!!!”

三儿的哭叫声很可怜,但我不是佛前悲天悯人的那朵清莲。所以放任他不管,就像放任那只妖狐吸尽金家风水宝坻十三凌阶龙点头的全部精髓。

今年再贡不出寒露渡霞,金家满门怕是逃不脱那官难了。而失去十三凌阶龙点头的精髓,任是土地再沃,栽培再上心,桃花园里的桃树也只能结出最普通不过的桃。

天意。

一切却又怨谁?

三年,四十八个郎中,四十八条命案。戾气早把福地变成死地。

自作孽,不可活。

入夜,叫了酒菜进房。

铘早早躺下了,我睡不着,一个人坐在他边上自斟自饮。

几杯酒下肚,身体便有了种难耐的燥热,于是回头对**的人道:“铘,宽衣。”

铘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困惑。但还是低头慢慢解起了衣服。他的发色和一只兽很像,低头刹那,活脱脱就是他。

身体的燥热更强了些,我俯下身睡到了他的身上。

铘的身体很凉,从皮肤到骨子里的凉。而那只兽却是火热的呢……从骨子,到皮毛。

“铘,帮我宽衣。”我抬头对他道。

他眼里的困惑更深,却什么都没做。

“铘,帮我宽衣。”我再道。

看着他手朝我衣领上伸了过来,不知怎的身上的燥热便消失了。我推开了他的手站起来。“走吧,”披上衣服,窗外吹进来的风让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我们去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