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书城。

一片占地广袤的低矮建筑,入口处挂着一杆幡旗,上面写着两个大字——飞阳。

其中一栋房屋内。

卢通看着一个形状古怪的法宝,一部分像直径丈半的硕大银盆,另一部分像一面大风筝。

“这是你们一起炼出的法宝?”

步涉锋、穆飞阳站在旁边。

穆飞阳道:“国主,此宝名为‘摄火镜’。一部分仿自激阳国的造日晷,这面银镜可以汇聚大日之阳,生出一团炽热气团。另一部分源自火风筝,以风筝引动阳火之气,攻击数十里外的敌人。”

“造日晷可以攻击多远?”

“与日光强弱有关,短则百里,长则……传闻激阳国最大的百亩大晷,曾经点燃半边天空,毁去了两千七百里外的一口魔穴。”

“相差如此悬殊吗?”

卢通抚摸着银镜。

魔族,除了自珍王一脉外,当年擒气宗以西的群山中也繁衍出了一脉,而且凭借早年地利,实力十分雄厚。

这些年来,激阳国、师阴国一直在与魔族厮杀。

穆飞阳道:“造日晷阵法极其复杂,包括聚日、定灵、生焰、驱风赶灵、星斗定位等,我等钻研数十年只参透了一些聚灵、聚日之法。”

卢通心头轻叹。

底蕴不足,只能走捷径。这是一件取巧的法宝,借了造日晷的日光,再借用“火风筝”带出去数十里。

“威力如何?”

穆飞阳看向步涉锋。

步涉锋打出一团丈许高的火球,道:“国主,春秋季节的晴天大致如此,夏天烈日下可以达到两丈左右。”

卢通有些失望。

远不如火麟冲天炮,连火风筝也比不上。

穆飞阳看出几分神色,赶紧道:“国主,此宝的使用成本十分低廉,比激阳国的造日晷廉价百倍。”

“有多低廉?”

穆飞阳走到银镜前,道:“我们省去了晷针,此物一次一用,价格堪比飞剑,单此一项就可以节省九成的成本。”

卢通蹙了下眉头。

“行了,直说就是。除了你们,其他商会没有类似的法宝,如果真的可以一用,自然会采买。”

“是。”

穆飞阳欠了下身子,道:“攻击一次大约要三十张练气境血符。”

卢通眨了下眼。

价钱不算贵,三十张血符相当于普通人十天左右的收入。

“贵了。”

卢通看向穆飞阳、步涉锋,道:“此宝尚未炼成,攻击之后满天开花,十分鸡肋。你们若是继续完善此宝,我可以让强武楼采买一些,权当扶持你们。”

穆飞阳、步涉锋对视一眼。

步涉锋道:“国主,步家愿意放弃收益。”

穆飞阳有些犹豫。

卢通摆了下手,道:“不必,你们步家有钱,可是下面人还要养家糊口。该赚的随你们赚,只不过不能成为拖累,明白吗?”

“明白。”

步涉锋立即应下。

穆飞阳思索了一番,道:“国主,摄火镜耗费了数十年之久,付出无数心血,只有采买数目足够多,才有余地节省成本。”

“具体数目和萧楼主商议。”

“是。”

……

墟国,雪桥城。

当年光秃秃的雪桥上,左右分别多了几座宫殿,一侧是燕昆的洞府,另一侧则归谨王咸赫所有。

夜晚,几个人影落在雪桥上,每一个都气息浑厚。

“诸位,请坐。”

一具流银般的身躯站在正中,自珍王似乎是这里的主人,开口招呼众人。

卢通、咆川、燕昆分别坐下。

自珍王道:“今天所为何事,三位国主已经知晓,还有什么疑虑尽管道来。今夜彻底扫清妨碍,明天一起攻伐宝国。”

咆川看向卢通。

燕昆看了卢通一眼,很快收回视线,端起一杯酒低头自饮。

卢通道:“良妖正国大变未定,百姓贫苦,现在需要休养生息,不宜再起兵事。”

咆川眼神微沉。

自珍王道:“卢国主,攻破宝国后举国富贵可以随意掠夺,如此大补,岂不是远远胜过静养?”

卢通蹙眉思索。

自珍王环视一周,祭出一张地图,道:“宝国虽小,但是国土之内尽是灵地。北有回环灵渠、响雷山,南有太锋山、冶剑庐,西有玉泉、紫芝苑,东有朱陵、息泽活山。中央还有古寐幽林,当年宝炼宗的万年积淀,几乎全部在这里。”

地图不大,但是其中闪烁着一道道刺眼宝光。

卢通本就心动,现在更加心动。

自珍王分别看了卢通、咆川一眼,道:“我们四家一起出手,各凭实力,夺下的地方全部归自己所有。”

宝国周围出现几道气流,分别从北向南、从东向西、从南向北,一起杀入宝国内部。

燕昆一直低头自饮。

咆川则一直盯着卢通,等了一息,道:“血炼国没有异议。”

卢通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自珍王道:“卢国主,你觉得如何?”

卢通放下酒杯,看向两人,道:“谁夺下就是谁的?”

“不错。”

自珍王重重点头,取出提前备下的契约,道:“我们四方一起签订契约,谁敢违背,另外三方一起讨伐!”

“哼!”

卢通笑了下,摇头道:“良妖正国与宝国相隔千里,就算勉强占下一处灵地,以后如何保全?”

“卢国主信不过我?”

自珍王的声音低沉许多。

卢通缓缓摇头,道:“我与道友相交许久,自然信得过,只不过其他人……”

他看向咆川没有继续说下去。

咆川面无表情,泛青大眼扫了卢通一眼,道:“第一魔主,卢国主不愿与我们联手,我看不必再强人所难。”

自珍王陷入了沉默。

身躯表面一直流动的银色变得迟滞、晦暗,从亮银色逐渐变成银灰。

“卢道友,你想如何?”

燕昆捏着空酒杯,干咽了一口。

卢通看过几人,再次打量起地图。

“我不要宝国。”

说完抬手一挥,补全良妖正国、血炼国的地图,然后又从血炼国中切下一块,填入良妖正国。

“我要这里。”

雪桥上陷入宁静。

一息后,咆川道:“看来卢国主一直盯着血炼国。”

自珍王道:“卢道友,我们的敌人是宝国,结盟期间不许攻伐盟国。”

“二位误会了。”

卢通神色不动,道:“不是抢,而是换。宝国相隔太远,我怕守得住一天、守不住一年。我是拿宝国的地,换血炼国的地。”

“不可能!”

咆川一口回绝。

卢通道:“有何不可?宝国的灵地,难道还比不上血炼国的普通土地?除非……道友早就想好了一网打尽。”

“卢通,我早知道你的打算,你我迟早再杀一场,到时……”

“好了。”

自珍王打断咆川的话,道:“大敌尚在,岂能自乱阵脚?”

自珍王看了地图许久,道:“咆川国主,你出自宝炼宗,对灵地十分熟悉,想来十分清楚它们的价值。”

咆川沉默片刻,动了动下巴。

自珍王道:“对血炼国而言,这笔交易只赚不赔。若是信不过卢国主,我可以作为担保人,确保交易的公道。如何?”

“若是有人暗动手脚呢?”

咆川看着卢通,眼神充满了戒备。

自珍王也看向卢通,道:“若是交易不公,无论是谁出面,我不答应,千万魔众也绝不答应。”

卢通端起酒杯一口饮下残酒。

“二位太小觑卢某了,我身为一国之主岂会食言而肥!”

“好!”

自珍王拍了下手掌,抬手在契约上添了几行字,道:“诸位请看!”

三人分别接过。

卢通扫了一眼,道:“灵地价值颇高,不能和普通土地平换。”

“自然。”

自珍王立即应下,道:“灵地价值在一比五,乃至一比百之间,到时根据灵气多寡来衡量,我保证一定公平、公正!”

“好。”

卢通散出法力,打入一枚印记。

定下契约。

几人各取收下一份后,雪桥上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燕昆左右看过后,倒了一杯酒,举起道:“四方齐力,足可断金,预祝我们一举扫灭宝国!”

“好!”

卢通添满酒,举杯道:“借燕国主吉言,一举扫灭宝国!”

自珍王也举起酒杯。

咆川瞥了燕昆一眼,端起酒杯一口饮下。

……

深夜,卢通返回紫气殿。

典四儿正在殿内等候,道:“老爷,怎么样?”

卢通点了下头,笑着走过去,道:“成了,明天开始动兵,一起攻打宝国。”

“这么顺利?”

典四儿递过茶水。

卢通接过吐了口气,道:“不算顺利,不过结果和预想的一样。这次如果成了,以后哪怕济国、鉴泽国并成一国,我们也无需畏惧。”

典四儿有些疑惑。

卢通笑了下,开始讲述今晚的来龙去脉,以及之后的打算。

后半夜典四儿匆匆离去。

卢通坐在榻上,双目泛光,独自想了许久仍然没有一丝困倦。

“小青鸟。”

楚江兰走进殿内,道:“国主,青师姐回去歇息了,有什么吩咐?”

“章桥殿主在殿内吗?”

“不在。章殿主每天日出之前过来,还有半个时辰。”

“去请章殿主过来。”

“是。”

一盏茶后,章桥匆匆进入殿内,道:“国主,出什么事了?”

“章殿主,良妖正国的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

“一举吞并宝国、血炼国的机会!”

章桥不喜反忧,眉头皱起,道:“国主,不宜冒进,我们虽然避开了霉芝之灾,但是离吞并两国,仍然相距极远。”

“哈哈……”

卢通笑了几声,道:“章殿主,时局已变,今天和昨天已经截然不同。”

他示意章桥坐下,从头讲述自珍王的邀请,以及之后的打算。

章桥静静倾听。

听到一起攻伐宝国,残存的困倦已经消失不见。再听完后续的打算,双眼中也生出一抹亮光。

卢通讲完之后,最后道:“先破宝国,血炼国必然受损,然后以地易地,使其根基难稳。盟约结束之后,立即攻打血炼国。殿主觉得如何?”

章桥双目凝神,思索了许久,道:“连番征战,而且都是强敌。这是一招险棋,相当于和血炼国比命硬。”

“险不险不在我们,而在醉剑、白猿两国。”

“宝国的属国?”

章桥挑了下眉头,稍作思索后,眉宇间的忧虑消散了许多。

卢通道:“宝国没了,良妖正国可以取而代之!这次成与不成,一看我等上阵搏命。二看殿主能否拉来醉剑、白猿,奉我们为主,到时一起围攻血炼国。”

章桥咬了咬牙关,道:“我明日……天亮后便前往水室城,替我国降服醉剑、白猿。”

“辛苦殿主!”

卢通从榻上站起,朝章桥拱了下手。

章桥赶忙让开,站起道:“国主,宝国败得越快,我这边成功的几率便越大,所以请国主加紧攻势。”

“好!”

二人相视一笑。

章桥突然叹了口气,感慨道:“太早了,若是再等十年,哪怕再等三年,也不至于如此凶险。”

良妖正国刚刚扫清障碍,国力涨进极快,远远胜过临近的几国。

现在反而是良妖正国最弱的一年。

卢通笑了下,道:“再等几年,说不定成了血炼、宝国结盟一起对付我们。”

“也是。”

……

一天天过去。

强武楼每天动作不停,召集各个山头,派出一批批修士,带着全新的法宝登上战船,驶向宝国方向。

“蠢货!镜子都不会照?他娘的,知道太阳在哪儿不,对准太阳!”

“把风筝放下!”

“在岸上怎么教的!天上着火了再放风筝!”

撼浪大船上,卢通听到远处传来的喝骂,无奈地摇了摇头。

太仓促了。

百山的老修士打散了,由强武楼分派,重新组成了各种妖兽配合的小队,每个队伍中有虎、有鹤、有猴等。

小队筹备了几十年,今年才刚刚落实,第一次出手就碰到了灭国大战。

摄火镜也是如此。

各个小队从未用过类似的法宝,甚至法宝也是崭新的,刚刚出了工坊,直接就运抵战场。

“你觉得如何?”

萧龙庭站在旁边。

一手拿着照远宝镜,窥探四方战线;一手拿着幻化云盘,随时变化战场。背后站满了手持鸣螺的属下。

“我们人多兵强,可以强攻。”

卢通瞥了一眼,又回头看过甲板上的强武楼弟子,道:“人人各有所长,既然不擅长兵道,那就交给会的人。”

“是。”

和济国陆续厮杀了几十年,几乎每年都有人崭露头角。

萧龙庭吐了口气,道:“尹奋!”

“在!”

“让国主看看你的手段!”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