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香弥漫。
金黍铺地。
房间内,地上散落着红衣、粉纱,还有大片金黍。**近千斤金黍堆成一座小“金山”,几个人影躺在里面露出大片雪白。
“咚、咚咚。”
门被扣响几下。
卢通睁开眼,蹙了下眉头,喊道:“急什么,再等一炷香。”
“前辈,蔡少爷有请。”
他推开怀里的雪白身躯,坐起揉了下脸颊,道:“知道了。”
下床拿出衣袍。
卢通胡乱穿上一件,突然停下动作,转头看向**。
**,两个女人正在装睡,其中一个装得太过卖力,睫毛正在微微颤抖。
“再不爬起来伺候,这些金黍我全都带走,你们一粒金黍也别想捡!”
“老爷~”
两人立即跳起来,身上的金黍从起伏“山峦”间倾泻而下,仿佛一道道小溪。
卢通把剩下的衣服丢过去,张开手臂。
两人立即会意,捡起衣服靠过来服侍。
一番磨蹭后。
卢通拍了下衣袖,道:“行了,归你们了。”
“谢老爷!”
“仙凤随时恭候老爷,老爷下次再来,千万记得……”
他没有理会,直接走到门口,拉开大门。
“进城多久了?”
一起进城的年轻修士站在门外,瞥了一眼门内,看见满地的金黍瞬间瞪大双眼。
“嗯?”
年轻修士赶忙收回视线,道:“快一个半时辰了。前辈,蔡少爷备了一桌酒菜,就在楼下的包厢。”
说完忍不住再次看向房间内。
满床、满地的金黍,比他奔波一年的工钱还多。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
“老爷~你看,挖了他的眼睛!”
仙凤二人忙着收拢金黍,连衣裳都顾不上穿,回头瞥见年轻修士的眼神,立即大声呵斥。
年轻修士赶忙收回视线,埋下身子求饶。
“晚辈错了,请前辈责罚!”
卢通打了个哈欠,走出房间,直接朝楼梯走去。
“带路。”
舍命楼,一共三层,一楼厅堂、二楼包厢、三层卧房。
一间包房外站着一个魁梧护卫。
卢通走过去。
护卫直接推开大门,道:“请。”
房内,一个锦袍修士坐在大门对面,起身道:“蔡百骄,见过魏前辈。”
卢通点了下头,走动桌边坐下。
“蔡少爷找魏某,有什么吩咐?”
“不敢。听下面人说,城里来了一个金丹大修士,特意前来拜见。蔡某略备薄酒,前辈随意享用。”
卢通没有客套,拿起筷子开始吃喝。
蔡百骄没有打扰,安静坐在旁边。
大吃一通,酒足饭饱之后,卢通放下筷子,道:“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蔡百骄取出一枚令牌,道:“蔡家想请魏前辈担任族中供奉,平时不需要劳心劳力,只要鼓水小城被围攻时,略施援手即可。”
随即又拿出一瓶丹药,继续道:“听闻前辈喜欢舍命楼,我每月送两人过去,省得前辈来回奔波。”
卢通本想直接应下,可是蔡百骄又多此一举。
他想了一下,收起丹药、令牌,道:“我那里是清修之地,哪里容得下这种俗物,此话休提!”
蔡百骄心中暗道‘虚伪’,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连忙赔罪道:“晚辈逾越了!前辈以后想进城,随时传唤阿项。”
“阿项!”
蔡百骄叫了一声。
年轻修士两步走到桌边,递过一件传音法器,道:“前辈若要进城,随时吩咐晚辈。”
卢通接过法器,蹙眉道:“难道没有人接应,我就不能进城?”
“自然可以。”
蔡百骄挤出一个笑脸,道:“只不过进城时守门修士的检查十分繁琐,以防他们冲撞到前辈,还是由阿项带路更方便。”
卢通听出了婉拒之意,没有继续纠缠,收起法器。
“少爷若是没有其他事,魏某先行告辞了。”
“前辈叫我百骄便是。”蔡百骄赶忙站起,“阿项,替我送前辈出城。”
“是。”
……
山中岁月,平淡如水。
卢通坐在凉亭内看书。
许久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梯田,黍苗已经发芽,山上绿油油的。
“人命如草、割之不绝……”
这本商桃的笔记中,没有任何法门,记录了一些济龙山君留下的只言片语。
据济龙山君所说,修行即豪取,取得足够多才可以逆天改命。
取万人之所得,可成筑基;取十万人之所得,可成金丹;取百万人之所得,可破入元婴;想破入大能……
他一直如此。
只不过没有想到,堂堂大能竟然会如此直白的说出这番话,并且没有丝毫顾忌的传授出去。
“老爷。”
卢通合上书,收敛起念头。
和芳提着一个饭匣,走进亭子,道:“项高空又来了,说蔡家猎了一头水妖,他替老爷求了一份,专门送过来。”
项高空,阿项。
从鼓水小城回来后,三天两头的找借口登门拜访。
卢通脸上露出笑意,收起书本,道:“还没说想要什么?”
“没有。”
“有意思,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
和芳从匣中拿出一个铜炉,摆在桌上,又摆出金黍、碗筷。
卢通拿起筷子品尝。
和芳取出一个箱子摆在旁边,道:“老爷,活剑派人送来了一笔银子。”
活剑?
他想了一下,这才想起差点抛之脑后的生意,问道:“多少?”
“一万两黄金。”
“多少?”
卢通瞪大双眼,缓缓看向和芳。
一万两黄金,少的可怜,比正经生意的利润还少。
“一万两黄金。”
和芳重复了一边,取出一张账单递过。
卢通瞥了一眼账单,没有接过。
做假账,很容易,而且很难看出破绽。当年和九夫人一起吞晏家的财产,用了不少这种手段。
“甘果什么意思?”
“老爷,有的东西不该拿的。”
卢通眯了下眼睛。
和芳道:“何虚行风头正盛,隐隐为白华书院的年轻一辈之首。甘果扣了十五万两黄金,赔给了何虚行,还说她的那份无根须就算了。”
卢通咬了下牙关,恨声道:“拿我的金子做人情,甘果……”
和芳站在一旁没有吱声。
片刻后。
卢通吐了口气,再次拿起筷子,从铜炉中夹起一块嫩红鱼肉送入口中。
“铠甲卖给谁了?”
“巧剑的母亲。”
“巧剑亲自去的?”
“对,谈出的价格很丰厚,普通铠甲三倍利润,行云龙甲五倍利润。”
卢通心中算了几下。
幽蟒水甲、玄蛟水甲、行云龙甲,即便不算弈法宗的五花甲,单是蒙剑宗的铠甲,利润已经超过八十万两黄金。
他负责出面买铠甲,可以分两成。
数目差不多。
卢通叹了口气,心里仍然有些不甘心,道:“一笔生意就赚了这么多金子,甘果有什么动作?”
“甘果想请老爷亲笔写几封信,她拿去找象山府的其他宗门,尽快多买些铠甲。”
“哼!背黑锅我来,金子她拿,天底下有这种好事?”
事情不泄露,万事无忧。
但是一旦事情泄露,必须有人承担后果,象山府的归他,重光府的归甘果。
卢通本来觉得很值。
可是一番忙活,只入手了一万两金子,又觉得不值了。
和芳道:“老爷,这次不一样了。盘家出手帮忙,可以把多出的铠甲卖去沙漠、冰原。这笔生意老爷拿三成、甘果拿四成、盘家拿两成。剩余一成,用来应对金羽宗。”
金羽宗,重光府内卖铠甲的宗门。
卢通心头略缓,转头看向和芳。
“最多三成?”
和芳苦笑着点了下头,道:“老爷的三成中,有一成是盘家分出来的。”
“好,替我写几封信,我晚上抄写。”
“是。”
和芳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后,突然停下回身道:“老爷,还有一件事。虹英被三名王带走了,说是要传授一些欲鬼的修行之法。”
“知道了。”
……
天上黑云笼罩,地上黑风阵阵。
一声声嘶吼响起:
“山足鹤,追!”
“别让这条恶龙逃了,隋师兄,变阵!”
“杀!”
黑天黑地中,四队人影、鬼影急速穿梭。
一条异种神龙卷着雷火疯狂逃遁,沿路洒下大片鲜血,撞破无数山石、枯木,最后遁入一股黑风中消失不见。
“可惜!”
“无妨,我留了精血,可以施展精血索踪之术!”
“好!”
“走,跟上!”
片刻后,索踪血箭突然停下,一人运起法力试了几下,疑惑道:“死了?精血消失了。”
……
小头山。
山背多了一口直径近十丈的鬼洞,洞内黑雾弥漫、鬼影闪烁。
一头插翅白虎站在洞边。
一个剑眉青年站在旁边,道:“司主也想进去厮杀?”
卢通点了下头,侧目看去。
“对,我进过几次交接之地,可惜修为低微,不敢冒然出手。希望可以与道友一起行动。”
蒙剑宗、获岳。
杀死小有宗弟子后,卢通又外出了两次,第一次没有找到敌人,第二次遭遇了不止一个。
不得已只好转移目标,再次盯上身边知根知底的同路修士。
获岳缓缓摇了下头。
卢通心头一沉,张开虎口,道:“道友担心魏某分润了功劳?”
“难道在司主眼中,获岳是这般小人?”
获岳剑眉皱起。
卢通赶忙道歉,道:“魏某失言,请道友谅解。”
“哎。”
获岳叹了口气,看向天上弥漫的煞气,道:“三个月不到,蒙剑宗的弟子折损三人,其中凶险,远远胜过司主的预料。”
卢通心头同感。
荒山野地,看似没有敌人,可以暗中却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若非如此,也不会来找获岳。
“司主若是急于立功,为何不去巡逻湖岸?”
“巡逻?”
“不错。弈法宗的道友一直在北面巡守,只需击退偶尔来袭的修士或者水妖。功劳虽小,但是巡逻数月也可以换来一些丹药、法宝。”
卢通心头微动,慢慢点了下头。
“也对。”
……
一晃,金黍又熟了一次。
距离最初定下的动手之日,仅剩下三个月。
卢通坐在凉亭内,对着一本书,脑海中却都是北面截水湖的沿线地图。
有真有假才难分真假。
他每次外出时,有时领个任务去北面巡守、有时返回鬼城、有时进入鼓水小城、有时进入交接之地露一面。
如今,可以再次出手了。
和芳走进亭内,道:“老爷,该准备动手了。”
卢通以为露出了破绽,心头一惊,猛地跳了几下。
“什么?”
和芳指了下亭外。
刚刚收割完,田垄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还剩下三个月,老爷该提前吩咐萧木、虹英等人,再去见一见童家、芒异,还有蒙剑宗、弈法宗的道友们。”
卢通松了口气,放下手中书本。
“事情已经定下,何必再商议。”
“这半年来,弈法宗的辛辰道友从来没有来过,和以前相比已经有些生疏了。”
他笑了下,摇头道:“我这里身份不同。”
“据老仆所知,辛辰可是经常去拜访芒异。”
卢通挑了下眉头。
和芳继续道:“弈法宗虽然不是大宗,但是数百弟子也足够一用,值得收入麾下。老爷再不抓紧时,真的前功尽弃了。”
“知道了。”
卢通脑中再次浮现出截水湖的沿线地图。
和芳道:“另外,老爷最好不要再去交接之地。”
“为什么?”
“听说古仙派出了几个厉害帮手。有一个狐女、还有一条神龙。”
卢通想打听神龙,可是做贼心虚,先拿狐女做遮掩,问道:“狐女?”
“对,法术十分诡异,与声音有关,已经折了两个金丹大修士。”
他点了下头,又问道:“神龙呢?”
“也十分诡异。有人伤了此兽,存下一些精血送回鬼城。小有宗的真人亲自出手,可是精血十分古怪,像是由数种妖兽之血炼成。”
短短一句话,卢通听得心惊胆战,心口几次收缩,最后变成一小团。
“有趣。”
他故作镇定地点了下头,问道:“真人也拿不下?”
“不好说。”
“嗯?”
卢通侧头看去。
“可能拿不下,也可能是……”
和芳顿了一下,伸手指向头顶,道:“此种异兽,极有可能是大能的属下,也可能是不敢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