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

深更半夜,三妞的声音突然响起。

“老爷,猪跑了。”

泥屋内。

卢通听见外面的声音没有动弹,坐着椅子上盯着桌上的众多纸条。

史家、海家、疑冢、沙匪、窦罔、英夫人……

关系错综复杂,如同渔网。

疑冢像一枚石子,撞入了杏山堡这张大网,每个人都扯入其中。

他窥探了到了一丝机会。

可是所谋之事太大。

如同蟒蛇吞象,用尽全力张嘴,可还是吞不下去。

“驱虎吞狼,一口口咬吧。”

他收起桌上的东西,熄了灯火、收了阵法,推开门出去。

院子里。

典四儿带着典老大几个,用蛛丝圈住猪圈。

沙脊猪长得慢,差不多一年了才长到一百五十斤左右。

平时有大憨管着,沙脊猪不会乱跑。

“大憨呢?”

三妞道:“睡着了。”

典四儿把猪撵进圈里,道:“老爷,大憨完全敛起气息,应该在觉醒血脉。”

“三妞,把猪看好,别惊扰大憨。”

卢通交代完,又道:“四儿,竹骨丹还有吗?”

当初和府库交易,一共买了六个丹方。

三个练气境,青精、黄精、竹骨;三个筑基境,鱼目、三灵、六角白果。

其中,竹骨丹可以强壮血气。

典四儿找了一下,道:“当初练手时炼了两炉,还剩半炉。”

“朝洞里扔两枚。明天再开一炉,以后早、晚各扔两枚。”

“好。”

……

第二天下午。

卢通去工地送酒,还没有进去便察觉到不同。

外面多了四杆大旗。

旗子上分别绣着:史家、祭狼、连泉、窦门。

许多修士围着旗杆,挤成一团,看起来十分混乱。

“住在哪个塔,就去哪面旗下交沙子!”

“敢搞鬼的,沙子全部没收!”

史蛮骑着一头丈高的赤狮马,大声吆喝。

他打量了片刻,腾空过去,道:“蛮小子,这是干什么?收沙子的地方怎么挪出来了?”

“卢师叔。”

史蛮驱马走到旁边,小声道:“这几天来了几个商队,说有人盯上了疑冢。”

说完瞥了一眼窦门塔的大旗。

“没有证据的风言风语,何必当真。”

卢通摇了摇头,笑着道:“海家找你当姑爷,真是挑对了人。”

如果别人这么调侃,史蛮早已经翻脸。

不过白擎名交代过几次。

杏山堡里,绝大部分人都不必理会,但是观鹤、良妖、英芍等几家,必须小心笼络。

史蛮揉了揉脑袋,嘟囔道:“谁让他家底子不干净。”

不远处,入口外也多了一队护卫。

他瞧了一眼,道:“入口封了?”

“对,以后外面人不许进去。”

“我也不能?”

“师叔又不是外人。”

史蛮掏出一块令牌递过。

进入工地。

里面规整了许多,洗沙、烧沙、歇凉、吃饭等,被分成一块块区域。

每队修士,分别安排了一个小头领。

卢通和往常一样,先交了黑酒,然后提着一壶专门准备的火烧心,朝后方阵法区域走去。

氤氲云雾外,两个筑基修士坐在凉棚下。

一人赤膊,屁股后拖了一条金色尾巴;

另一人穿着黄袍,衣袍像是沙子粘的,表面是一层粗糙沙砾。

“卢掌柜,可把你盼来了。”

黄袍修士站起来,走出棚子迎接。

金尾修士脸上也浮起笑容。

这些日子,每次来白送一壶酒。狗喂多了都摇尾巴,更何况是人。

两人的态度一天比一天热切。

卢通走进棚子,放下酒壶,道:“外面乱糟糟的,耽搁了一下。”

“嗨,听说有沙匪盯上了,搞得进出都不方便。”

黄袍修士抱怨了一句,拿过酒壶,倒了两杯酒。

一条金尾探出来,十分灵巧的圈住酒杯,端起来送到嘴边。

“这酒够烈,可惜一壶喝不痛快。卢掌柜,多少钱一壶,我再来两壶。”

他摇了摇头,又取出一壶。

“火烧心酿的不多,有时间来店里坐,店里备了十几种酒,我请两位喝个够!”

“好,我可记下了。”

“卢掌柜到时候可别不认账啊。”

随口攀谈几句。

卢通打听了一下修建坟冢的进度,离开工地。

回堡,进入祭狼塔。

路上不少修士拉着板车,拖着家当,成群结队地搬家。

茶酒馆内。

谷管事正坐着门口喝茶。

他还没有进门,先开口招呼道:“谷管事,有些天没见了,最近忙什么呢?”

“还不是堡外那点事儿。”

谷管事放下茶杯,取出一卷纸,递过道:“辛苦掌柜的,找个醒目的地方贴起来。”

卢通摊开看了下。

一张告示。

告诉筛沙的修士,以后不许进入工地,在大旗下交沙子。另外,招募力气大的修士去洗沙、烧沙。

他对此心知肚明,不过还是问道:“这是怎么了?”

“看见外面那些正搬家的人了?”

谷管事脸上挂着笑意,看起来有些幸灾乐祸。

卢通点了下头,道:“人不少,从哪里搬来的?”

“窦门塔!”

“哦,怎么回事?”

他随手把告示交给典四儿,过去旁边坐下。

“有传闻,窦罔想对疑冢动手。今晚开始。工地优先收我们三家的沙子,那些不想被连累的淘金客,全都在搬家。”

“传闻是真的假的?”

“鬼知道,反正窦门塔这次起码少几千人。”

杏山堡原来的三个塔中,窦门塔人数最少,仅五万人左右。

一下少几千人,而且都是最能干、最能花的年轻修士,可以说元气大伤。

“以窦罔的性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吧?”

“不罢休更好!”

谷管事哼了一声,道:“这次是史家带头,窦罔敢闹事,正好趁这次机会把我们的沙田夺回来!”

卢通收回眼神,微微低下头。

心中暗道:看来谷传笛不是不在乎沙田。

谷管事心情很好。

喝完茶,又喝了一杯酒,聊了好半天才走。

送走谷管事。

他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行人,心里有些不放心。

上一次谷传笛退了一步。

这次,窦罔估计也会退一步。

当过沙匪的人应该更懂得,避开硬钉子,挑软柿子捏。

驱虎吞狼。

虎还没张口,不能让狼跑了。

“四儿,我去一趟英芍楼。”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