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婷双眼紧盯着颜植，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如果不将那害半夏变成这样的记忆彻底根除，那么之后，即便是他们医治好了她身体的伤痛，可掩盖在心里的创伤只会越演越烈，直到最后化脓坏死。

她不想让自己费尽全力才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病人最后因为其他原因再次踏入鬼门关。

她能留人第一命，可没那个本事次次从阎王手中抢人。

唐雯愣了愣，手指尖止不住的发颤发凉：“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潘婷翻了个白眼，冷冷的哼了声，对于这个动不动就威胁自己要打架的家伙，她可从来没有任何好脸色。

像她这种医生，虽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可要让她不顾一切的跟一只母老虎打架，很抱歉，她可是心有力而气不足。

病房里另外三个清醒的人同时陷入沉默之中，潘婷耸了耸肩膀，没打算进一步逼迫他们，她知道这个决定到底有多艰难，如果将顾半夏的记忆清空，虽是保证她病情不会恶化，可是她也将丧失对这个世界所有的回忆。

也就是说，他们所有人对于她而言，会变成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亲人，爱人，朋友，过往通通将在她的世界彻底消失。

“我已经告诉你们了，最后你们该做什么样的选择我不插手。”

亲手将心电监护仪安置在半夏身上检测着她的情况，潘婷随手放开手中捏着的手腕打算转身离开，将这空间留给这几个人思考时，却在瞬间感觉自己的手腕紧了紧。

唐雯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看了看依旧沉睡的安心，再看看拼尽全力想要清醒的半夏，心中酸涩的不已的同时又有一丝庆幸。

她希望最后留下来的是夏儿，而不是那虚无缥缈却能让夏儿痛不欲生的记忆。

颜植站直身体本能的向前一步，却在下一刻停下脚步，深深的望着渐渐清醒的半夏，眼神幽暗的仿佛不是那个邪魅的人间妖孽。

疑惑的眨了眨眼儿，潘婷低头看向病**努力睁开眼睛的顾半夏，心中如奔雷般滚了滚。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受伤到极致而又能保持基本的理智，可在理智的后面是深深的绝望和眼底毫无求生只求解脱的欲望。

顾半夏是不想要这条命了吗？

理智慢慢回笼，顾半夏松开捉住潘婷的手指，只那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像是耗尽她所有心力，柔弱的声音只有在他们屏气凝神时才能勉强听清。

她说：“潘婷，我还能再坚持一个月吗？”

一个月的时间，安心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她可以忘记全部，却唯独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为了他，她已付出了太多太多。

重新在病床旁坐下来，潘婷看着半夏坚定的眼神，眉眼间忍不住浮起一丝犹豫，她明白这个人的固执，从那过往的两年里。

“一个月之后，你确定你能放下一切随我安排？”

“是，一个月后，我放弃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