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七章草木成狂

东海点滨,两群六步中阶修为的大宗师麾战不休。看壬,势均力敌的局势,不过顾回头心里却明白得很,自己这群天门长老,不是人家的对手。

以个人修为而论。妖僧和长老们实力相当。可是这五个和尚彼此心意相通,配合起来默契无间,仿佛每个人都变成了同伴身体的一部分;反观天门长老,打出的法宝神通不互相抵消就不错了,那还谈得上什么配合。

要是这么打下去,时间长了必定落败,不过好在五个和尚不管怎么打也不肯离开乾山,平白放过了不少追杀敌人的好机会。天门长老也瞅准了妖僧的短板,展开遁法一击便退,这才打了个势均力敌。

老九很听话,始终躲在远处。眼巴巴的张望着双方的恶战,顾回头没吩咐,他就真的不动手

深山中的梁辛。被突兀降临的烦躁感觉紧紧包围。略略寻思便猛然醒悟,藏在乾山某处的邪术。爆发了!

先是蛤蟆弓海攻山;再是冰川压顶、砸碎护止大篆、与五大雷霆相击;继而两群大宗师在乾山海滨滚滚恶斗,这其中,一半的力量陷入大海。而另一半的力量,却货真价实的夯入大山。

连番地巨力轰击下,乾山哀颤不休,终于又把邪术泄露了出来。

梁辛顾不得去理会拉住自己手腕的桑皮,竭尽全力想要凝神潜思,去寻找邪术的源头。

可不久之后,梁辛就明白自己失算了,他根本找不到邪术爆发的方向。

泄露出的邪术灵元,对他身体的影响,远比他事先估计的要更严重。

烦躁的感觉来自四面八方,粱辛此刻仿佛一只置身于千万只野止蜂的包围中熊瞎子,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又到哪里去找蜂巢!

梁辛还不甘心,甩开桑皮的手,展开身法前后左右不停的试探。但是他那股烦躁的变化根本没有规律可循。比如他往西面追,开始几丈里,烦躁越来越浓,可随后几丈烦躁又突然减少了。

各个方向都一样,烦躁的感觉时而强烈,时而淡薄,梁辛兜了几个,圈子,最后还是回到了原地。

正彷徨无计的时候,刚刚都没力气说话的桑皮,竟然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焦糊稀烂的脸孔不停的抽搐着,对着梁辛嘶声喊道:“快、快来背我!带我过去!”

梁辛微微一惊,邪术灵元的体现。是烦躁的感觉,而自己能够察觉它。完完全全是依靠身体的感觉,和神识、道法全都没有一点关系。

按理说,修士根本无从发觉这股邪术灵元。

梁辛身子一晃,先把桑尖负在了背上,这才问道:“你察觉到啥了?”

桑皮的声音惶急而喜悦,伸手向着前方一指:“快追!”

梁辛站着不动,虽然他心里比桑皮还着急:“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说清楚。”

桑皮要不是实在没力气,非得哭了不可,颤抖着说:“你先走,便走边说!”见梁辛拔腿跑了起来,老道才算松了口气,一边费力的喘息着,一边说道:“是、是木生息,错不了的

“木生息”严格的说不算天的灵元。而是一种木行之下的生命气息。于草木植的生长有着极大地好处。乾山之内突然弥漫起“木生息”让所有的树木花草尽数欢腾了起来。梁辛察觉到的也不是邪术灵元。而是来自周遭树木的躁动。

梁辛东南西北的去追逐躁动感应,其实就是追周遭树木的繁荒程度,树木多的地方躁动厉害。草木稀的地方自然也就没什么烦躁感觉了。

本来,桑皮也察觉不到“木生息”不过荣枯道的功法特殊,他到了生死边缘时,一辈子辛苦修炼的木行真气开始还本归元,此刻他已经是半木之体,所以才能发现“木生息。的流动。

桑皮又惊喜又着急,他心里明白。如此强烈的“木生息”源头处怕是有木行至宝现世,木行主生,只要自己能找到这件宝贝,老命就算保住了。

于濒死之际突然迸现了一线生机。桑皮打从骨头缝里有涌出了几分力量。不仅自己站了起来,能和粱辛说上几句话,甚至还有力气偷偷凝聚了一道神通…想活命,就要先夺宝。

桑皮不傻,更明白梁辛也不傻。天材地宝现世,谁会把它拱手让人!

梁辛在桑皮的指引下,展开身法急速前行,身后的老道随时会死,他得跑快点,

这个时候,桑皮突然咦了一声。问梁辛:“你、你身上有须弥樟的气息,你是离人谷的人?”

快死时的荣枯道果然了不起。半木之身,对各种木行力都异常敏感

梁辛呵呵一笑,没多说什么。

桑皮苦笑了起来:“两个月前。敝宗莽撞行事,发动柳暗花溟诛妖。虽然贵谷大祭酒通情达理并未怪罪,可老道们的心里还是过意不去的。今天又蒙道友搭救,桑皮更是感激涕零,这次如果侥幸脱险,日后离人谷若有召唤”不论门宗如何,系皮这一脉的弟子莫敢不从!”

梁辛不喜欢荣枯道的人,自然也觉得这番话没味道,都懒得和他客

桑皮喘了会子,精神不仅没有萎靡。反而更健硕了些,可见乾山中流淌的“木生息”对他大有好处。心里的希望越发浓烈了。

不过他见梁辛不吭声,又有点不踏实了,又继续叹道:“其实,那次掌门传令出手,也和这“木生息,有些关系

荣枯道发动柳暗花溟,是因为他们用独门法术发现了离人谷中有妖气绽放,不过荣枯道也不是成天没事干。光发动法术看着这看看那,满世界找即将出世的妖精来打,其中另有内情。

就在祥瑞与活佛、梁辛恶战的当天。一位荣枯太师叔阳寿告蔡,和桑皮一样,这位太师叔在临死之前,也化作半木之体,察觉到数千里外。正有一股茂盛的木生息涌动,随即告诉了同门。

荣枯道这才发动法术,探查千里。追查这道气息,其实他们的本意是想寻宝来着。可追查之下才发现。“木生息。有些似是而非,其中裹杂着浓浓的妖气,根本就不是灵宝现世,而是有虐戾的木行妖邪出生。

要是别的妖怪,荣枯道才不会搭理,可木行大妖现世,不由得他们不重视,他们自己就是修木行的。门宗里多有木行灵物,奇花异草。这些宝贝对木行妖怪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滋补,为了防患未然,荣枯道对利害的木行怪物一向是宁杀错,无放过。

桑皮说得断断续续,其意无非是想要讨好梁辛,果然,梁牛转过头。对他露出了个笑容。

梁辛又想通了一件事,柳暗花溟要打的人。分明就是齐青啊!

柳暗花溟来得时候,齐青已经死了。七七四十九天的之后,嘉禾齐青转生重活,六亲不认实力暴增,,

如果当时二哥不出手,柳暗花溟估计也就把齐青砸成渣了,那现在桑皮也不用死了,这么算起来。桑皮倒是死在三兄弟的手里了。

想到这里,梁辛呵呵笑着对桑皮感慨了一句:“修真道上,全是他娘的算不清的烂帐”。

桑皮不停的指点方向,把梁辛带进了一片密林中,这才满腔糊涂的追问:“恩公何出此言?”

梁辛一听,人家连称呼都该了,琢磨着再不客气两句实在有点不合适了,可还没来得及开口,遽然周身毛孔缩进,一条粗大的黑藤兜头盖脸向着他狠狠砸了下来。

随即,整座密林突然暴躁了起来,周围参天古木摇动枝桠,数不清的长藤纵横挥击,脚下的耸耸青草也仿若利箭攒射而至!

攻击来的暴躁而突然,可是对粱辛而言却还差得远,连星魂都不曾唤起,猛的催动身法纵跃而起。

梁辛快若鬼魅,于狂风暴雨般的草木急攻中穿身而过,看上去危险到了极点,但前进的速度没有受到分毫的影响。

直到梁辛都快冲过密林了,桑皮才颤颤巍巍的惊呼出声,仍不忘赞叹了句:“恩公的身法端的了得!难怪离人谷不飞吹灰之力便毁了卸甲祥瑞,破月三一!”

一半是恭维,可另一半却是由衷赞叹,桑皮是识货之人,当然看出来梁辛身法的惊人之处。

说完,桑皮又喘了口大气,继续说道:“这山里的草木都护着那件宝贝,越接近就越不好走”。

梁辛嘿了一声:“也不早点提醒

桑皮喊冤:“我提前也不曾想到”话还没说完,忽然眼前一亮。已经随着梁辛冲出了密林,旋即。两个人张大了嘴巴,齐齐抽了一口凉气。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所有的草木都活转了过来,汇聚到一起化作黑绿色的洪流,从四面八方向着两人奔涌而来!此刻的乾山草木,哪还有一丝清静祥和的木行之意,尽数化作了张牙舞爪的藤精树怪!

桑皮目瞪口呆。又惊又拍,他想象不出来。乾山里究竟出了什么天材地宝,竟把全山的树木藤草尽数激得转活过来,这样规模的怪物冲过来,就算是他全盛时也休想能够打过去啊。

梁辛却在一愣之后便恢复了正常。趁着藤精树怪为止,转头对桑皮道:“指方向!”

桑皮伸手,指向了草木怪物最多的方向,梁辛嘿嘿笑道:“是我笨”话音落处,七片残鳞徒然现身,层层流转之下,随着主人的身形。一头扎进了绿色的洪流,逆流而上!

红鳞上下翻飞,开始时并未震颤涟漪,只以锋锐飞旋,将围拢而至的草木怪物层层斩断。护着主人突围。这些花草树木虽然成了精怪可实力不过尔尔,比起当初解铃镇上的藤甲兵也强不了多少,在红鳞面前不堪一击。可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大半做乾山的草木都转活过来。分明就是一支遮天蔽日的大军!密密麻麻,哗哗乱响,更不知道疼痛生死,只懂得汇聚到一起后发狠猛冲。

桑皮不知道梁辛的本事,更不知道梁辛的目的,生怕他冲过一阵。力气不够时就把自己往树精怀里一丢,费心费力的给他出主意:“恩公,引遁法术,飞掠过去吧

梁辛正打得豪情万丈,闻言脚下一软。当即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我怕空中“木生息。气息稀薄,飞

桑皮大点起头,赞道:“恩公思量周全,不过,咱可以先试试吧?”

梁辛不理他了。

又冲了一阵,身前的压力不仅没有丝毫减轻,反而越来越沉重,渐渐的,粱辛竟有了一种深陷泥潭、难以移步的感觉,当下也顾不得再段瞒行迹,心念到处残鳞霍然震颤,涟漪勾结旋旋即星阵发动。

巨响,甫一爆发,便连成了一串!梁辛脚下的小丘都被星阵之力轰成了平地,只见方圆百丈之内,只剩一片焦土,再无半根草木!

梁辛没舍得打十二星阵,而是连续砸出了三个北斗春阵,即便如此。那些草木也支持不住,被顷玄碾成了寄粉,连片囫囵叶子都没能留下来。

桑皮自然是赞不绝口,粱辛却叹了口气:“麻烦就来了!”说着。再度回**红鳞冲向了草木精怪的大军,三个北斗春阵,便是三个。六步初阶的全力一击,巨力激**之下,哪能瞒得过高深修士!

顾回头等人冲不过妖得的雷霆封锁,更不曾察觉乾山内的“木生息。流转,顾回头在心里估算着时间,再有大半个时辰,来自天耳的援兵便会能赶到了,突然,一连串巨力跌客,自乾山深处传来。

即便在激斗中,双方高手也都能分辨出来,是接踵三击,每一击都有六步初阶修为。

顾回头这才知道,原来乾山里还有其他人在斗法,这一下天门长老固然惊讶不已,五个妖僧也同时脸上变色,彼此对望了一眼。其中两个和尚身形一晃,化作灰色流光。向着出事的方向赶去。

本来是四对五,突然变成了四对三,四个天门长老彼此招呼了一声。同时催动全副神通猛攻,大好机会突然出现,长老们都是老江湖。自然不会平白放过。

剩下的三个妖僧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错动脚步,彼此间不停地移形换位,片刻前似乎有些削弱的雷霆之阵,猛然间再度饱满起来。和刚才一样,只有雷法,足以将四位天门长老牢牢挡在山外的雷法!

五个和尚时是什么样子,三个和尚时还是什么样子。不是因为妖僧个人修为远超,而是他们的合击战阵了得。

五人未结阵,不过是在联手对敌;三人结阵,威力毫不逊于五人之力。天门长老仍旧难以跨进乾山半步!

顾回头终于明白了,这五个妖僧,根本没想过击败或者杀掉他们,从头到尾,妖僧只是不许外人进入乾山。

天门长老打不进去,但也不能不打,否则没法和荣枯道交悄,而顾回头的心思,已经不再这场没味道、耗时间的打斗上了,他的心里正寻思着三件事:

乾山里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妖僧不思突围,不思杀敌,只是抱着山头死守,真要等天门高手赶来了,又哪有他们的活路?

还有,那个。“六步初阶,的修士,死定了,

不光梁辛没死,桑皮也活得挺精神。两人一个开路,一个指路,草木精怪之势虽然盛若汪洋大海,却冲不翻他们这艘嵌着七股残鳞的铁头船!

忽然梁辛站住了脚步,仰头望向了天空,红鳞旋转呼啸,把蜂拥而至的草木精怪稳稳挡住。桑皮满心纳闷,用他那半只残眼,循着梁辛的目光仰望,才网一抬头。骤然一片炽烈的强光绽放,无数灿灿紫弧从天而降,直轰两人头顶。

随即,桑皮只觉得身体一沉。继而惊骇的发现,背着自己的那个离人谷小子,竟然没有退开,而是像个缺心眼的混蛋,嘎嘎怪笑着一飞冲天。迎着滚滚天雷冲了上去。

两个妖僧的雷法,比起当年的二国师千煌,足足凌厉了数十倍;可小魔头的身法,比起三堂会审时提高了何止百倍!

遥遥望去,漫天银龙张牙舞爪。激**起无尽眩光,一盏琼弧便是判官爷的一道催命符,一串轰鸣就是阎罗王的一场大欢笑!梁辛却像一头凶狠却灵活的鹞子,于层层闪电中翩然飞舞,每个瞬间都可能丧命,可偏偏再大的凶险,都会与他擦身而过!

两个妖僧心意相通,在梁辛逆袭的瞬间里,他们同时感到同伴的心情:先是不屑冷笑,继而,,惊骇欲绝!

恍惚中,桑皮突然有了个感觉。梁辛是在,攀着这些紫弧银龙,一路向上爬。

梁辛的确是在笑,何其相似啊!

镇山大洪台上,干爹以残损之躯。带着自己三步穿过千煌的叠叠雷云;而此刻,自己也背着一个人,从容逆袭两个妖僧。

这五个妖僧并称五雷,和麒麟、千煌一样,都是神仙相的手下,不过他们五人自幼在一起参习合击雷法。两人、三人、四人、五人均可列阵,其中两僧合击之力,堪与三个天门长老相斗。

两个妖僧再也不敢怠慢,催动遁法迅速游戈,不停交换身形,转眼之间,那千百道雷霆霍然变得粗大狂猛。汇聚到一起,干脆变成了一盏雷”一盏粗逾小丘的狂雷!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