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叔不是自只来的寺下两个丹常、郑小道小汐纹群凶都跟来了。

虽然明知道这趟路途不会有什么危险,可小汐和风习习还是担心着粱辛,在猴儿谷中干等,每时每刻都如坐针毡,商议之下,干脆偷偷赶来离人谷附近等候。鬼王出行,两个门徒自然要随行,至于郑小道,纯粹是凑热闹的。

老叔五步修行,但才踏入修行界不久。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这一行人比起四兄妹,更不懂修真道的规矩,都进入了离人谷的护山阵法范围之内,却还懵然无知,要不是老叔胆小禁不住恐吓,他们都得变成枉死鬼。

梁辛把他们领下来之后,又一起跑去向秦孑告罪,秦孑也面露无奈。挥挥手不再多说什么了。屋子人多,梁风习习也不喝茶,张罗着把一众晚辈全都带到了屋子外面,看到梁辛安然无恙,老头比什么都开心,在哪等根本无所谓。

闹了一阵,屋子里又只剩下大祭酒和四兄妹,秦孑这才望向了粱辛:“刚刚你有话要说,结果册贵友到来打断,现在讲吧。”

梁辛的神情有些犹豫,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要说的话恐怕不怎么好听。此亥正努力措辞,想要把话说的委婉些,秦孑也不着急,就微笑着静静等候。过了一会,粱辛才沉声开口:“大祭酒惩戒木妖,为我们兄弟出了一口闷气,梁辛先在此谢过了!梁辛不是石头,明白您的意思。木妖是离人谷的贵客,您要护下他

秦孑一笑:“有话直说就好,不用兜这么大的圈子

梁辛神情庄重,对着她长身一揖:“秦大家,梁磨刀告罪!如果是其他的事情,我们绝不敢再计较什么。可”可夸佬前辈的那一撞抵不回我二哥的性命的!”秦孑神色不变,只是眉峰微微一跳,没回话,等着梁辛继续说下去。

梁辛深吸了一口气:“按道理来说。是否相救,只在木妖的一念之间。他救,是情分,我们感激涕零;他不救,是本分,我们也不应多说什么”可这个道理。不能用在我哥哥的身上。他救。是恩人,不救。便是仇人了。”

曲青石的心里感动自不必说,同时脑子里也嗡的一声怪响,到现在如果梁辛还抓着木妖不放,说不得便耍和离人谷为敌了。曲青石嘴巴动了动,正要开口,梁辛就望着他摇了摇头:“换了我,你也一样的,多说无益。”说着,他又对着秦孑苦笑了起来:“我也知道自己不讲道理,可

不等他说完,秦孑就微笑着接口:“道理这个东西,是说给别人听的,不是拿给自己看的,小梁大人想的有些太多了。秦孑只想问一句:如果木先生肯治,但治不好。你还会与他为敌么?”

梁辛赶忙摇头:“当然不会。不一样的

秦孑似乎来了兴致,也不避讳什么男女之防,伸手拉着梁辛让他坐下。这才问道:“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不肯治和治不好,还不都是写出一个“死,字!”

这下可把梁辛给愁坏了,不给治和治不了,虽然结果一样,可其中的感觉却大不相同。想要把这个感觉说清楚,梁老三现在还没这个口才。吭哧了半天,也只是念叨着:“不一样的,差异很犬,”

这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柳亦,在一旁笑了起来,对着梁辛摆损手:“老三,你快闭嘴吧,这事儿哪有那么复杂,你越说就越乱!大祭酒早就胸有成竹了,老二死不了!”

说着,柳亦也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秦孑跟前,一摸一样的又躬身施了礼:“秦大家,您就别逗我家的傻兄弟了,给老二治伤的事情,您老早就有了计较!”

秦孑咦了一声,笑道:“你怎么这么精明,这都被你猜到了”。

柳亦朗声回答:“秦大家做事滴水不漏,应变功夫更是了不起,这份漂亮手腕柳黑子平生仅见,虽然先前。您老一直说了个活话儿,可要是没把握降服木妖,让他出手看病,您也绝不会让我们兄弟来离人谷相会。”

曲老二和梁老三全都傻眼了。对望之下恍然大悟。其实这个道理没有多复杂,不过哥俩都身在局中,一时之间看不透罢了。柳亦直起了腰,脸上的笑容更浓了:“那个木妖。也就是性子古怪些,论心计根本不值一提,又哪能跳得出您的五指山!”

秦孑也不否认,笑吟吟的说:“你们见面之前,木妖出手诊断至少我还是有把握的,不过我可没想到。他和梁大人以前还有过一段宿怨。”

梁辛此刻心情大好,闻言跟着苦笑:“脸婆婆那件事怪罪到我身上。挺冤枉的。”

秦孑挥挥手,示意无所谓,继续道:“本来,我也做了些功夫来防备变数,不过和你们见面之后。我有了个新的想法,刚刚已经让屠苏去准备了。

梁辛的眼睛更亮了,笑呵呵的搭腔:“愿闻其详。”

秦孑却摇了摇头:“现在可不能说,万一要是不成,可会惹人笑话说着,很将风度的挥挥年!“诸位就放心吧,曲井生的情形特寒,亦妖能不能治得好,我全无把握;可他会不会出包票!”

说到这里,秦孑干脆大笑了起来:“就像柳先生所说,如果没有把握。我哪敢把你们请来这里,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不干不干!”

木妖充其量不过脾气古怪,并不难对付,秦孑又对他无比熟悉,心里早定下了七八条计策,或激或诱或攻心,总能让他出手看病,可在和粱辛等人见面、闲聊之后,又临时想出了新的办法,她自己陪着客人说话小童子屠苏早就被她安排着诳木妖去了。

青墨也跟着高兴,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呼出口闷气,嘟囔了句:“有计较又不早说,差点逼粱老三撒泼!”

梁辛现在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一个,劲地时着秦孑作揖:“刚刚造次了,您老可别放在心上,要真生气。我把这月树种子吞了还不成么。”

秦孑咳了一声,放声大笑:“这么一会,你可都吞两回了!”跟着。她收敛了笑容,声音也郑重了起来:“木妖走后,我没急着把事情说穿,其中绝无戏弄之意,我也只是想看看,兄弟之间的情谊,到底又多深厚!”

兄弟间的情谊有多深厚,秦孑这份人情送的便有多值钱!

这时候,屋外衣袂破空的声音响动,木妖又跑回来了,人还没进屋。就心急火燎的叫道:“梁磨刀。梁磨刀,你先别走”

梁辛网端起茶杯,闻言忙不迭的扔回桌上,站起来大声说:“既然不给治病,我们兄弟就告辞了!”

一屋子人,人人脸上都挂满欢笑,可随着木妖尖叫着“不许走”一脚跨进门槛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瞬间抹掉笑意,比翻书可快多了。

木妖被夸佬撞了一下,不过是一时真元散乱,并没有受伤,冲进来之后一把抓住梁辛,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但目光却是直勾勾的,牢牢盯住他:“你见过草木傀儡?!”

梁辛的眼珠一动不动,嘴角却勾起来,做了个木讷而诡异的笑意。

木妖眼巴巴的等了半晌,见粱辛还是这幅样子。跟施了定身术似的。接恨的怒道:“见过就是见过。没见过就算了,你到是说句话!”

梁辛的眼珠缓缓错动,望向木妖小丫头青墨终于找到了一件自己明白的事,笑嘻嘻的从旁边解说:“草木愧儡,就是这样笑的。”

就听到咕咚一声,木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死死盯着梁辛的表情。愣了片刻之后,猛的一拍地面:“不错,不错!就应该是这样的笑容!”

这下轮到梁辛愣住了,不再装愧儡了:“你也见过草木愧儡?”

木妖大摇其头:“废话,我要是见过,还用巴巴的跑来问你?”说着。放缓了语气:“我说的是“应该”你看不出来,自然也就不知道。花草树木,只要是活的,都是在笑!只不过它们没有眼睛,所以草木愧儡也不懂用眼,目光才会呆滞。”他说的煞有其事,青墨的额头上跑过一溜鸡皮疙瘩,再望向小境里的花草,再也觉不出恬美幽静了,只觉得妖风飒飒。

秦孑一生都在修炼木行道法。初闻草木邪术的时候,也觉得惊奇诧异。继而又想起一年多之前生过的一件怪事,由此秦孑隐隐觉得,邪术与木妖之间,或许会有些联系。这才临时改变了计策,让屠苏去把草木愧儡的事情告诉木妖。

屠苏人小鬼大小小的胸膛里也有几道沟沟坎坎,扶着木妖离开的时候,就当说奇闻异事似的,学着粱辛的口气,把草木邪术说了说,而且故意说得词不达意,有上句没下句,不停的跑题,听得木妖着急不已。最终还是赶回来找梁辛了。

这样一来,双方各有所求,要比着秦孑耍手段逼木妖就范更直接,也更高明了。

木妖的表情焦急,不住口的催促着梁辛,要他把所见的“草木傀儡。情形详细说出来,梁辛可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反客为主,一时间里还有点不适应。秦孑从旁边插口笑道:“草木愧儡这件事,对我等来说充其量也只是个离奇法术,可对木先生来说,意义却重大的很,梁大人一定要细细地讲明白才好。”

只要不算太傻的人,都能明白秦孑是在提醒梁辛,竹扛该敲就敲,条件该提就提。木妖却当成了十足好话,充满感激的看了秦孑一眼,又忙不迭的对着梁辛点头。

二哥的病能不能治还未可知。梁辛也没心思多开玩笑,开口直奔主题:“你帮我家二哥治病,我知无不言!”

木妖毫不犹豫,一连串的答应了下来,粱辛见他这么痛快的同意,心里又有些不踏实了,皱眉问道:“刚刚木先生还说过,除非让脸婆婆服下树种,否则绝不看病

话还没说完,木妖就一扬脖子。大声道:“我没说!”

梁辛被他气乐了,摇头道:“先看病,再说草木愧儡,我说话算话!”

木妖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闻言没有比氟凶迟疑,伸寺指曲青石,问道!,是他要看病吧!待众人点头后,木妖大步走到曲青石跟前,左手捏出手印,抵住了他的眉心,右手则擎起曲青石的手腕,五指急弹,在他的脉门上轻轻敲击,同时木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等着木妖的诊断。

木妖默不作声,脸上也肯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偶尔蹙眉,柳亦、梁辛、青墨并肩再立,不知何时。三兄妹已经手手相握,每个人的手心中。都沁出了凉津津的汗水”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梁辛却等得都快站不住了,终于,木妖低低“哦。了一声,张开了眼睛。

梁辛吞了口口水,想问,张开嘴巴才现,喉咙好像被棉花堵住了似的,根本不出一点声音!柳亦和青墨也是如此,脸上交织着希望与恐惧。开口的是曲青石:“先生。怎样?”

曲青石的声音,也在微微的颤抖着。希望太重了,谁都怕它会被一句话击碎!

木妖吐出了一口闷气,缓缓的摇了摇头:“难!”

梁辛的心,猛的起了一个沉浮。压得他说不出的难受。难,不是不行。几乎是想也不想。梁辛纯粹是本能地提高了条件:“我不光把过程讲明白,我还能带你去看看草木愧儡!或者,帮你去抓个草木傀儡回来研究

曲青石的性命,对梁辛等人不言而喻;而草木愧儡,对木妖来说似乎也重要到了极处。听到粱辛的话之后。木妖猛的攥起了双拳,两根眉毛都快要拧到一处,仿佛再做一个重大的决定,其间还偷眼看了看秦孑。后者不明所以,满脸纳闷。

终于,木妖跟赌气似的重重点了一下头,咬着牙对梁辛说:“成了!你先说草木愧儡的事情,说完我就开始给他治病,再之后你再带我去见真愧儡!”

小丫头一声欢呼,柳亦哈哈大笑。曲青石则长出了一口气,好像全身都没了力气,软绵绵的跌坐在椅中。梁辛只觉得全身三万六千只毛孔都在奋力开阖,说不出的兴奋。又把当初从蛇洞潜上描金峰之后所见的情形,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木妖一言不,把事情听完之后。转头望向了秦孑,目光之中饱含征询之意,秦孑对着他缓缓点了点头:“情形差不多!”

木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又追问梁辛:“你经历的那次愧儡邪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梁辛如实回答:“去年,比着现在还要早一点的时候,刚刚过年后不久

“咕!”从木妖的肚子里,出了一声怪叫,不是哭不是笑。而是心神巨震之下,真元逆冲肺腑而引出的闷响!秦孑身子一闪,离开座个伸手扶住了他,低声道:“稍安勿躁,稳守心防!”

木妖却惨笑着摇摇头,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修长挺拔的身体都有些佝偻了,在秦孑的搀扶下。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苦笑着摇头:“时间也对的上,嘿,嘿嘿”。

四兄妹面面相觑,神情疑惑,却都严肃的很,还是梁辛先开口,望向了秦孑:“草木愧儡这件事,我们也在查,如果方便的话,秦大家能不能把您这边的事情,给我们讲一讲

秦孑看了木妖一样,见他没什么反应,淡淡地笑了下;“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是去年正月里的一天夜里,我们几个聚在一起说些闲话,可木先生却突然中了邪。”

当时的木妖,正一本正经的说着事情,突然就跳了起来,身体筛糠般的颤抖着,皮肤上,粗细不一的血管都高高鼓起,从紫红色慢慢成青绿之色,他的胡须、毛也都变成了嫩嫩的草藤”,

梁辛心里一惊,不用秦孑再过多描述,他就已经明白了,那时候的木妖,和自己在描金峰上,见到乾山弟子刚刚中了妖僧邪术的情形,完全一样。

屠苏接过了大祭酒的话题,继续道:“他是木行的精怪,可在化身人形的时候,身体肤与常人没有分毫区别,我们见到他突然起了异变。还以为是真元不纯走火入魔。

他是妖身,我们帮不上忙的。只能小心的替他护法,只盼着他能自己捱过去,不久之后,他身体回复了正常,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变得木讷了”就是你刚才学过的那种诡笑。不过,等到天亮的时候,木妖就恢复正常了,并没有变成你说的那种草木愧儡。”

梁辛明白了,呼出一口淡气:“你是说,妖人在施展草木愧儡的邪法时,木妖虽然远隔几千里,可也有反应?”

屠苏点点头:“时间差不多。情形对的上,应该就是了!再具体的。你就要问他了!”

这时,木妖也恢复了些精神。坐直了身体。迎上了梁辛的眼神,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露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是木妖,却不是草木成精,更不是天赐妖身!”。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