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5:我终于相信, 每一条走上来的路,都有它不得不那样跋涉的理由。——席慕蓉】

郧母回来的时候,虞声正蹲在一边, 拿着郧渊递给她的湿纸巾擦脸。郧母以为她是因为舍不得郧渊才哭成这样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只好把她牵到一旁, 耐心地开导她。

看着她们走远,郧渊才拍了拍郧睿的肩膀, 说:“一会儿帮我送她回家。”

“哥, 你就放心吧, 准不会给你弄丢的。”郧睿不知道他们刚刚发生了什么, 只是像往常一样,随口调侃道,“前几天我约我那几个在绥大读书的高中同学出来玩,他们都以为你交了女朋友,说你经常带一个穿着附中校服的小家伙去图书馆自习。我一听就知道是虞声, 毕竟也没见你对别人这么上心过。”

明明只是不经意的一句话, 却让郧渊那颗本就已经被虞声的表白搅得一团乱的心更加无法平静了。

两家人的关系好, 他又比她大五年, 一直以来便格外照顾她。他自己没往男女感情那方面想,却忽略了虞声的想法, 忘记了在虞声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里,自己这些举动会给她的内心带来多大的波澜。

郧睿今天似乎是赶巧来挑刺儿的, 见郧渊没应他, 又自顾自地念了起来:“等你去了英国, 和这边还有时差呢。小虞声这么依赖你,到时候万一遇上点什么事儿, 也不知道能够找谁了……”

这一句话,把郧渊说得直皱眉。他莫名地有些烦躁,忍不住打断郧睿:“你帮我多看着点儿她。”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急什么。”郧睿笑了起来,模样十分欠揍,“虞声家里除了她爸妈,还有她姐姐呢,哪用得着我们操心。不然你以为虞声不认识你的这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郧渊又想起自己小学那会儿将虞声从大榕树上抱下来的事儿。

——如果没遇到他……那丫头都不知道从树上下来了没有。

见哥哥难得地没有反驳他,郧睿有些意外,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嘚瑟一下,但瞥见郧母已经带着虞声往回走了,也只好住了嘴。

郧渊见虞声有意无意地回避着自己的眼神,便主动开口:“等会儿郧睿会送你回家。”

虞声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也不管他要不要,就猛地塞到他手里:“这个是给你的。”

郧渊低头看了看,发现小盒子的蝴蝶结下还压着一张贺卡,显然是花了心思的。但他刚拒绝了虞声的表白,现在一心只想断了她的念想,所以没打算收下这份礼物,手往前递了递,想将小盒子还回去。

可还没等他付诸行动,就听见小丫头有些赌气的声音:“不许还给我!”

郧渊下意识地缩回了手,拿着小盒子的手在半空中愣了半晌,才硬邦邦地说了句“谢谢”。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之间似乎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而虞声还莫名其妙地占了上风。

虞声嘴角一弯,好像突然就没那么难过了。

她和祝绮儿的想法不一样,祝绮儿后悔表白被拒之后不能再和温纶做朋友,她却喜欢现在这样可以明目张胆对郧渊好的感觉。

她一直都不是藏得住事儿的人。小学的时候,班里转学来了一个从新疆来的小姑娘,长得特别好看,虞声“虎视眈眈”了一节课,下课铃一响,她就冲到人家面前,拉着人家的小手,问:“你可以和我一起玩儿吗?”惊得人家小姑娘眼神都直了。

对郧渊的喜欢,是她从小到大唯一藏得最深、最久的秘密。

她总觉得郧渊的出现是老天送给自己的一场美梦,美好却又飘渺。她不敢跟身边的好朋友分享自己的少女心事,总担心自己一开口,就要从梦中惊醒。就像小时候在梦里吃到棒棒糖一样,拆开糖纸的那一刻,梦境就要开始破碎了。

不像现在,虽然郧渊没有接受她的告白,她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真切。

过安检前,郧渊忽然回过头,看向虞声,说:“虞声,好好学习。”

“哦……”虽然没头没尾,但虞声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望着郧渊走入安检口的背影,虞声舒了口气。

登机之后,郧渊靠在椅背上,轻轻阖上眼,打算小憩一会儿,眼前却不断浮现出虞声刚刚哭成小花猫的样子。他揉了揉额角,只好拿出iPad看之前下好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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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周,虞声过得有些浑浑噩噩,不是和姐姐一起看剧看小说,就是对着郧渊送给自己的泰迪熊和学士帽发呆,直到收到了祝绮儿从澳大利亚寄回来的明信片,心情才逐渐好转。

“亲爱的虞小声,这是我在南半球的悉尼给你寄的第一张明信片。我挑了好久,才决定给你寄这张考拉的,很可爱吧?我在这边认识了好几个中国留学生,虽然大家都来自不同的城市,但大概是因为‘他乡遇故知’吧,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能找到家的感觉……我好想你们啊,不过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在那边也要加油哦!”

署名是,一直想念你的小企鹅。

对,她要好好加油,一定要考上绥大,不能让大家失望。

虞声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将书柜里的练习册搬了下来,开始刷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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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时候,绥城的气温直逼37摄氏度。虞歆最近都忙着实习没有待在家里,虞声也不想一个人在家里浪费空调费,就每天约霍南佳到绥大图书馆自习。

今天虞声刚从图书馆出来,就收到了郧母的微信,约她去南都汇逛街。

虞声匆匆和霍南佳道了别,坐了三个站的地铁,赶到南都汇。

第36节

南都汇是绥城有名的时尚购物中心,坐落在绥城城南汉洲路商业街的核心地段,交通便利,人口密集,是白领一族最爱的休闲之地,但因为这天是星期三,所以人不算特别多。

郧母见她迈开步子地朝自己跑来,忙走了几步拉住她的手:“别急,别急。”

“阿姨好。”虞声抿唇一笑。

郧母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虞声:“快擦擦汗,别一会儿吹感冒了。”

那包纸巾的包装和当初郧渊在图书馆门口给她的那包一模一样,虞声接到手里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走吧,我们去三楼逛逛。”郧母握住虞声的手臂。

“好。”

因为临近七夕节,商场里添置了许多主题装饰,中庭的灯饰犹如满天繁星从楼顶倾泻而下,无论是从手扶电梯还是观光电梯看过去,都十分赏心悦目。

三楼主要是一些中高档的女装品牌店。俩人一从手扶电梯上来,郧母就径直走向一家装修风格以原木色和白色为主的服装店。

郧母是这家店的常客了,店长一见了她,就从里面迎了出来,朝她微微颔首:“郧太太,好久不见了。”

“最近比较忙,都没时间来你们店里看。”

店长看向郧母身后的虞声,对她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郧母:“这位是令嫒?”

听言,郧母笑得合不拢嘴:“要真是我女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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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完了平时常去的几家店,郧母看了看手表,发现这会儿正是饭点,便问她:“声声,今晚阿姨请你吃日料吧?”

虞声连连摆手,笑道:“不用了阿姨,我今晚要回家吃饭的。”

俩人说着,正巧路过一个蛋糕店,郧母指了指玻璃橱窗里的冰柜,说:“那就吃块蛋糕吧。”

“好呀。”虞声对甜食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抵抗力。

郧母一边摩挲着虞声挽在自己臂弯的小手,一边莞尔道:“还是小棉袄好啊,家里那三个都不爱吃甜的,平时都没人陪我吃蛋糕。”

“小哥哥不是喜欢吃纸包蛋糕吗?”她记得郧睿和虞歆面基的那天,郧睿回家前还特意去隔壁面包店买了纸包蛋糕。

“郧睿除了纸包蛋糕,什么甜的都不喜欢。”说起小儿子对纸包蛋糕的痴迷程度,郧母就打开了话匣子,“郧渊从小就很疼弟弟,读小学的时候,每天放学都会给郧睿买纸包蛋糕,就算是不在一起放学,也会在路上捎一块给他。”

郧渊一直都很会照顾人,对于这一点,虞声并不意外。

“我记忆最深的,是郧渊三年级时候的一个台风天,郧睿的年级放学早,中午的时候就回了家,等着郧渊放学给他带纸包蛋糕,结果等到五点多都不见郧渊回来。当时郧睿年纪小,还以为哥哥是因为要给他买纸包蛋糕而被大风刮走了,在家里又哭又闹的。”郧母哭笑不得,边和虞声在收银台附近找了张桌子坐下,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虞声听得入迷,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在我差点儿要报警的时候,他就回来了。虽然被暴雨淋成了落汤鸡,但好歹全须全尾的。原来啊,那小子是见义勇为,学雷锋做好事儿去了——他说他放学经过我们家附近的小区,碰上了一个家里遭贼的小丫头,看她可怜,就领着她去警察局报案了,还把本来要带给弟弟的纸包蛋糕都给了人家。”郧母说着,在身前比划了一个高度,“那会儿郧渊才这么高吧……”

听郧母说完当年的事情,虞声愣愣地回不过神来。之前郧睿说过,他哥哥有个和她一样的铃铛,不过在很久之前就送人了,那时候她就曾怀疑过,可是当时她满脑子都是姐姐的事情,也就没有细想。

过了许久,虞声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郧渊是不是还送给她一个铃铛?”

“对啊,郧渊还说那丫头是个小哭包,好不容易才哄睡着的。”郧母眉心微动,问道,“诶,声声怎么知道这个,郧渊告诉过你?”

虞声眼眶一热。

——原来由始至终,都只是他。

真好。

寒来暑往,年深日久,所幸她的喜欢,终究还是给了她的大英雄。

虞声望向郧母,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说:“阿姨……那个小哭包,可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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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虞声:救命恩人!不许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