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夜阑卧听风吹雨, 铁马是你,冰河也是你;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是你, 夜雨也是你;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是你, 渔火也是你;玲珑骰子安红豆, 入骨是你,相思也是你;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是你, 不知也是你。——网易云音乐热评

过了两个星期, 虞歆从夏令营回来, 虞声的数学补习班结束,就离开学的日子不远了。

直到暑假结束,虞声都没有再见到郧渊。

不过好在绥大附中离绥大这么近,他们早晚都会碰面的。光是这么一想,虞声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开学第一天, 虞声起了个大早, 没等要回公司的虞国峯开车送她, 就自己拎着饺子和豆浆奔地铁去了。

出了地铁站后, 她特意绕了点儿路,到绥城大学瞅了瞅, 等瞧见冷落的校道,才反应过来:绥大还没开学呢。

她只好耷拉着脑袋、扯着书包带, 慢悠悠地踱回了学校。

走进校门口的时候, 绥大附中值夜班的保安叔叔还在哈欠连天地等着交班, 见她和自己打招呼,便笑着回应:“哟, 小姑娘这么早就来上学啦?新学期加油啊!”

“好嘞!”

上学期期末考虞声发挥得不错,这个学期“吊车尾”地进了高二的文科重点班,和留在文科普通班的祝绮儿分开了。而前段时间一直嚷嚷着说要选文科的田嘉木,最后还是选择了理科。

想着在新班级没有相熟的人,虞声推开高二1班的班门时还有些忐忑。

时间还早,此刻班里面只有一个扎着低双马尾的女孩儿正在拾掇课桌的抽屉。天花板上的吊扇“呼呼”地吹着,将她的刘海吹了起来。

听到门口的响动,女孩儿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一时间,俩人眼中皆是讶异。

这个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虞声之前的同桌——霍南佳。

搬家之后,虞声就没有和霍南佳出去过了,她在心里算了算,俩人也差不多有一个多月没见了。

“南佳,”虞声一下子跑过几张课桌,连蹦带跳地在霍南佳旁边的座位上卸下自己的书包,问,“你可以留在文科班啦?”

霍南佳抿嘴一笑,点了点头,南方女孩子特有的温婉可人展露无遗:“你知道的,我这倔脾气,谁都拗不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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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班主任是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剃了一个利落的光头,脸上漾着和蔼的笑意。他原本是高一1班的班主任,所以他刚一踏进教室,好几个认识他的同学就已经开始欢呼鼓掌了。

班主任声音低沉浑厚,字正腔圆:“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姓史,教历史,全名史云康。”

话音刚落,班里就响起了稀稀落落的笑声。

似乎是习惯了自己的姓氏和任教科目会让人发笑,他并不在意,笑嘻嘻地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又道:“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们周末回去可以加一下我微信。接下来的两年,希望我们可以和平相处,共同进步。”

等同学们抓起笔开始记,他又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虞声小心翼翼地举起手:“老师,您的手机号码好像只有十位数诶?”

史云康愣了一下,忙回身去检查,最后默默在中间补了个数字“8”。

全班顿时哄堂大笑。

有同学笑问:“老师,这个号码到底是不是您的?!”

史云康悄悄背过身去,抹了把汗,觉得现在的学生是越来越不好带了。

一开始来到这个班级的时候,虞声并没有什么归属感。因为高一5班选文科的同学大部分都被分到了高二3班,3班班主任也是原本带5班的,可在高二1班里,除了霍南佳,虞声没有什么相熟的同学。

而且绥大附中设有“期末滚动机制”,每个学期都会根据期末考的成绩进行微调分班,如果年级排名达不到重点班标准,就会被分到普通班。虞声觉得以自己偏科的成绩,能够考进来估计也是一时运气罢了。

但此时见同学们都笑作一团,虞声莫名就徒增了几分留下来的勇气。

她轻舒一口气,拿出崭新的笔记本上,在扉页上郑重地写下几个大字:【高二1班】。

霍南佳心思玲珑,猜到了虞声的想法,戳了戳她的手臂,说:“虞声,我们一起加油,一起留下来。”

之后的每天,虞声都告诉自己“坚持一下”、“再努力一点”,渐渐地也习惯了重点班的学习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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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学期,绥大附中为了培养学生成为多语言人才,在高一高二增设了第二外语课。

本以为这个年纪的孩子对日漫和韩剧这么热衷,日语和韩语应当是最受欢迎的第二外语课程。谁知大家把志愿填报上去之后,德语课程却像是一匹黑马,意外跃居“学生最想修读的第二外语课程”榜首。

课程主任找了几名学生来问,才知道这是因着德国队在上一年暑假举行的世界杯中拔得了头筹的缘故。

学校的领导商量了一轮,为了不抹杀孩子们学习的积极性,决定增开一个德语班。

虞声填的第一志愿也是德语,可原因却和大家的不一样。

以前和郧渊在图书馆的时候,若是开了小组讨论室来学习,偶尔她也会听到郧渊念德语课本。

虽说德语读来慷慨粗犷,不如法语优雅精致,甚至有人形容说“法语是说给情人听的,德语是说给敌人听的”,但虞声却尤其喜欢听他说德语。

即使是那些最为难人的小舌音,从郧渊的嘴里说出来也独有一番风味。

她总觉得要是学了德语,就能离他更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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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开学的第三个星期起,每个星期五下午的最后一节,就是第二外语课。

因为要像大学生一样自己跑教室上课,同学们都异常兴奋,早早地就拎着笔记本去综合楼的教室准备了。

虞声到得也早。

她在门口浏览了一遍分班名单,发现班里没有自己认识的人,便百无聊赖地坐下,转着笔等老师来。

第二外语课程是请绥大外语系的学生来教的,一方面可以节省附中的开支,增强大学部和高中部的沟通和交流,另一方面也为绥大外语系的学生提供了更多锻炼的机会。

郧渊已经大四了,又在申请出国读研的节骨眼上,原本并不打算接这个活儿,但因为临时增开了一个德语班,他们专业课的教授又劝了他好几天,说自己实在找不到信得过的学生了,还向项目负责人极力推荐他,他这才推辞不下了。

第23节

虞声没想到郧渊会出现在这里。

她愣愣地看着他将资料和花名册放在讲台上,听见他悦耳的嗓音在教室里响起。

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郧渊开始点名。

见虞声正在发呆,他便没按花名册的顺序来,头一个就叫了她:“虞声。”

“啊?”虞声吓得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应了一句。班里笑声渐起,害虞声闹了个大红脸,赶紧推开椅子站起来,补了句“到”。

他嘴角勾了勾,也不知道这小孩儿在发什么呆。

“坐下吧。”郧渊说罢,才低头翻开花名册,点下一位同学的名字。

因为是德语入门的第一节 课,郧渊给同学们介绍了德语三十个字母的发音规律,教了几句类似于“你好”、“你叫什么名字”、“我来自哪里”的日常用语。下课前,他又放了一个《德语大战15种语言N回合》的视频,主要对比了一些常用词句在各种语言中读音以及拼写的不同。

总的来说,这堂课的反响很不错。

一堂课下来,虞声费了好大劲儿才抑制住自己想要换到第一排的冲动。

因为太久没见到郧渊了,她看他的目光都有些贪婪。

好几次在郧渊叫同学们看黑板的时候,虞声还是眼巴巴地望着他,挪不开眼,直到撞上郧渊警告的眼神,才终于败下阵来。

不过虞声也没耽误听课,郧渊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格外认真,还做了两三页的课堂笔记。

下课的时候,有很多同学围着郧渊问问题。虞声特意慢腾腾地收拾东西,磨蹭到教室只剩下她和郧渊两个人了,才挪到郧渊跟前,轻声叫他:“郧渊。”

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雀跃。

转眼,郧渊也收拾好了讲台上的东西,他望向她手里拿着的本子,问道:“笔记给我看看?”

“……哦。”虞声乖乖地递上。

郧渊知道虞声文科成绩一直不错,做笔记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但她偶尔也难免会开小差,在笔记本或者课本上画个画什么的。

他认真地翻看了一会儿,才满意地还给她,嘴角一扬:“听课倒是挺认真。”

难得今天没有画画。

天知道虞声这一堂课除了听讲,就是垂涎他的“美色”,哪还有什么多余的时间用来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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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有了第二外语课,星期五除了象征着即将到来的周末之外,又多了一个令虞声期待的理由。

程瑛知道虞声的第二外语课是郧渊教的之后,笑得合不拢嘴,直说俩人有缘,还千叮万嘱地让虞声有机会就带郧渊回家吃饭。

前段时间,郧爷爷不小心扭伤了脚,虽然没什么大碍,但因为年纪大,医生还是建议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所以近几个周末,郧渊下了二外课,都是直接驱车到军区医院看望爷爷。

虞声分得清孰轻孰重,所以等到“十一”黄金周假期过后,郧爷爷康复出院了,才约的郧渊。

这个星期五下课后,虞声匆匆忙忙地撂下一句“我在校门口等你”就一溜烟儿地跑了。

既然已经答应了程瑛,郧渊肯定是不会反悔的,谁想此时虞声还是一副生怕他不答应的样子。

望着她火烧尾巴似的逃了,他檫黑板的手都顿了顿,一时哑然失笑。

虞声跑出了校门,就在校门对出的马路边上踢着石子等郧渊,时不时回头瞅一眼绥大附中的校门,看他出来了没有。

突然,一辆深棕色的小轿车停在了她面前。

虞声以为是某位家长来接孩子放学的,往后退了几步,想要给别人腾腾地儿。谁料到副驾驶上的人却降下了墨色的车窗,叫住了她。

小轿车副驾驶上坐着的,是一位和郧渊年龄相仿的男子,他侧头问虞声:“你叫虞声,是吗?”

虞声虽有些不解,但还是走到车窗边,弯下腰来,回答他:“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罗远航的外甥,方便和你聊一聊吗?——关于你姐姐的事情。”

虞声知道,罗远航是虞歆亲生父亲的名字。

虽然虞歆和罗家的关系,除了罗家和自己家,确实没有别的人知道,但虞声还是踌躇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

“你可以考虑一下。这边不方便停车,我们到对面马路的停车位等你。”郑尧语言间都很绅士,并没有逼虞声做决定。

也正是因为他这个态度,虞声才有些动摇。

眼看着小轿车在前面的路口调头,她回过身望了望校门,见郧渊还没出来,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个短信,就过了马路对面。

郧渊刚刚被教导主任拉着聊了两句,心道小姑娘一定等着急了,便加快了脚步去取车,谁知他才把车开出校门,远远地就望见虞声上了马路对面的一辆小轿车。

再过了几秒,小轿车就开走了。

他来不及多想,赶紧调了个头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