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航班徐徐降落在东江国际机场。
这是智绿公司包下的返城专机，搭载着来自四川的一百多名返岗员工。
为了支援相关企业复工复产，共同抗击新冠瘟疫的负面影响，当地政府主动承担了部分包机费用，展开跨区域运输接力。
董智扬对此感动不已，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亿万人民齐心协力，自上而下一盘棋，为了国家经济的复苏，为了社会可持续发展，为了国计民生的保障而竭尽全力，做出重大贡献……
他毅然提议，在原有200万无偿捐赠的基础上，再次向东江市慈善总会追加800万元善款用于抗击新冠瘟疫。
智绿企业主厂区门前，董智扬、赵乐华、秦淑丽等企业高管列队欢迎返岗员工到厂。
朝每一位返岗员工鞠躬致敬，感谢他们顾全大局的奉献精神。
智绿公司主厂区全自动化生产线如期启动，生产、经销、物流网络等各个环节逐步回归正轨……
这天，董智扬正与智绿公司美国工厂总负责人张帅进行视频连线，询问企业生产运营状况，秦淑丽不请自来，黑着脸坐在了沙发上。
陈梓涵入狱之后，秦淑丽表面上平静如水，其实内心波涛翻滚。
她始终也想不明白，自己引以为豪的女儿何故会走到这一步，而董智扬又在其中充当了什么样角色？
董智扬也想找机会跟秦淑丽好好谈一谈。
秦大姐是智绿公司的核心骨干，有功之臣，为了企业发展可谓殚精竭虑，贡献巨大。如果因为陈梓涵的事情影响到两人之间的“战友”情谊，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匆匆与老友张帅告别，关掉手机视频连线。
董智扬走了过去，坐到她的对面，“秦大姐，找我有事？”
或许是不想让彼此尴尬，董智扬选择了客套的开场方式。
没想到秦淑丽也没有直接询问关于女儿陈梓涵的话题，而是选择了同样公事公办的态度。
“我跟老赵的分工很明确。他主外，我主内；他负责营销，我负责生产。这没什么可讨价还价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们搞技术的这群人最终还要回归实验室。智扬，我们公司的超级声学工程实验室就要落成了，我想提出申请，有机会的话就回实验室搞研究。”
董智扬理解地点点头，爽快地说：“没问题，我尊重您的意见。”
“谢谢啊！”
“说谢谢就显得生分了。您是智绿公司元老级人物，必须充分尊重。”
秦淑丽一乐，“智扬，你现在变得油嘴滑舌，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几分执拗、些许迂腐的海归博士了。”
董智扬字斟句酌地说：“秦大姐，陈梓涵的事情……我也没想到性质会那么严重。”
“是啊！商业间谍这个名词居然跟我女儿联系在一起，简直难以想象。她缺钱吗？不，陈梓涵从小锦衣玉食，过着富足安逸的生活。大学创业之后，年薪也超过百万，更不用说加入智绿公司之后的高薪酬了。我女儿不可能为了钱而去做商业间谍。不缺钱，难道是她的努力不被业界认可吗？那就更不可能了。她在校期间创办了陈氏声学设计院有限公司，并且担任总经理，在建筑声学设计以及噪音治理方面很有见地，最誉为建筑声学领域的一颗新星……”
秦淑丽明显有些激动，手不停地发抖。
“到底是为什么？谁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智扬，你和陈梓涵的关系比较要好，你知道原因吗？”
董智扬同情地望着秦淑丽，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
“秦大姐，你了解自己的女儿吗？”
“我当然了解陈梓涵，她是我的亲生女儿，脾气秉性、生活习惯甚至她的朋友圈都一清二楚！”
“那您知道她已经结婚了吗？”
这句话就像在秦淑丽头顶丢下一颗炸雷，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差点儿从沙发上跳起来。
“你说什么？她结婚啦？跟谁呀？”
“跟您家乡的一个女孩儿。”
“女孩儿？”
秦淑丽彻底懵了，眼神游移不定，有些坐立不安。
陈梓涵出生的那年，正赶上秦淑丽夫妇主导新材料研发项目的关键阶段，没有时间精力照顾女儿的他们便将孩子送回了江西老家。
那里是革命老区，山高林密。
由爷爷奶奶抚养大的陈梓涵在这片广阔天地里野蛮生长，天性自由，无拘无束，最要好的小伙伴便是邻家那位小姐姐。
被接回东江的那一天，她不舍得离开家乡，哭得昏天黑地。
与父母生活在一起之后，陈梓涵变得敏感多疑、孤僻异常，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与人交往。秦淑丽夫妇起初并没有重视起来，认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女儿早晚会融入这个家庭。
一天天成长，思想与日俱增，回老家成了陈梓涵最祈盼的事情，
此后，秦淑丽夫妇便经常带着女儿去老家走一走看一看。
每每临近家乡的山山水水，陈梓涵的身心才能彻底放松下来，与邻家小姐姐打闹嬉笑，相互倾吐心声。
多年以后，邻家小姐姐从东江大学毕业，远赴海外求学。
不知是什么原因，就此与陈梓涵失去了联系，甚至连她的家人也不知道其下落，一度怀疑已经不在人世。
为了寻找这位最要好的小伙伴，陈梓涵可谓煞费苦心，然而她的所有努力都没有任何结果。邻家小姐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此音讯皆无，消失在茫茫大千世界。
后来，陈梓涵加盟智绿公司，出任智绿声学工程有限公司总经理，因为工作关系，参与诸多国际项目合作交流。
在一次南太平洋国际环保降噪高峰论坛会议上，陈梓涵与邻家小姐姐不期而遇。
她喜极而泣，众目睽睽之下将对方紧紧抱在怀里，不管不顾地亲吻着，喋喋不休地说些自己都听不懂的情话……
邻家小姐姐已经加入外籍，在一家知名国际商业机构任职。
久别重逢的两人就此进入蜜月期，频频联系，定期幽会，并在不久之后如愿领取了结婚证。
某国的法律对于这样的婚姻并不禁止。
获知女儿身陷泥潭的前因后果，秦淑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怎么可能呢？在我眼里，女儿很优秀，她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董智扬安慰道：“警方的侦查工作已经结束，证据链充分，就等法院开庭了。不过，因为国内瘟疫防控的原因，可能法院要改为‘云庭审’的形式进行。我也在等通知。”
“商业间谍？”
秦淑丽心乱如麻，自责道：“对不起，智扬，都怪我没有把孩子教育好，导致她走上歧路。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说间谍就间谍吧！为什么要害你呢？”
关于这个问题，董智扬已经仔细考虑过，有着自己的判断。
“我认为，陈梓涵应该不是有意想害我，她只是没有预料到，劣质隔音降噪材料会对我这个哮喘病患者造成如此致命的伤害。”
“她不是故意杀人？”
“我相信她不是，因为没有这个必要。陈梓涵或许是想让我暂时离开智绿公司，以方便获取某些核心技术资料。”
秦淑丽的眼神里透出一丝哀求，但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董智扬理解地说：“秦大姐，你放心吧！在法庭上，我一定会主动向法官说明这一切。不能因为出现了严重的后果，就轻易断定对方的初始动机。摆事实，讲道理，争取对陈梓涵做宽大处理。”
听到董智扬这番话，秦淑丽心情复杂，起身朝门外慢慢走去。
出门的瞬间，她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身朝董智扬毕恭毕敬地深深鞠了一躬。这是一位母亲发自心底的感激，董智扬的眼睛湿润了。
在智绿公司的带动下，金陵开发区很多处于观望状态的企业也动作起来，纷纷加入复工复产行列……
肖义鹏为此特意请董智扬吃饭。
地点就定在开发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的办公室里，因为街上所有的餐馆、酒店都处于歇业状态。
两菜一汤，红烧肉炒青菜。家常口味，这是肖义鹏从家里带来的。
翁婿隔着茶几坐定，边吃边聊。
“智扬，我必须要谢谢你，智绿公司给园区企业带了个好头，是有序复工复产的领头羊啊！”
董智扬一乐，“爸，您这一开口，我就觉得有问题，今天不会是鸿门宴吧？”
“管他什么宴，你吃饱就完了。尝尝吧！都是你妈的手艺，还有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要不还是先谈工作吧！我吃着心里也踏实。”
虽然嘴上假客气，但是董智扬可没闲着，狼吞虎咽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肖义鹏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试探着问道：“全力保障企业复工复产，你们有什么困难和问题都可以提出来。”
“能有什么困难啊？最大的困难就是希望瘟疫赶紧过去。”
“这个不好说，看情形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我们必须做好与新冠病毒长期斗争的准备。”
“您瞧瞧，多耽误事啊！我们这边很多项目被迫停滞，比如：原定与日方签约设立合资公司一事就因为瘟疫而耽搁下来。瘟疫之下，外出招商洽谈项目、面对面签约已经难以实现，如何做到瘟疫防控与经济发展两手抓？这是一个大问题啊！”
肖义鹏赞同地说：“没错，很多企业遇到了跟你们一样的情况，所以市委市政府以及我们开发区这边都在积极想办法。”
“你们能有什么办法？”
肖义鹏说：“最近我们开发区正在研讨‘云签约’‘云招商’的可能性。前期对接可以通过电话、网络形式开展，然后视频连线、视频会议实施‘云签约’‘云招商’的具体步骤，在实现联系客商不见面、洽谈项目不出门、签约项目不碰头的同时，确保服务保障不打折。”
“就像法院推行的‘云庭审’一样？”
“差不多吧！”
董智扬还是有些疑虑，“这可行吗？我们这边肯定没问题，关键是对方的态度。尤其是国际业务，不见面就签约，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吧？”
“信任是相互的，沟通也很重要。”
董智扬皱眉思索着，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在接下里的一段日子里，董智扬等人通过电话、视频、网络会议等多种形式与日方展开磋商，最终双方达成一致，确定以“云签约”形式完成合资公司的合作协议签署。
与此同时，龙潭社区有机蔬果合作社也是一派繁忙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