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京美装作没听到那句话,满脸歉意和罗静握手,说着客套话。

“小米妈妈,是我这当团长的不是,昨天突然身体有点不适,所以提前回了文工团,没能照顾好这帮孩子们,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大事,怪我,都怪我啊。”

罗静笑了笑,看起来温和却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套,丝毫不像见到姜雪时那种溢于言表的热情和喜爱。

“龙团长快别这么说,是小米这孩子冒冒失失出的事,和您没关系,好在医生说养段时间就能好,就是将来脚上会留疤,对生活倒是没多大影响。”

龙京美把手里的慰问品递给了罗静,看到姜雪的那包东西,愣了一下,可能她没想到姜雪会来探病,而且还舍得买麦乳精。

不过看向姜雪的眼神依然冷冷的。

哎,乡下女人终究是乡下女人,就算能做点吃的又能怎样,还不是说闯祸就闯祸,只是苦了卫东明那孩子了。

孙婷站在门口东张西望,没带东西也没和汤小米说话,显然是为了完成任务勉为其难而过来。

倒是欧娜看起来关心汤小米得很,一进屋就坐在她旁边,拉着汤小米的手一直问她伤势的情况,还主动给她削苹果。

“小米,你就安心养伤,别的事不要想了,你还这么年轻,今后挑大梁的机会多了去了,别难过,啊,下次盈盈姐把李铁梅的角色让你来。”

原本汤小米已经接受了失去这次元旦上舞台机会这件事,可是如今听到欧娜亲口说出来,还是忍不住抹眼泪。

龙京美也在那安抚汤小米。

“小米,这次是个意外,你就安心养伤,别的什么都不要想,好在团里有备用人选,你的喜儿让孙婷上了,也算没耽误大事,以后记得别冒冒失失的,照顾好自己。”

说着,她的眼睛又剜向了一旁姜雪,姜雪也愧疚得厉害。

汤小米连忙补充了一句。

“龙团长,这不怪姜姐姐,当时感觉那帮孩子像疯了一样使劲挤人,就好像是故意的一样。”

龙京美哦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有这种事?”

其实,以汤小米这小心思,可真没怀疑是有人陷害,她也就是脱口而出自己的真实感受罢了。

不过她的话一出口,身后的孙婷就有些稳不住。

“那帮野孩子,本来就是群疯小孩,我看着都讨厌,以后啊,我再也不去这种地方了,太吓人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也跟着受伤了。”

姜雪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冷冷接了一句。

“有些人是挺讨厌那些野孩子的,就是讨厌的方式有点特别,拿了一包大白兔奶糖来讨厌。”

这话听得欧娜心头一凌,这显然是针对孙婷而言,可孙婷还丝毫没觉得,直接和姜雪针锋相对了起来。

“真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不就一包奶糖吗,你若想要,本姑娘给你十袋也不成问题。”

姜雪这样轻轻一试探,孙婷就急了,这让她心头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难道昨天晚上的事,真和这孙婷有关?

她没再就这件事和孙婷继续纠缠下去,反倒笑了笑,反唇相讥。

“孙同志果然是城里姑娘,和我们乡下人不一样,带着满满的热情就来病房看战友了。”

龙京美没想到姜雪如此的牙尖嘴利,孙婷哪里是她的对手,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两人要在病房里针锋相对起来,她这当领导的脸上也挂不住啊。

“好了,这件事就此打住,小米,你安心养伤,有什么困难给团里说,这元旦汇演马上要到了,团里还有一堆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欧娜全程都没和姜雪说一句话,站在门口的时候,她回看了一眼,没想姜雪也正看着她。

她的嘴脸勾起一抹居高临下的嘲讽的笑。

就这样短短两秒的眼神对峙,姜雪一下什么都明白了。

没错,昨天晚上那场变故,就是欧娜给自己下的战书而已。

姜雪也站了起来。

“小米,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抽时间过来看你。”

汤小米有些依依不舍,罗静起身要送姜雪出去。

“小米,姜雪回军区家属大院还有一段路,太晚了不安全,你可不能小孩子心性。”

罗静一直把姜雪送到医院门口,拉着姜雪的手。

“小米这孩子从小我一个人带大,胆子小,性格内向,一直都没有朋友,见她喜欢你,姨也高兴,以后有时间啊,来家里做客。”

姜雪也喜欢这个温温柔柔的女人,尤其是她身上带着的那股书卷气,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罗姨,你快回去吧,小米好歹叫我一声姜姐姐呢,我也喜欢她,只要我在宝兴县,一定常来看你们。”

罗静一愣。

“哦?你不是和部队的卫东明结婚了吗,怎么,你娘家不是宝兴县人,怎么还要离开啊。”

姜雪笑了笑,这可就没法解释了,她自嘲般笑笑。

“我娘家离宝兴县倒也不算太远,几十公里吧,偏僻的乡下,不过在嫁人之前,我从来没进过县城,人往高处走嘛,说不定以后我还能进省城呢。”

罗静听着点了点头,这女子,倒是志向远大,她喜欢她身上的这股劲。

只是姜雪说起那乡下老家,让她一下就想起姜长贵来,前段时间他还托同乡带信过来,让她送钱过去,不过姜雪理都没理他,就只带了一句话回去,说没钱。

也不知道这枚定时炸弹,会不会时不时冒出来爆炸。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姜雪打算穿过前面的那条巷子回去,能节约不少的路程。

她一边走,还在想着昨天晚上那件事,卫东明说要调查,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从今天对孙婷的试探来看,多半和她有关。

和孙婷有关,就等于和欧娜有关,可自己拿什么来证明?

走在半道上,她突然想到一个人。

那就是昨天晚上来采访的那个记者谢川,他不是带了个相机吗,姜雪虽然在做饭,但也发现了,这人一直在用相机不停地拍啊拍。

说不定有可能拍到了自己摔倒的那一幕?

一想到这里,姜雪哪里还按捺得住,那记者是省城来的记者,随时都可能回省城。

事不宜迟,她转身又往县城的招待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