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公路颠簸，尤其是坐在后边的车厢里，这车厢还拉了一车的军用物资，本来能坐的空间就狭小。
大家只能坐在装着货物的木箱子之间的空隙里，肖麟和姜雪挤在一个格子里，伴着货车的颠簸，时不时地，身子会碰在一起。
肖麟说得小心翼翼。
“一会抓人贩子的时候，记住了，躲我身后，不许乱跑。”
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莫名让姜雪再次想到了省城遇的遇险。
那次在面对穷凶极恶的赵仁杰之时，肖麟也是这样义无反顾的挡在自己前面。
她一下有些慌乱。
“我，我和嫂子就是去打杂的，帮忙照顾下孩子，没事的。”
肖麟看向姜雪的眼神特别温柔，就好像有许多话想对她说，可是一时半会，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脱口而出。
“卫东明他执行紧急任务去了，三营缺人，所以我提前收假回来，今天除夕，新年快乐。”
姜雪嗯了一声，这人怎么回事，她没问呢，他竟然给自己汇报这些。
不过一句新年快乐，竟有一股暖暖的感觉流过。
“嗯，新年快乐。”
一旁的麻姑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神看着两人在那温情满满的，把木箱子踢得啪啪地发气。
姜雪终于想起了正事，转头扯掉麻姑嘴里的破布，问她。
她竟然学着大宝的样子，叫她老巫婆。
“老巫婆，我想像你打听一个人，18年前在省城，你们有没有绑一个小女孩，脖子上还挂着一块玉佩。”
麻姑死猪不怕开水烫，她不认识姜雪，但是知道她不是公安，冲她大吼大叫。
“老娘什么时候拐人了，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娘拐人了，还18年前，放屁。”
姜雪原本是想从麻姑的口里，问问关于18年前钟静女儿被拐的事，因为这女人一看就是惯犯，说不定十几年前的事她知道呢。
谁知她竟然这种态度。
其实，麻姑的心头是有些慌乱了。
18年前的那次失手，是她一辈子的污点。
麻姑的手被绑着，但是脚还能动，她发疯之下用脚去踢姜雪，肖麟忍无可忍了，管她是不是女人，一拳打在麻姑身上。
麻姑也是亡命之徒，瞅准了肖麟的手上有伤，张口咬在他手臂上。
本来刚刚在和驴子搏斗的时候，就已经触发了肖麟的旧上，这下可好，伤上加伤，以前的伤口立马就渗出血珠来。
有公安的同志过来，再次把麻姑捆绑得更结实了一些。
“同志，这人贩子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你们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姜雪和肖麟退到一旁，看到肖麟的伤，姜雪又开始愧疚了，拿出手绢来帮他绑伤口。
“一会到了县城，到医院去处理一下，你说你手上有伤，怎么还那么拼命，这女人绑着，伤不了我。”
这略带嗔怪的语气，在这一刻竟让肖麟非常受用，如果受伤能让他和姜雪这样近距离接触，还能让她关心自己，他丝毫也不介意。
他的语气格外温柔。
“你不也是吗，明明知道人贩子凶险，这也跟来了，你到底想问她什么？”
姜雪叹了一口气，想起钟静寻找了女儿整整18年，不由得万分感慨。
“我就是想起了小米的妈妈，当年女儿在省城被拐，整整18年了，到现在还没找到，我就是想替钟姨问问，说不定能有点线索呢。”
说着，她回过头去，盯着表情麻木的麻姑。
“你们这些天杀的人贩子，在偷别人孩子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他们骨肉分离的痛苦吗，难道你们就没有亲人，就那么冷血吗？”
原本还在和那名公安对抗的麻姑，突然停了下来，如果之前还是怀疑姜雪说的是她失手的那次。
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她说的就是那次。
也或许是姜雪的那句亲人触动了她，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这么多年了，弟弟因为那次的行动，一直音讯全无。
原来，即使是心狠手辣的麻姑，也不是冷酷无情的人啊，没错，她也是有亲人的。
她冷不丁问了姜雪一句。
“你说的是省城的哪一家。”
姜雪一愣，随即眼底燃起了希望，她噼里啪啦就把钟静大女儿的情况说了一遍。
2岁多的小女孩，全城轰动，汤从文追的时候还受伤，但是人贩子还是跑了。
说完，她厉声质问麻姑。
“说，是不是你们干的，你们到底把人拐到哪里去了？他们说人贩子带着人跑到了宝兴县，你说，那人贩子到底是谁，在宝兴县哪里。”
姜雪连珠带炮，问完才发现麻姑竟然不反抗了，瘫坐在那，神情看上去有些怪异。
麻姑此刻的心头，也是翻江倒海般翻腾得厉害啊，她没想到时隔18年，还能再次听到关于自己弟弟的消息。
她苦涩一笑。
“你们要知道他在哪里，告诉我，我也想见见他。”
但是说完这句话之后，不管姜雪问什么，她都再也不说话了，肖麟看出了一点端倪。
“放心，她不交代，总有人交代，只要把这伙人一窝端了，还怕找不到线索。”
姜雪明白了肖麟的意思，既然人都抓住了，也不急在这一时，有公安的同志审问，肯定能从麻姑或者她同伙的身上撬开一条口子出来。
回去之后，她一定要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钟静，只要能从麻姑这儿知道当年的人贩子是谁，说不定就能找到那个孩子了呢。
这时，老莫也爬到了车厢里边来，开始审问麻姑。
“说，那帮人在东村的具体位置，到底有多少人。”
麻姑一直什么都不说，不过老莫观察仔细，再加上多年的刑侦经验，刚刚姜雪在问麻姑的时候，他已经从她简短的几句话里边，听出了麻姑和拐卖钟静女儿的人贩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就那样轻轻一诈，就让麻姑上了当。
“实话告诉你，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在调查18年前的那个案子，早就有了线索，当年的人贩子也被监控了起来，就等着你们来接头，你今天不交代，我们也只是晚一点把这帮人一网打尽罢了。”
麻姑突然有些害怕，害怕逃亡了18年的弟弟也和自己一样被抓。
就这一瞬间，她万念俱灰，一下就豁出去了，反正自己如今落在了公安的手里，也没什么好活的了，还放任着那帮同伙一起逍遥快活？
索性不如一起毁灭，说不定还能保全弟弟的平安。
“我告诉你们又何妨，去抓吧，有本事就全部都抓回来。”
有了汽车，那速度比自行车又快得多了，在临近东村的时候，老莫让车停了下来，避免打草惊蛇。
“汽车的动静太大，怕引起这帮人的怀疑，肖麟，你受伤了留下来看管犯人，一会解救出来的孩子，也需要姜雪他们帮忙，你们就先在村口外边守着。”
麻姑交代，这帮人有七八个人，都是穷凶极恶之人，看来，接下来也是一场硬仗。
肖麟留了下来，这一刻，他觉得有责任来保护姜雪他们，必须。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留在车里比去抓捕人贩子的现场，更凶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