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成江这会也闻到了浓浓的油香，“好，好香啊。”
他使劲儿咽口水，忍不住探头去看，“你说，那个坏女人在干啥？”
贺成海道，“她买了一整块的猪板油，要熬板油。”
贺成江顿时瞪圆了眼睛，“一，一，一整块板油？”
如今都是大肥膘的猪。一整块的板油，接近十斤。
那得多少钱！
贺成江又想起来什么，眼睛发光，“苏小糖说晚上吃饺子。是不是油渣酸菜的？”
他最喜欢吃这个了。
说着，他忍不住又咽了一下口水。
以往，他们家从来没有这么多的猪油，也没有这么多的油渣。
酸菜里面偶尔嚼到一小块的油渣碎，他都要反复咀嚼。那种纯粹的油香，他最喜欢了。
十斤的猪板油，得留下多少的油渣，这次的饺子里是不是能多一点油渣？
他都不敢想，那得多好吃。
贺成海给贺小丫擦了擦口水，瞥了贺成江一眼，道，“你不是嫌弃她，不稀罕她的东西吗？”
贺成江脸又涨红了，“那我们自己去赚钱，自己花钱买。”
“我觉得上学，也不一定能有用。”
“苏小糖自己也没文化啊。”
贺成海不赞同，“苏小糖应该是很有文化的。至少是懂的东西很多。”
他把那个墨镜拿出来了。
又说了他们卖东西的情况。
贺成江看那一身的衣服，以及那个蛤蟆镜，才知道这五块钱是怎么挣的。有些惊奇。可想到这主意是苏小糖想的，嘴上还是不屑，“苏小糖就是投机取巧。”
他可是新时代的工农兵后代！跟她那种资本家做派不一样。
贺成海问，“那你想赚钱吗？”
“五块钱一天，甚至是五十块钱一天。”
贺成江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他想。
他想帮贺成海，不想让大哥一个人这么辛苦。
贺成海道，“你忘记贺秉川叔叔说过的话了？”
贺成江想起来了。
贺秉川叔叔说过，想要以后有大出息，大本事，那就要听话。
好好读书。
说是他们当兵，都要有文化，能上军校，懂得高科技，才能走得会更远。
他垂头丧气，“我知道了。”
苏小糖听到了门外，那俩兄弟的话。
除了对她警惕心太强之外。
老实说，贺成海这小孩，谨慎，认真，有底线，关爱弟弟妹妹，舍得牺牲。
这是一个真正的好孩子。
至于贺成江。
苏小糖暂时是真的不想搭理这个小蠢货。
不过，这个贺成江，苏小糖还是有点用处的。
如今这个时候，闭着眼睛都能赚钱。
但是，做什么生意，最好都得有个靠山。她如今的名声总归是要洗白的。
还有，这两次遇到苏小雨，也叫苏小糖明白，苏小雨真不是啥良善的人。
她刚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就跟苏小雨彻底对立上了。两人也基本没有合作的可能。
她这个对照组炮灰，不用想着抱女主大腿，那就干脆撕破脸。
原身东西，工作她都得拿回来。
不然，她没有合理的本钱出来做生意，过好日子。
至于怎么做……这事还是要靠贺成江。
所以，晚上那一顿饺子，苏小糖是难得没有故意为难贺成江。
真是做了一顿油渣酸菜馅儿的饺子。
吃的贺成江一脸惊疑不定，每吃一个饺子，都忍不住盯着苏小糖看两眼。
虽然白面的酸菜油渣饺子是真的特别香，可他总觉得吃了苏小糖的东西，会被苏小糖给卖掉！
苏小糖看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干脆道，“你也知道贺秉川出事之后，这家属院的房子是没有我们的份的。”
“出去之后，我们住哪，吃什么，喝什么？”
“别说贺秉川的抚恤金，那能有多少钱？坐吃山空能吃几天？”
贺成江沉默了。
苏小糖给出方案，道，“我想找苏小雨他们要回我们的房子和工作。”
苏小糖很鸡贼地用了“我们”这个说法，给贺成江他们带来认同感。
然后才看向贺成江，“到时候要让你帮忙。”
贺成江眼睛亮了一下，还是傲娇道，“我是不会做坏事的！”
“你就算是用饺子收买我也不行。”
苏小糖瞥了一眼“遵纪守法”的贺成江，老实说，贺秉川将这俩孩子教育得挺好的。
也不知道，小说原本的轨道里，他到底有多绝望，才能走上不归路。
苏小糖难得没有做坏人，“放心，不会让你们犯法。”
贺成江吃饺子都吃得快了不少，他觉得，这是苏小糖求他吃的！
……
第二天一早，苏小糖就带着贺成江去“唱戏”了。
她想要重新要回属于她的钱，房，工作。
哪怕暂时要不来，她也要装装可怜。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苏小雨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要给大家都留下她非常可怜的印象。
原身的确可恶，大家都不喜欢。
可是，人都是健忘的，
人也都是喜欢同情弱小的。
带着三个孩子，还是刚嫁人的寡妇。
还没有娘家，家里东西还被人占了。被赶出去，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等到大家发现她足够可怜的时候，之前的那些让人觉得可恨的印象，大家都会下意识忘掉。
苏小糖卖掉的是贺小丫。
苏小糖虐待过的，只有贺成江，贺成海。
虽然，这些说起来很讽刺，可是，刀不落在自己身上。
很少有人能将那些事儿记一辈子。
虽然是算计，但苏小糖不觉有错，她把贺成江喊过去，然后将五块钱递过去，“办得好，这五块钱就是你的了。”
贺成江重新警惕起来，“我是不会为了你的钱昧着良心干坏事！”
苏小糖翻白眼，“谁给你说，我要让你做坏事了？”
贺成江才不相信，苏小糖就不是好人！
苏小糖道，“等下，我带你去找人聊天，带你去打电话。”
“你就配合哭，知道吗？”
“哭得要惨，要可怜，嗓门要大。”
贺成江愣了一下，“啊？”
苏小糖道，“贺秉川死了。我们马上要搬出去了。”
“我得想办法要回我家的房子和工作。”
她带着一点警告的样子看贺成江，“你要是不配合，呵。到时候我们就露宿街头！就要捡垃圾，挖野菜！”
贺成江倒是愣住了，他结结巴巴道，“你，你真的不打算把我们扔了？还打算带我们回你家？”
苏小糖瞥了他一眼，“要不要也给你写一个字据？”
贺成江竟然一口应了下来，“要。”
苏小糖其实很想吐槽一下，这个傻子。
这个字据，又不是那什么给钱的。
写出来，有啥用啊？
不过，为了糊弄这个傻子，她还是写了。
她把字条给出去，“现在你相信了？”
贺成江眼睛有点亮，像是看到了未来的希望。小心翼翼将治纸条藏进了卧室。
苏小糖撇撇嘴，那他们那老鼠都懒得逛的破空屋子，藏个纸条，不管藏在哪里，她都能在两分钟内找到。
不过她没刺激贺成江。
看着回来的贺成江，她谆谆教导，“只能把房子和工作要回来。咱们才有地方住。所以，你一会儿，哭得要多惨，就得多惨。知道吗？”
贺成江表情有点为难，他是男子汉了，才不愿意哭。
可是眼睛看向苏小糖手里那五块钱……
苏小糖引导道，“那房子，以后就是咱家。”
“你家被霸占了，你得什么表情？”
贺成江立马想要龇牙了。
苏小糖满意地点点头，又问，“要是要不回来房子呢？要是大家把我们赶出去，要是小丫没有饭吃，你们没钱上学。”
“同学，朋友嘲笑你。”
“出去打工，别人看你们年龄小，给你们最重的活，最少的钱。”
“别人看你们赚钱，抢你们钱，打你们，骂你们，欺负你们。”
“贺成海又要干活，又没地方住，又要保护你们，被人打了之后，生病了，可是没钱去医院……”
苏小糖说的其实都是小说里，这两兄弟经历的过程。
贺成江一开始愤怒的，可是看看贺成海。却发现他哥这会脸色惨白。
他突然就迷茫了，再想想苏小糖话里的那些话，竟然有些畏惧，不知道怎么，总觉得，就这么发展下去，或许真的会到那一天……
他的表情逐渐沮丧，悲观，委屈，伤心，甚至有点绝望……
苏小糖一拍手，“保持住！就这个表情。”
贺成江表情一僵。
兄弟俩的表情都撑不住了。
苏小糖却很积极的喊贺成江，“走走走，就维持住这个表情，准备出发。”
贺成江是想发脾气的，可他还是为了苏小糖挥出来的五块钱折腰了。
家属院的人挺多的，部队这边也会尽量想办法给大家安置工作。
可僧多粥少，绝大多数的家属，都是没有工作的。
这部分逗留在家属院的，也都是人最闲，嘴最碎的。
有几个更是各种翘楚。
苏小糖找的就是，做饭前大家去分的自留地摘菜，去集市买东西的时候出门。
一路走，一路停。每次都还要格外主动的和人攀谈。
“对对对，我是去打电话啊。”
“贺秉川没了，我们不能继续给政府添麻烦。”
“我想带三个孩子回去娘家。”
“只是，我爸妈给我留的工作如今是我大伯和堂哥接了。房子也是大伯他们在住。”
“我就是想求我大伯他们能给我们母子四个一条活路……”
遇到原身记得的那些大嘴巴，苏小糖一定要把事情说得更加曲折，强调强调，那个大伯，就是苏小雨的亲爸。
占了她房子的就是苏小雨一家，占了她工作的，是苏小雨的亲哥和亲爸。
她从家到打电话的地方，一路愣是花了俩小时。
等到苏小糖到打电话的地方，消息都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