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暮下闲谈论古今
赵玄讲完太极拳的拳理，回到原地坐下，等众人消化了一会儿，才向黄蓉问道：“怎么样，学会了么？”
这时候夕阳西下，晚霞如锦。黄蓉一拍胸脯，信心满满道：“这有何难？”当下站起身来，走到赵玄之前演练拳法的地方，一招一式的耍了起来。
她本就极为聪慧，过目不忘，更有深厚的武学功底，复制一遍赵玄的招式本不难。可练着练着，她就发觉不对了。
同一个招式，赵玄用起来就轻灵似羽，凝重如山，刚柔相济，外柔内刚，静如山岳，动如江河，式式均匀，连绵不断。可在她手上，就变得软趴趴的，不仅没有一丝力道，而且每当沉肩、迈步、变招之时，她的动作都会变得僵硬无比。照这样练下去，这一趟拳法肯定使不出丝毫威力，还不如江湖上普通拳脚功夫有用。
“不练了！不练了！”黄蓉再练了两招，终于失去了耐性，气呼呼的跑回来，冲赵玄叫道：“臭道士，你是不是在消遣我们？这根本不是你之前用的拳法？”
赵玄笑了笑没有理她，转向丘处机问道：“你懂了几成？”
丘处机道：“弟子愚鲁，只懂得三四成，但招式和口诀都记住了。”
“你呢？”赵玄又转向李志常问道。
李志常想了想，道：“懂是懂了点，可招式却忘了一小半。”
赵玄笑了，道：“你再想想。”然后冲丘处机道：“你去练练，看我这拳法是不是在消遣她。”后又转向李志常道：“你不许看。”
李志常无奈，只好闭上了眼。
丘处机则解下佩剑，放到地上，走向之前的空地演练起来。
他使得却是比黄蓉好了许多，可腾挪辗转间，亦是晦涩无比，一趟拳法演练完毕，回来道：“师叔。弟子眼下只能做到这样。”
赵玄笑道：“无碍。”冲着洪七公等人问道：“你们要不要试试？”
洪七公、黄药师摇了摇头，一灯大师道：“真人此拳法重意不重力，重势不重气，欲学拳法。需通太极阴阳之至理，并非强记招式就能学会。老衲还是不出丑了。”洪七公、黄药师亦大是点头，黄药师道：“给我一些时间，或许我能领悟一二。”
赵玄笑了笑，又看向郭靖。还没开口，郭靖已连连摆手道：“连邱道长都不行，弟子肯定也不成的了。”
黄蓉不自觉的撇了撇嘴。
赵玄也不强求，又问李志常道：“现在怎么样了？”
李志常本闭目默想，闻言睁开眼道：“开始还忘了一小半，现在只记得一小半了。”
赵玄笑了：“再想！”
黄蓉小声嘀咕道：“真笨，这么一会儿就忘了那么多，还想个什么！”
“嘘！”黄药师拦了她一下。
黄蓉低低哼了一声，却也不再言。又过了一会儿，赵玄又问道：“志常。现在还记得多少？”
李志常道：“仅还有三招！”
“不坏，不坏！忘得真快！”赵玄拍掌大笑。
这时候任谁都看出不对来了，郭靖捅了捅黄蓉道：“蓉儿，李大哥忘得这么快，为什么赵道长还这么高兴？”
黄蓉气哼哼道：“我怎么知道！”也不知是对谁。
郭靖茫然的挠了挠脑袋，又望向丘处机，却没想要丘处机只是对他缓缓摇头，不知是不知道，还是示意他不要麻烦。
就在这时，赵玄又向李志常问道：“现在还记得多少？”
只见李志常缓缓站起身来。沉思半晌，又缓缓踱了半个圈子，忽然抬起头来，满脸喜色。叫道：“这我可全忘了，忘得干干净净的了！”
赵玄大笑道：“好！那你给我练练！”
李志常应了一声，迈步就要往之前的空地上去。不料赵玄忽然叫住他，拿过丘处机的佩剑，递在他手上道：“用它练！”
李志常一呆，其余人也呆住了。明明是拳法，用剑怎么练？却没想到李志常只是呆了一下，猛然间双眼一亮，拿起长剑，即向空地走去。
只见他来到空地之中，闭目凝神，站了半晌，忽然左手剑诀斜引，长剑横过，画个半圆，之后又缓缓刺出，慢慢拉回，腰间扭转，就跟赵玄演练拳法的动作一样，只不过双拳却改成了单剑。可是练着练着，李志常手中的招式开始变得不同，一招一招演练下去，到最后，竟再也看不到拳法的影子。虽然如此，可剑法依然慢吞吞，犹如老人舞剑，劲似松非松，将展未展，迈步犹如猫行，运劲恰似抽丝，虽然招式不一，像是顽童随意刺剑，漫无目的的舞动，可其中圆转如意、绵绵不绝的太极意境却是分毫不差。
黄蓉、郭靖呆呆的看着，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洪七公、一灯、黄药师眼中精芒闪烁，面露赞叹；丘处机满脸喜色；而渔樵耕读与郭靖、黄蓉一样。只有赵玄拍掌大笑，口中作歌道：
“纵放屈伸人莫知，诸靠缠绕我皆依。
劈打推压得进步，搬撂横采也难敌。
钩棚逼揽人人晓，闪惊取巧有谁知？
滚拴搭扫灵微妙，横直劈砍奇更奇……”
正是太极拳拳经总歌！
一曲歌罢，李志常正好收剑而立，来到赵玄身前，行礼道：“多谢师叔祖赐剑！”但却把剑还到丘处机手上。
众人皆知，此剑非彼剑，李志常所说的是剑法、剑理，而不是甚么凡铁。
一灯大师赞叹道：“剑好，人也好。全真教能有如此师父、如此弟子，天下第一教的名头，想去也难！”
洪七公大笑道：“还好全真教不是帮派，不然我丐帮就危险了！”
黄药师打趣道：“赶明儿让赵兄把全真教改成全真帮就是。”
赵玄道：“我倒也想，可惜掌门人不是我，改这个名字，可是难了。”
黄药师道：“有什么难的？你让马钰把掌门给你，他敢不听？大不了来一场争权夺势的戏码，以赵兄的智力、实力，料想这也不难。”说完就是一阵大笑。
笑闹过后，黄蓉忽然问道：“爹爹，为什么拳法能够变成剑法，而且我用不灵，李志常用就灵了？”
这个问题不仅她不知道，就连郭靖、渔、樵、耕、读亦是不明。
黄药师解释道：“你现在武功还低，不明白此理，其实这武学一道，首重悟性，其次才是资质。一个人资质好，但悟性不好，开始时或许进步斐然，但一辈子都成不了真正的高手。这个‘高手’指的不是你能杀多少人，而是你对武学的领悟。就好比之前的欧阳克，虽然进入了先天，但武学见识不足，对招式的运用亦比较死板。若非如此，也不会看不出赵兄拳法的奥妙，被赵兄带着走。若是他能一开始反应过来，绝对不会死的如此凄惨。”
赵玄赞同的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我能够杀欧阳克，确实是取了巧的。”
黄蓉依然有些不解，问道：“怎么才是武学领悟？不是说先天境界就是感悟天地吗？欧阳克既能够进入先天，怎么会没有悟性？”
赵玄摇头道：“天地是天地，武学是武学，天地之中包含武学，武学之中却另有天地。更何况，欧阳克真的感悟到天地了么？我看也不尽然！”
“为什么？”
“先天境界与后天境界的分水岭就是是否打通天地二桥、是否能吸收天地灵气。而只要打通了天地二桥，吸收天地灵气，就算是进入了先天境界。可此先天，不过是减缓一下肉体衰老速度，并将体内内力换成了真气，比之普通武者的内力更强、更加凝聚而已。却并不代表他对武学的理解有多深奥。而这种先天，通常被人们称之为‘伪先天’，因为这种身体的改变可以取巧，某一些特殊的功法就可以达到。比如说我的北冥神功，与欧阳克错练青莲剑典练出的葵花宝典。但灵魂的领悟依然处在二流好手的层面，若是把握得当，或许一个未进先天的宗师就能将其斩杀。”赵玄不厌其烦的解释道。
黄蓉这次没有再问，而是双眼一亮道：“你现在也是‘伪先天’？那北冥神功和‘葵花宝典’真的这么厉害？”
“怎么？你想学？”赵玄闻弦而知雅意，玩味的问道。
黄蓉快速点头道：“恩，恩！反正我悟性不好，指不定到不到得了先天，有个伪先天玩玩就知足啦！”
赵玄嘿然笑道：“好啊，首先你要把现在的内力废了，并且把学过的武学也忘了，北冥神功与世间武道截然相反，只有如此，你才能修炼。”
黄蓉呆了呆，自己的武功练了这么多年，怎么忍心废了？沮丧问道：“不废不成吗？”
“不成！”
“那葵花宝典呢？青莲剑典我们都看过，你能不能研究出来？”
“不用，葵花宝典我有现成的，不过你确定要修炼？”赵玄笑的更加玩味了。
黄蓉何其聪慧，忐忑道：“不会又有什么附加条件吧？”
赵玄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道：“答对了，不过没有奖！你也看到了，这葵花宝典影响性格，男人练了会越来越像女人，女人练了就会越来越像男人。其实这对女人还好，对男人就有点受不了了。俗话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宫刑’，这葵花宝典，想要练还需先自宫啊……”
“噗——”洪七公一口酒喷出，全喷在了对面郭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