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出狱

牢门外,汹涌的人cháo就等着看看古羽,见他三人出来,人群立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古羽虽然是刚出大牢,可他们这次用自己的名誉和zì yóu,换来了大家去为自己选择刑名官吏的机会。这样的行为,再经赶驴社这一个月来拼命地宣传,早已让南京百姓尽人皆知,所以大家才会这般热情。

古羽先是上前和众多社员打了招呼。里面有他认识的,也有很多刚刚加入进来、他还是第一次见面的社员。于烈上前道:“古老师,说两句吧?”古羽笑了笑:“算了吧,我这刚从大牢中出来,全身脏兮兮的,着实不雅。要说的话,留到十月初一再说吧。”众人都明白,十月初一的辩论赛,才是真正的重头戏,也就放过了他。

古羽这才来到识乐斋诸人的面前,见红香、玉霜二女眼睛中俱是红的,忙将二女拥住,小声安慰几句,二女这才安下心来。

古羽又抬头与诸人一一见礼。这其中,七妹是他第一次见的,大将军和田师弟则是兄弟重逢,俱都有说不完的话。倒是花梦醒急道:“哎哟,像你们这样见礼,到明天早上都见不完了。赶紧回吧,我还想赶紧洗个澡呢,身上臭烘烘的,都不能碰霞儿。”众人皆是一笑。

那边厢,费理也带着人过来了。见古羽正在与众人微笑见礼,费理先是一愣,旋即将脸sè一沉,口中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像是在骂脏话。

林儿走了过去,对那费理道:“道长,咱们可否就此化敌为友,不再相争?”

那费理yīn沉着脸,气道:“你们又赢了,我认输。看来我学的东西还是不够,这就离开北辽,重赴东洋取经。咱们来rì再战。”说罢,他也不等林儿回应,转身即去,只留下背后人群的一阵哄笑。

林儿又是一声叹气,方过来领着识乐斋诸人,风风火火回到应恩家。

古羽好好梳洗了一番,将一个月的尘垢全部清洗干净,这才感觉神清气爽,说不出的畅快。

他走出房来、到得前堂,识乐斋诸人早已坐了一屋,在等候他出来。古羽正要与众人见礼,当先就见七妹端着一盘食物送了上来。古羽一阵好奇,忙去看红香。

红香此时也端了盘子在手,见他迟疑,便道:“七妹说,她来识乐斋要给每个人都做好吃的。上次在镇戎军城,林儿她们已经品尝过了。本来七妹刚到北辽时就要给我们两个做吃的,可羽弟你又不在,所以拖到了今天。”古羽忙接过盘子,道声:“七妹真是太客气了。”后面念七道:“早给你说了,丫头本来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你就赶紧吃吧。”

古羽轻轻一笑,便去看那盘中的美食,却见那盘中只是几张饼而已,并无它物。古羽有些诧异,回头去问红香:“这是?”

红香微笑道:“羽弟这么博学,却不知道这东西。这是川陕地区最著名的石子饼。别看它外形普通,做起来却很麻烦呢。要用鹅卵石,事先加热到很高温度,再把揉好的面饼置入石子中间,用石子的余热将其烤熟。这样做出的饼,又香又酥,清甜爽口。七妹说羽弟的咳喘刚好,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所以特地做了这道美食给你。”

古羽“哦”了一声,忙去尝了一口。一嚼之下,果如红香所言,甜而不腻,颇有西北地区粗犷的风格,与平常吃的淮扬菜大有不同。古羽又连啃了几口,方才迭口称赞了七妹一番:“难怪老七连我这兄弟都不肯认,听说七妹在西辽,却什么都不顾就奔了过去,想来一定是思念七妹的手艺呢。”

七妹害羞道:“啊?原来他是喜欢我的手艺,不是喜欢我啊。”念七忙解释道:“丫头你听他胡说作甚。我现在才发现,我们槐沙村就没一个说话正经的,真是交友不慎啊。”古羽却一面啃着饼,一面笑道:“我可没说错,能天天吃美食,那才叫人生大乐呢,嘿嘿。”念七忙摆手道:“算了吧,知道你铁齿铜牙,懒得和你说。”古羽又是一笑,方才将盘中食物慢慢吃完。

七妹收了盘子进去洗刷,古羽则又过去和大将军叙旧。大将军自从脱离了戎马岁月,跟着识乐斋诸人来到北辽,虽然倒也zì yóu自在,可习惯了沙场生涯的他,仍会偶尔觉得不适应。古羽在狱中便听红香说过这事,此时也就与他搭言道:“大将军从小就立志从军,如今解去铠甲,进了识乐斋,肯定不习惯吧?”

大将军朗声笑道:“其它倒也没什么,就是识乐斋中女子多,我这个在沙场待久了、从没见过女人模样的人,倒着实有些不自在。”

古羽陪以一笑,道:“我们识乐斋的女子,那可个个都是奇女子呢。这天下不太平,大将军以后一定还有纵横沙场的机会,何不趁这段时间多读些兵法,以备rì后战场上用?白放着我们识乐斋的女诸葛,你可别放过了她。”他指的当然是夏晶。

大将军道:“夏夫人智谋无双,在攻打西平府时我就见识过了。一直想和她请教些作战之道,可她毕竟是女眷,恐怕……”

古羽还没回答,林儿便抢先说道:“大哥这叫什么话。姐姐与我义结金兰,又是我师弟的内人,大哥与她说话,就如同和我说话一样。大哥难道还要跟小妹我见外吗?是吧,姐姐?”说话时她已来到夏晶的轮椅边。

夏晶温柔地一笑:“大家都是一家人嘛,我们都随意惯了,大将军也不必客气。要论兵法我其实不怎么懂,就是平时有些小聪明,宋娘子、周妹妹都是饱读兵书的,以后大家可以一起讨论的?”

大将军挠着头一阵脸红,道:“是是是。主要以前与我打交道的都是大老粗,如今换成了诸位姐姐妹妹,倒像是进了大观园,你们容我慢慢适应。”众人又是一笑。

猴子在后面冷不丁地说道:“大将军,其实你想要适应啊,我教你个最简单的办法。”“什么办法?”“赶紧找一个娘子呗。你看北极星、小武、还有小弟我,过得多么滋润,田师弟就只能一个人瞎跑。木头那家伙,以前不行,自从最近把主母骗到了手,那也是chūn风得意哩。”

雪平忙插言道:“谁说的,他还没过我这关呢,仙姑就不算是他的人。”猴子忙恳求道:“不就是一句诗嘛,对大美女来说,那还不是信手拈来?我听说周小姐她们都已经写好交给木头了,就差你这句,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木头吧。北极星、大将军、小武,你们也求求情啊。”

念七道:“小瘪猴你真笨,求人都求错。要对付影儿,最管用的当然是方先生。”猴子恍然大悟,正要去求方任侠,那边林儿忙喝止他道:“好了啦,本来好好的一件事,被你们搞成这样。还好木头哥没有去求这个求那个,不然我就不嫁他了。猴子哥,这两天苏儿姐姐不在,都没人管你啦,尽乱说。”猴子忙笑着赔礼:“我这不是在说大将军嘛,谁叫大美女捣乱。”

雪平道:“我才没捣乱呢,你这话本来就不对。大将军可是西北第一勇,以后要纵横天下的英雄,那当然得娶一个公主、郡主什么的,怎么能看上我们这些野丫头。是吧,仙姑?”林儿道:“是了是了,这话说得好。以后如果碰上个公主什么的,我一定给大将军作媒,嘻嘻。”

众人就这样一唱一搭,大将军一面憨笑着,也就逐渐融入到了整个氛围中来。

如此又过了几天,终于明天就是十月初一了。自从天官帝传下话来、费理离开北辽,果然再没人来sāo扰识乐斋诸人。诸人也就难得地有了空闲略作休整。

这一天,诸人起了个大早,便各自忙碌开来。林儿让猴子等人再去做最后的尝试,争取能打探到天长观将要出战人选的一些蛛丝马迹。

直到午饭时分,诸人正在客堂中吃饭,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那是小美的呼唤:“师父,我回来了。”随声而至,就见小美蹦蹦跳跳地跑进屋来,后面当然还跟着一个曾苏。

古羽见小美一脸兴奋的表情,问道:“看你的样子,此行应该很有收获?”小美忙不迭地道:“是啊,我们打探到,那义天师谭渡全和他的弟子白坚此时都在东京传道,不可能来参加明天的比试了。”

众人一听此言,全都一震。古羽忙问:“你怎么知道?”小美道:“我和苏儿师姑不是去胡苗村吗?完了之后从胡苗村出来,本来我们要直接回南京的,可是在路上听说谭渡全和白坚两人正在东京传道,我和师姑一商量,就折回到了东京,所以这才耽搁了几天回来。果然,我们在东京最大的一个道观里,真的见到了那两人的传道会,他们的信众可真是多啊,到场的就有几千人。”

古羽道:“见到谭渡全本人了?”小美道:“人太多,我们只能远远地看,所以面容瞧不真切。不过从他说话的水平、场中人的态度,应该不会是别人。毕竟十大宗师嘛,总是和别人的感觉不一样的。”“那他们会不会传了道之后,在你们后面赶回来参加明天的比试?”“我觉得不会。因为据说他们的传道会已经排到了后面好几天,应该不会临时离开的吧。”

古羽点点头:“这倒是,这样的大人物,没理由玩这种把戏。既然他们两个不来参加,那我们就少了两个最厉害的对手,胜算也凭空大了几成。小美你们可真是太即时了,多亏你们随机应变,探到了这么重要的消息。那你们去胡苗村的情况又如何?”

小美道:“唔,我见到藏生了,真可怜,天天被胡苗大叔逼着习武。还有藏生的娘也在,据说是胡苗大叔在他父亲面前发了毒誓,必要让小藏生手刃乞伏于勇那个糊涂大王,所以他父亲才肯让藏生娘回胡苗村住。藏生说她想于烈,可胡苗大叔不准她和任何北辽人有关联,连提也不能提,藏生只好偷着想。”

古羽又是一声长叹:“我猜也是这样的情况。如果有机会,我试着自己去一趟胡苗村,希望能化解他们的仇恨。关于假费理的事,胡苗兄怎么说?”

小美道:“大叔说,当时皇帝让他过来保护我们和那个俞清风。他在路上时首先碰到了俞清风,俞清风就对他说:‘在前面一个山谷里有一伙山贼,想要对钦差不利,我手下之人拼死把我护了出来。可钦差他们还在后面,可能会有危险。你赶紧过去,一定要保钦差万全,那些山贼一律格杀勿论,不得让他们有伤害钦差的机会。’大叔听了他的话,所以才对那个假费理下杀手的。”

古羽道:“嗯,和我想的一样。看来果然是俞清风在主导着这一切。也罢,现在所有的敌我关系都明确了。下次遇到俞清风,一定不能再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