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的前奏

江老爷子见沈潇不再说话,又道,“也请你体谅一下我这个长辈。”

沈潇望着江宁远的爷爷,再次陈述了自己的态度,“江爷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宁远还喜欢,我便对他不离不弃。”

江老爷子道,“沈小姐,没有长辈祝福的婚姻,是不幸福的。”

“江爷爷,我信您应该听过一句话叫‘有情饮水饱,无情金屋寒’,幸福与不幸福,每个人的定义都不一样。”所以江爷爷,并不是您认为的幸福在他人看来就是幸福,您认为的不幸福在他人看来就是不幸福。

江老爷子见沈潇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心里头略略生气。他虽知道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对爱情说放弃就放弃,但是,他还是生气。

江老爷子随即从胸口拿出一张支票,递到沈潇面前,“请体谅我这个一只脚即将迈入棺材的老头子。”

沈潇蹙眉,瞧着面前的江老爷子,瞬间觉得,原来电视剧里头那些动不动用钱打发的人桥段,不是骗人的。

她有些悲哀。江老爷子在她心里,一直是个很厉害的存在,却不料真实的他,不过如此。“我跟宁远在一起,不是为了钱。”

江老爷子,“我自是知道你不是为了钱的,但是,这些只是补偿你。”

沈潇拒绝,“我不会离开他,自然也不接受您的‘好意’。”瞧着江老爷子并没有把支票收回去的模样,沈潇起身鞠躬,“江爷爷,谢谢您的款待。”

江老爷子的面色已经不若方才那般慈和,他显然对沈潇如此不识相的表现很是不爽。

“我听说你跟你母亲和妹妹的关系并不好。”在沈潇站起身子之际,江老爷子淡淡地启口,面上依旧平静无波,仿若说得是再寻常的事情。

沈潇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望向江老爷子,眸中隐隐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江老爷子见沈潇没有继续往外走,说了声“先坐下吧,”见沈潇依旧没有动作,叹口气道,“我还听说,你的母亲拿了宁远十万。”

沈潇双拳紧握,“这笔钱我会还给宁远。”

“以你现在的能力,要还了这笔钱怕是得等上几年吧。”江老爷子语调平平。

“所以你想借此逼退我?”

“当然不,”江老爷子道,“毕竟你现在手头虽紧,但十万块你随便找个朋友便能凑齐。”

沈潇不语,继续等着江老爷子发话。

江老爷子却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对着沈潇道,“这里的东西还不错,江爷爷点了这么多,你一点都不吃未免有些浪费。”

沈潇知其不落坐他便不会出后招,所幸再次坐回了位置,依着江老爷子的意思拿了一块小糕点,再抿了一口奶咖。

江老爷子不再说话,沈潇也不再说话,两人只不紧不慢地吃着面前的食物。时间静悄悄地从两人之间流逝。

十几分钟后,江老爷子慢悠悠地拿起一旁的湿巾擦擦嘴,“怎么样?”

沈潇道,“江爷爷选的地方自是好的。”

江老爷子又道,“其实若不是你同宁远的关系,我倒是挺欣赏你这个后辈的。”说完,看了眼沈潇,见沈潇面色平静,似是没有被他的话所影响,心中再次感叹: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娃。只可惜……

江老爷子又道,“方才你也听我说了你与你母亲妹妹的关系,想必是知道我调查过你。”

沈潇抬眸,“知道。”有些家财的人家向来不懂何谓尊重人,若是谁跟自己家的谁谁谈起恋爱,都会以为对方是冲着家里的钱财而来,不去调查取证一番绝对不会死心。显然,这便是有些人的劣根性了。

“那你知道你的父亲前些日子在医院里被诊断出得了淋巴癌吗?”

江老爷子的这句话宛如一个重磅炸弹,在沈潇的脑海里炸开,令得沈潇一时之间有些发懵,脑海一片空白。好久好久过去了,沈潇才堪堪回过神,用自己找得到的言语问道,“你说我的爸爸得了淋、巴、癌?”

一字一顿,百般不可置信,沈潇是恨不能自己产生了幻觉!

江老爷子望一眼沈潇,略带着一丝嘲讽,“你谈恋爱谈得竟是忘记了自己父亲。”

沈潇顿觉眼前一黑,若不是自己坐在凳子上,怕是摔在地上也不止。她的父亲,竟是得了淋巴癌!而她这个做人女儿的,竟是从外人的口中得知!这个世界在和她开玩笑吗?

江老爷子看着失魂落魄的沈潇,方才的嘲讽也收了回去,叹口气:罢罢罢,这不过是个和自己孙子谈场恋爱的女人罢了。虽说能力强,容貌佳,学识高,但即便她再完美,说起来也还是个可怜人罢了。

“可怜你父亲已是淋巴癌的晚期,但你母亲却守着那些钱不愿意让你父亲去看病。”说起沈潇的母亲,江老爷子的眼中满满的鄙夷。那样不顾亲情没有人性的女人,当真稀世罕见!

沈潇心一顿一顿的痛,她素来知道自己的母亲讨厌父亲,若不是父亲有个住的地儿,若不是父亲供着一家吃穿,若不是还有个沈空的存在,她的母亲早就和人走了。

眼下她听见江老爷子这般跟她说她的母亲守着钱也不把她父亲送进医院,她的心很痛,对她的母亲第一次产生了怨恨!

江老爷子抬眸见沈潇微眯的双眸满是恨意,心中略略讶异:原来这女娃,也不是永远的面无表情。

江老爷子将放在桌子上的支票再次递到沈潇的面前,“这个,能治你父亲的病。”

原来,是想通过这笔救命钱,命令她离开宁远吗?可是——

“我自己可以借到钱!”即便自己的父亲得了癌症,即便目前手头紧张,但是天无绝人之路,她定然能够渡过难关!所以她不想违背自己曾经的诺言——离开宁远!

江老爷子见沈潇不为所动,声音陡然拔高,“不识好歹!你若是不收下,即便你借到了钱,我也会让你的父亲无医可医!”

沈潇望着到这个地步还如此紧逼与她的江老爷子,恨意涌了上来,“你在逼我!”

“你可以这么理解!”江老爷子不为所动,双眼与沈潇对视许久。但沈潇始终这般平静,江老爷子不由叹口气,低声下气地说道,“你也别怪我,我这也是迫不得已,你也该体谅体谅我这老年人的心意。你同宁远,实在是不合适。若是合适,我何苦这般反对你们。”

这是强权不成改走哀兵路线?

沈潇银牙紧咬着唇,突地一痛,未几嘴间便尝到了一丝咸腥味。

江老爷子再次语重心长,“再说,你若是同宁远分了手,你父亲还能去医院医治呢。”

天空不知何时转阴,黑压压的云层压在了h市的上空,未几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哗啦啦地,瞬间,道路便湿漉漉了。一阵阵地热气从地上升起,像是进了蒸笼般,难受得紧。行人双手抱着头,飞速地奔跑在人行道上。

沈潇拒绝了江老爷子带她回自己的出租房。只自己凭着些微的印象,慢慢地走在路上,混混沌沌的,漫无目的。

她没带伞,那雨滴打在身上,生疼生疼,但是,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因为再疼也没有她的心疼。

待到沈潇回到自己所住之地,天已经黑漆漆了。彼时,风已停,雨也止了,虫鸣的唧唧声更加响亮了,而路灯早已经点亮,灯下不少飞蛾扑哧着翅膀冲撞着……

“大婶,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沈潇还迷迷糊糊的时候,江宁远的声音传到了沈潇的耳朵。

沈潇一愣,止住步伐,抬起头一看,却见前方江宁远正举着伞。因着背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是多么熟悉的场景。

突然间,百感涌上心头。

沈潇心酸,眼眶也酸。

“宁远——”她跑上前,扑进他的怀中,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间,旋即哭了起来,第一次,她如此放纵自己。

“大婶?”江宁远有些手足无措,看着紧紧抱着他的沈潇,看着在他怀中放声哭泣的沈潇,他有些懵,心因着沈潇的痛苦而绞痛起来。

“别哭——”好半响,他只能傻乎乎地安慰,“别哭——”

因着他的劝说,沈潇哭得更厉害了。她一想到自己的父亲那双黝黑干瘦的手,一想到口袋里的那张纸,一想到她和江宁远的未来——

沈潇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

没有光,找不到出口的方向。

“宁远——”她抽噎。

“大婶,我在呢。”江宁远拍拍沈潇的背脊,“别哭——”

“宁远……宁远……宁远……”她一遍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似是唤不够般,一声一声,证明着他的存在。

他虽是不懂她到底为何,却是能够知道她现在在难受。

他有些心慌意乱,“大婶,到底发生什么了?和我说说好吗?”

沈潇张张嘴,暂离开他的怀抱,仰着满是泪痕的脸,看着一脸焦虑的他,却是不知道如何启口。

她的心抽痛着:

宁远,我该如何,才能不伤害你。

------题外话------

唉,我把自己写纠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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