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冬至了,没想到在曹营待了已有月余了。安然倚在床前,透过布帘的缝隙看向帐外,只见天色透亮,淡蓝淡蓝的像极了师兄洗的发白的蓝色长衫,不知师兄现在可好,呵,想到此,安然不觉自嘲一笑,将目光转向屋内桌上的糕点,听说是曹操特意派人从襄阳买来的梅花酪,安然看了一眼,却未尝一口。
门外一阵嬉闹喧嚣之声,帐帘便忽的掀开了,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安然皱了皱眉头,曹操几人走了进来。只见眼前的女子身着淡蓝襦裙,头发仅用木簪随意挽起,未施粉黛,低头思虑着,犹如一弯清泉划过心坎,安然抬头看去,眼神毫无波澜的站起来,微微施了一礼:
“见过丞相。”几人皆是满面红光,曹操只觉一股清香袭来,不似寻常脂粉气息,却是格外的好闻,伸手想要扶起她,她含着下巴,看不清神情,伸出的手又不露痕迹的收了回来,笑道:
“果然让你破了吕布,可要什么奖赏?”安然心里一酸,不觉想到那桃花下浅笑的女子,一阵恍惚。抬眼看向曹操,只见他眼角含笑,似是真的想给她奖励一般,安然歇了一会,方道:
“丞相若真心赐我奖赏,便将我许配给……刘玄德,可好?”曹操的神色依旧和颜,不觉笑道:
“刘备已有两个夫人,你去,必是要当他第三个夫人!这怎么行?”安然知道他心中不悦,既然进了这曹营,便是极难逃脱了。安然对此事了然于心,抬眸看向曹操:
“丞相,若是可以,请留陈公台一命,他是难得的人才,若是能将他为丞相所用,必是如虎添翼,还有吕布之妾貂蝉与我交好,无论何时,请丞相都不要逼她做不愿意做的事,若是丞相想抱得美人归,我想更应该是以礼相待,收服人心。”曹操不说话,却在下一刻将安然的手指握在手中,纤细的手指,冰冷的骇人,安然一惊,慌忙要缩回手去,偏偏曹操紧握不放,安然顿时羞恼,正要说话,却听他道:
“陈公台是我挚友,我怎么可能害他?貂蝉是这天下难得美人,自古英雄爱美人,这两条都准了,不过你方才这番话细细听来,却是难得的谋略,你知道的不少啊?”
安然心中一惊,心道,这曹操定是怀疑她的身份,安然迎上他探究的目光:
“小女家父是教书先生,我能学些东西
不足为奇,粗陋言语入不得丞相耳,谢丞相夸奖。”
安然心知对付这般狡猾之人,你若狡猾,他会比你更狡猾,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曹操哈哈大笑,笑完又盯着安然道:“你今年多大了?”安然淡淡一笑,偏偏心中压不住的苦涩:“过了年,便是十六岁了。”
大战结束,几日的休整之后,便要回许昌了。安然收拾了行囊,却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放了几卷书,便坐在桌前发呆,这一走,便离家越来越远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归家,这样看来,以后的身份也定是曹操的姬妾无疑,想来竟是可笑,师兄好英明,颜如桃花,流言缠身,一语中的,安然趴在桌上痴痴地笑了起来曹操立在帘外,听见她笑声痴缠,凉风吹过,透过帘角看去,她的眼朦胧不清,她的泪静静的数落一地
出了帘帐,安然寻了许久,也不见貂蝉的身影,曹操不知将她藏在何处,戚戚然上了马车,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放开我!”心下一惊,这不是貂蝉声音吗?想到此,安然掀开布帘,便要往下跳,因为着急,这一跳根本没站稳,只低头往前窜去,马车上的小厮吓得直喊:“姑娘,姑娘……”
安然闷着头,头脑一阵晕眩,身体被人一把扶住,安然抬头看去,竟是徐晃,着急道:“徐晃……方才那声音是貂蝉的声音!”徐晃一愣,听安然如此说,往不远处看去,安然见他神色不定,朝那边看去,只见曹操大庭广众之下,抱着貂蝉,貂蝉身着单衣,埋头嘤嘤的哭着,四周士兵不停的起着哄,叫嚷个不停,安然见貂蝉脸色苍白,这天如此之冷,曹操这是要做什么!竟这般羞辱她!若不是自己,怎会害她至此?安然拎着裙角便往前冲去,徐晃一惊,要拽住她,却拽了个空,慌忙追赶过去。
“曹操,你在做什么!”话刚说出口,便有些后悔了,四周士兵都未见过安然,这听着一声娇喊,顿时酥在原地,回头去瞧,却见她,一身素青衣裳,一根木簪,如此装扮,掩不住她的风华绝代,曹操俱是一愣,见她来势汹汹,从来不曾有人敢如此唤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你答应过我,不许逼她的!”貂蝉见是安然,便是止不住的抽泣起来,安然心中大恸,只听她口中唤着:“安然,救我。”梨花带雨不知碎了多少人的心,四周之人都在猜测这三人的关系,曹操回头看
向安然,见她脸色绯红,气恼的看着自己,不觉笑了起来,随手将貂蝉放在马车上,回头狡猾一笑,将安然一把抱在怀里,安然窘迫万分,刚要反抗,曹操却突然低下头在她耳边说道:
“也罢,不让我抱,那我只能拥貂蝉入怀了。”安然只觉羞辱万分,这场景便是默认自己与他有什么关系了,可是貂蝉,又怎能让貂蝉受此屈辱?是她害了她啊!想到此,安然垂下眼眸,不再反抗。
安然将头埋的低低,心中不是滋味,可怜貂蝉的遭遇同时,又不禁想起自己,难道自己也要走上这般不归路,安然柔软的发丝被风吹起,划过曹操的唇边,幽幽的清香惊起他心中一阵阵涟漪。各怀心事,被旁人看来确是郎情妾意。
安然见天空湛蓝,凉风瑟瑟的灌进衣领,连心都是那般冰冷,不知归处。
落幕黄昏下,婢女锦秋端着饭食走了进来,便看见姑娘坐在窗前,窗外凉风呼啸的吹来,吹得几缕发丝胡乱的飞舞,脸色冻得微红,她却丝毫不知,她托着腮帮,不知道思虑些什么事,一坐便是一下午。自从这位姑娘进了丞相府,便是她侍候着,这样剔透的美人儿从不曾笑过,听说铜雀台上的那位也是如此
“姑娘,该吃饭了。姑娘姑娘”锦秋唤了几声,都不见她有反应,慌忙走了过去,窗子外的风呼啦啦的吹了她满怀,不觉冻了一哆嗦,这冷的天,吹凉风岂不要冻坏?赶紧将那窗子关上锁好,这一关,不仅关上了外面的萧瑟寒风,也隔开了外面嬉笑鞭炮声声的另一个世界。安然抬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她,木然的接过她递来的筷子,随意扒了几口饭,却是如嚼糠般难以下咽,锦秋见状将瓷罐里的汤的倒了出来。
“姑娘,你喝些汤,这是丞相特意吩咐厨子做的乌鸡红枣汤。”安然摇了摇头,放下筷子,轻声道:“都撤了吧”锦秋一愣,这些菜姑娘一筷子都没动啊,怎么可能吃饱了?偏偏姑娘又是个性情古怪的主,丞相这般疼爱她,不仅将她的屋子按在丞相屋子的里屋,有这般仔细叮嘱厨子炖汤,还从未见过丞相对谁会这般好呢,偏偏这姑娘对丞相不冷不热的,也不知这中间是何缘故。虽是疑惑,也不敢多问,将饭菜端着,刚要退下,却听屋外一阵声响,走进来一个人,锦秋慌忙将饭菜放在桌上,行了一礼:
“奴婢见过丞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