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
安然听见声音,有些迷茫的看向他,脸色苍白无血,她不知他上一秒亲热的他,下一秒冰冷一片:“你是不是还在想他?是不是?”安然看着他的冰冷的笑容,不觉恍惚,转头却见他死死的握着手,血从指缝中溢出,安然慌忙拽过他的手,庞统胡乱推搡着她,安然只攥着他的手,细细看去,竟是自己的梨花木簪,心中顿时了然,见他神情伤痛,脱口而出的话又被憋回去,只轻轻掰开他的手:
“你脑中想些什么?你我已是定了婚约的,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难道这么不信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莫不知?你这是何苦?你这是伤给谁看?”边说边将那带血的发簪放到一旁,庞统又接过簪子,看着它笑道: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竟不知?即便你已是我的妻子,那又如何?我不过是将你强掳身边,你那颗心早不知飞往何处!这簪子怕是你思恋的寄托,你不知他八月八便要娶黄月英为妻了?你不会伤心?”
安然盯着那梨花檀木簪,她忽然记起,十四岁的生辰,她等啊等啊等了一日,师兄定是忘了,她数着满天的星星,心道,若是她数清它们,师兄便会来,后来,她数着数着便睡着了,醒来却见师兄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笑着举着手中的木簪,那簪子是世上最美的簪子啊,只要触及它,她的心便暖暖的,像极他轻柔的笑。她似乎看见他的手上有着被木屑刺伤的痕迹,淡淡的,斑驳的,如画的阴影。
安然夺下那木簪,只一瞬,天色昏暗,木簪被扔在桌角,又弹落在地面,转了转,留下一串痕迹,秋日映阶凉如水。安然再克制不住的哈哈大笑:
“可是如愿了?你瞧见了吗?不过是簪子而已,师兄送我的东西还有很多呢!你若日日这般怀疑,我的手扔东西怕是要扔酸。我既然答应嫁你,我便做个规矩的妻子,呵呵,规矩,果然让师兄说对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果然,若是娶回家,必不是贤德宜家的女子!哈哈。让我说,你倒是也学学诸葛孔明的机智……”
安然只觉呼吸一窒
,话语掩在口中,一股气息传入口中脑中,庞统的脸放大在眼前,方才的隐忍再止不住,心中直泛恶心,地面的湿气凉飕飕的沁人心脾。角落上,两半的木簪静静地,悄无声息的,清淡冰凉的梨花香传来,泪不自觉落了下来,一滴接着一滴滑落,被风吹散,不见踪迹。
安然再克制不住,将头一偏,手不自觉推着他,混着眼泪,她微弱一笑:
“方才我不拒你,那是因为我不久便要嫁你。现在想来,你心中对我是极不放心的,只因一根木簪,你便能如此大做文章,我要的不过是平淡的生活。士元,你是真的爱我吗?你中意的不过是我的容貌……”
安然偏着头,门外梧桐叶落得铺了满地,纷乱的样子。指尖拨弄着缭乱打结的发缕,却是越拨越凌乱,越理越不清。庞统却一把捉住她的手,无意中扯住了遗落在外的发丝,安然皱了皱眉。
“安然,你要相信,我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安然看着他,心中却是郁郁的,庞统见她不语,眼神明明看着自己,却又像再看别人,胸口顿时气结,话语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
“我爱不爱你,对你来说根本是无关紧要,你从来只再乎诸葛亮……”
幸福,快乐,一如灰蒙蒙不真实的假象,一如灿烂明媚的花束开放,殊不知根已经腐烂许久。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响,二人皆停住话语,担心她爹爹置物回来,听见这些话。安然甩了甩衣袖,直朝门外走去,刚行了几步,却愣在原地。
双目相对,只觉一世如此,好似从未分离,她笑着拽着他的衣袖:“师兄,师兄,你等等我……”他摘下落在她头上的黄色落叶:“师妹,瞧这副模样,倒像我欠你银子一般……”安然却笑着,娇媚道:“你欠的不是银子,是你衣袖下的……”他窘得满脸通红,手慌乱的背在身后:“师妹莫要如此……我……”安然却绕到他身后,一把拽住他的手,骨节分明的,起着茧的手指,安然嘻嘻一笑:“唤我安然……师兄,你真可爱……”
诸葛亮一眼便瞧见她极其苍白
的脸色,微敞的粉色衣领,脖颈斑斑痕迹,微微愣神,垂下眼眸:“师妹,师父可在家中?”
安然却恍惚许久,掩藏心中惆怅繁杂的心事,安然微微一笑:
“师兄……可有什么事?爹爹去城里办置货物了。若是方便,便与我说,我转告爹爹便是……”
话语间僵硬万分,安然的神色有些呆滞,心中不是滋味。诸葛亮心中悲伤万分,见庞统立在她身后,眼色深深的瞅着他,收敛心神道:“有劳师妹了,我是来请师父喝喜酒的,后日,我与月英便成亲了,师妹若是愿意……也可与师父同去。”
成亲?呵,成亲?明明已经毫无干系,明明已经说清楚了,可是,为何?心还是毫无抑制的疼痛,真的好痛。
等你满十五岁,我便娶你。终是成了一句空话。
明明已经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可是想法和实际根本是两回事。这样的时刻,她应该用最美笑容给他祝福:“大喜了,祝师兄与新嫂嫂白头偕老,举案齐眉。”如果她还能坚持住,或许还会奏上一曲《白头吟》。
可是,她实在无言无语。她看向天空,蓝色的云海泛着淡淡的青色痕迹,像极了小时候娘亲做的梨花糕,像极了庭院里年岁已久的梧桐树枝桠,像极了爹爹脸上渐生的皱纹……一群大雁飞过,将那空中的痕迹冲散开去,淡去了,了无痕迹。
有那么一刻,安然的心突然变得很静,平静如无波得湖面。她低眸道:“师兄,后日我还有事,便不去了。”
诸葛亮看着她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无喜也无悲,心中空空如也。
“我还有事,便先行一步……”
安然只不看他,她只想能离去。
“哈哈……”庞统的声音突然响起,刺耳万分,他一把抓住安然的手踝,毫无怜惜的死死的想要捏断她的骨头,恨不得将她的心拿出来看看,恨不得让她再也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既然心上人来了,为何不珍惜机会?要知道今日不说情话,来日嫁给我,我再不会让你和人厮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