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金的**1
?江若英刚进办公室，于平送来一份文件，是关于市政府表彰经济发展突出的市、县的征求意见函。
于平说：“江局长，市政府准备近期要召开经济发展先进市、县表彰大会，要求咱们局两天内拿出评比意见。”
江若英说：“好，我看一下。”
于平在旁边等待。
江若英看了一会文件后对于平说：“我们碧江地区，碧江市和另外六个县相比，它的综合经济发展指标排名首位，远远高于其他县。但是根据市政府有关文件的精神，当年发生过重特大安全生产事故的市、县，安监部门是有一票否决权的。按常规，我们把碧江市从经济发展先进市的表彰行列中淘汰出局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
“按说是这么个理，不过，我觉得碧江市挺可惜。因为林市长除了负责安全生产工作外，还负责全市的工业生产工作，而且他对抓好碧江市的工业经济也是煞费苦心，这几年我们市的经济形势连续上了新台阶，工业企业功不可没。如果我们淘汰了碧江市，同时也就抹杀了林市长在抓工业经济上的成就。”于平说。
江若英沉思了片刻说：“要不这样吧，时间还来得及。明天下午市政府有个会，会后，我当面向林市长汇报一下，看他是什么态度。”
在市政府新闻发布会场，市安监局如期召开了新闻发布会，由张喜军副局长通报“10·13”事故调查进展情况。各相关媒体的新闻记者出席很踊跃。
张喜军说：“通过国务院‘10·13’事故调查组和省、市相关部门的通力合作，江北化工厂‘10·13’爆炸事故相关情况基本查清。”
说到这，他抬头环视了一下在场的记者们，又接着说：“一是10月13日13时35分，碧江市化工集团发生特大爆炸事故，共造成8人死亡，1人重伤，39人轻伤，直接经济损失4908万元，并造成碧江水体重大污染事件。事故发生后，省委、省政府及碧江市委、市政府积极应对，迅速启动应急预案，抢救伤员，安抚民众，有效地防止了事态的进一步扩大。二是该事故直接原因是由于当班操作员操作不当，引发设备持续高温高压，最终引起火灾和爆裂，因此，这是一起特大安全责任事故和特别重大水污染责任事件。三是至13日22时，事故得到完全控制。根据省领导指示，由省、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协作，配合国家‘10·13’事故调查组开展事故调查工作，现在已经查明了事故原因。”
张喜军通报完相关情况后，记者开始提问。
一位记者说：“我是市广播电台记者夏荷，请问发言人，现在事故原因已经查清了，下一步对相关责任人将如何处理？”
张喜军说：“我们将根据‘四不放过’的原则，以认真、严肃和对人民负责的精神，对相关责任人进行处分。”
另一位记者说：“我是市电视台记者秋菊，请问发言人，这次化工厂爆炸事故，为我市的安全生产工作敲响了警钟，以后我们将采取什么措施来杜绝此类事故再次发生？”
张喜军说：“诚如这位漂亮的女士所说，这次事故为我省的安全生产工作敲响了警钟，我们一定要深刻吸取这次事故的教训，举一反三，进一步加强安全生产责任制的落实，从根本上杜绝此类事故再次发生。”
莹莹说：“我是《晨报》记者莹莹，请问发言人，这次安全事故暴露了我们企业管理部门的很多漏洞，我们政府部门将如何正视这些问题？”
张喜军说：“事故企业对碧江江水污染问题没有深入研究，应急预案有重大缺失。市政府有关部门对环保工作存在的问题失察，未及时提出防控
措施和要求，这是诱发江水污染的间接原因。今后需要上述单位认真整改。好，这次新闻发布会至此结束。”
开完新闻发布会，江若英并没感到轻松。她深知，这次化工厂爆炸事故很可能是诸多企业安全隐患的冰山一角，今后可能有更多的安全隐患将要爆发或者正需要她去整改。她没有时间去放松一下，只能义无反顾地向前冲。
她拨通了于平的电话，于平应声出现在她的面前。
江若英说：“现在离午休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你通知几位局领导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咱们开个小会。”
于平答应一声出去了。不一会儿，几位局领导到齐了。
江若英说：“现在‘10·13’事故可以告一段落了，但是咱们还不能放松心态。因为两节即将到来，我们有责任让全市人民度过一个快乐安定的新年和春节。因此，我想组成几个督查组，到基层督查一下安全生产工作，你们有什么好的想法和建议？”
张喜军说：“我们可以结合年终考核，检查一下各地安全指标的完成情况。这便于做好年终评比，奖优罚劣。”
符晓安说：“临近年关，各地烟花爆竹销售量很大，经常存在一些隐患，每年都有一些被炸伤或者引起火灾的案例。我们可以借此机会检查一下烟花爆竹的贮存和销售状况。”
李子君说：“最近，国家安监总局下发了一个文件，要关闭和整顿年产3万吨以下的小煤矿，这项任务也很艰巨，我觉得可以作为我们这次检查的一项重点工作。”
江若英说：“好，于平，你马上根据几位局领导的意见起草一个文件，明天发到各市、县，然后咱们分成几个检查组，到下面检查一圈。我想……”
江若英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江若英拿起话筒。
对方说：“我是市政府秘书小崔，请问您是江局长吗？”
江若英说：“我是江若英。”
对方说：“刚才林市长听秘书处汇报，市直各部门对评选经济发展先进市、县的征求意见均已经上报了，唯独缺少市安监局的意见，他让你马上到他那去一趟。”
江若英放下电话对大家说：“好，今天这个会，咱们先开到这里。我马上去见林市长。”
江若英来到市政府，向秘书通报后走进林永年的办公室。市工业局长洪刚已先到这里，正在和林永年谈论着。
洪刚曾经是江若英的大学同学和初恋男友，当年大学毕业时，系里分到一个支援新疆工作三年的援疆名额。洪刚作为校学生会干部和党的积极分子，毅然报名要去新疆工作，临别时两人约定书信传情，三年后再结连理。但是不知什么原因，洪刚去后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三年的等待让江若英的精神濒于崩溃，后来在方永前的爱情攻势下委身于他，当洪刚三年援疆期满出现在江若英面前的时候，江若英正在和方永前举行婚礼。所以后来每当见到洪刚的时候，江若英都有一种负疚的感觉。为了避免见面的尴尬，洪刚主动要求到县里做基层工作，但是由于他工作出色，几年后相继被提拔为乡长和县长，最近又被市委组织部门选中，调到到市工业局主持工作。不想如今因为工作关系二人又在这里相遇。
见江若英进来，林永年说：“哎，若英正好来了，我跟洪刚正在讨论关于市政府表彰经济发展先进市、县的相关情况。你们俩是大学同学，也是多年的老朋友。正好一起听听。”
洪刚说：“林市长，我们局非常重视今年市政府表彰经济发展先进市、县这项工作，认为这项工作将对推动我市经济的发展起到重要的促进作用。不过。”他看了一眼江若英，接着说，“碧江市的情况你们也清楚，原本它是咱们地区经济发展的龙头城市。如果因为‘10·13’事故剥夺了它的评选资格，无疑会挫伤市直工业部门的积极性，影响全地区的经济发展。”
这时林永年看了一眼江若英，说：“正好若英同志也在场，你说说看，这事怎么办好？”
江若英此时很同情洪刚的境遇，但是直率的性格使她来不及做更多的考虑，她说：“洪局长，从全市经济发展的角度考虑，你的心情和考虑我都能理解，出现这种情况我也感到很遗憾。但是，文件上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对发生重特大安全生产事故的市县是不能够评选当年先进的，而且，我们不能只考虑经济的发展，而忽视安全工作，要知道，生产安全是经济发展的保障。如果没有安全的工作环境作为基础，何来经济的快速发展。”
对于江若英的态度，洪刚早有预料，他深知这位老同学的性格和脾气，但是此时他不想轻易言败，辩解说：“你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对‘10·13’事故来说，它确实有些偶然因素，从经济发展的角度看，碧江市的功远远大于过。”
江若英此时也是得理不让人，直率地说：“就拿这次‘10·13’事故来说，不但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而且早成了巨大的环境污染和社会影响。如果此时我们不按照国家规定取消碧江市的评选资格，不但其他县不服气，恐怕……也会使大家形成，只要经济发展得好，就可以一俊遮百丑，甚至安全生产只是走形式，走过场这样的错误观念，到那时，恐怕……”
洪刚看江若英态度很坚决，又转换了一下口气说：“江局长，你也知道，林市长既抓安全生产工作，又抓工业经济工作。两项任务都很重，很难避重就轻。虽然几年来抓生产和管安全这对焦点经常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但是他总是顶着工业生产的压力，全力支持安全生产工作，为此，我经常听到企业各种牢骚和怨言。你们是否也应该替他考虑一下，安全生产不能忽视，但完成经济发展的指标同样很重要哇。”
江若英看洪刚也发了火，想缓解一下现场的气氛，就说：“洪局长，请你先冷静一下，我……”
没想到不等江若英把话说完，洪刚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对不起，江局长，我一会儿还有一个会，先走一步。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们工业口的苦衷。”说完起身离去。
“林市长，我……”江若英似乎还想解释什么。
林永年似乎看出了江若英的想法，他说：“若英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安全生产的规定是铁律，任何人触犯了红线都不能宽恕。更不能为他们制造软环境和特殊政策，你就拍板吧。”
江若英没想到林市长这么坚决地支持她的工作，忙说：“谢谢林市长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林永年说：“经济发展固然重要，但是咱们在抓生产的同时也不能忽视安全工作呀。我看洪刚的观点就是代表了一部分企业领导的思想，好像经济指标上去了，出点安全事故也无所谓。”
林永年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说：“国务院调查组的工作也已进入尾声。你作为一个政府部门的主要领导，遇事绝不能优柔寡断，一定要挺住这段困难时期。”
“感谢市领导对我们工作的体谅和支持，您的肺腑之言更加坚定了我们进一步抓好安全生产工作的决心。”江若英感动地说。
走出林永年的办公室，江若英仍在品味着林永年的每一句话。她深深感到，老领导这种顾全大局的敬业精神真是难能可贵。同时对洪刚的顶撞还是在内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进入12月中旬，北国的冬季，到处银装素裹。大街小巷已经有了过年的气氛。富裕的农民含着丰收的喜悦，开始进城采购年货。
矿工王强也登上了开往市区的公共汽车。爱人春秀和女儿小雪来到车站送他。
一个老乡说：“哟，这不是王强吗？你也要进城啊？”
“准备进城买点年货。”王强说。
春秀在车外嘱咐说：“小雪她爸，早点回来。”
王强回答：“哎，听见了。”
那位老乡说：“王师傅，春秀嫂子待你可真好。”
“那当然，这你可眼气不了。”王强自豪地说。
司机关上车门，刚要启动汽车，一个人匆匆跑过来，招手让司机停车。
王强说：“司机师傅，请等一下，安监站的刘站长要上车。”
司机重新打开车门，镇安全监管站的刘春雨站长上了车，他对司机说：“谢谢司机师傅。”
“不用客气。”司机说着启动了汽车。
汽车行驶在盘山路上，王强指了指身边的空座说：“刘站长，坐我这吧，你这是到哪去啊？”
刘春雨坐下说：“我去市里开个会，你是……”
“刘站长，我是财达煤矿的王强啊，上周你不是到我们煤矿去检查安全工作了吗？”
刘春雨说：“对，对，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带班的班长王强。你们矿多亏有你这么个业务骨干，否则安全生产工作会是一塌糊涂。”
王强说：“上次多亏了你去检查工作，查出了一些安全隐患，避免了一次安全事故。”
刘春雨说：“你们矿的钱老板也太不负责了，有一些新招来的工人没有经过安全培训就下井采煤，这样太危险了。”
王强说：“还不是为了省几个钱。”
汽车载着欢声笑语驶向市区。
江若英在给松榆县安监局杨忠局长打电话说：“请问是杨局长吗？我是江若英，下周我准备带一个工作组到你那搞点调研，你不会出门吧？”
“哎呀，江局长啊，我本想这两天到你那汇报工作呢，你能亲自来，真是太好了。到时候我到高速公路口接你。”杨忠说。
“听说你今年工作形势不错，各项指标稳居全市前三名，再有十几天就要过新年了，你可不能泄劲啊。”江若英的话既是鼓励又是鞭策。
“你放心，江局长。我是不会泄劲的，我觉得保持这个指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杨忠似乎很有把握地说。
江若英说：“那好，咱们下周见。”
大街上，交通指示灯由黄变红，一辆红色捷达出租车急刹车停在交通线上，而后面一辆白色的宝来刹车稍晚一点，一头撞到了捷达的后备箱上。双方车主下车后，相互指责，争吵起来。一些过路群众驻足围观，造成道路堵塞。
正在执勤的方浩急忙走过来，解决纠纷。
开捷达出租车的小伙是大宝，他对中年妇女说：“你没看见红灯啊，怎么硬往上撞。”
开宝来车的中年妇女是莹莹的母亲杨洁，她也不服气地说：“你如果快点开，在红灯亮了之前完全可以开过去的。谁知道你会突然刹车。”
大宝生气地说：“你追尾还有理了。”
“追尾也不能全怪我，你也有责任。”杨洁也不示弱。
方浩来到两人中间说：“你们都别吵了，说说怎么回事。”
大宝说：“警察同志，这个女的把我车撞了还不讲理。”
方浩一看，是莹莹的妈妈杨洁。忙说：“阿姨您好。怎么回事？”
杨洁也认出了方浩，嚷着说：“方浩你给评评理，我本以为他一脚油门就能开过去呢，谁知道他突然踩了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