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句话来形容这间屋子一点都不为过。

整个房间并没有因为无人居住而套上白色的防尘罩,初看时,会生出房间还有人住的错觉。

卧室一张双人床,粉色的被套一尘不染,房间里也有一张梳妆台,还摆着女士化妆品,抽屉里还有一些零七八碎的小物件,衣柜里也留有几件衣服,万万把手套带上,随机抽出一条裙子拿在手上仔细看着,棉麻布料的褶皱很深,是穿过多次才会留下的痕迹。

正要将衣服重新挂回去时,动作一顿,身后的韩策走过来,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怎么,发生什么了?”

“对面的老人家和老赵都说这间屋子有五年没人住了,对吧?”

“嗯。”

“房子各处没有一丝灰尘,我可以理解是老赵帮忙清理的,但衣服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韩策就着打开的衣柜看向那些衣服,有一点樟脑丸的余味,并不算好闻,除了这以外,并没有觉得有其他的不对劲之处。

万万略感失望,不过一想韩策身为偏直男系的男人,估计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只得主动解释:“这件衣服和梁越别墅里的衣服是一个系列的。”

“额,”果然看见韩策皱起眉头,“我对女士衣服了解不多。”

万万指着裙子领口处的吊牌:“这个牌子的新品发布会我有看过一些,是今年的新品,如果梁越单单是为了写作买了女装,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梁越的女朋友还居住在这?”韩策得出了这个结论,但又觉着站不住脚,偶尔住一两次,邻居和房东发现不了很正常,久住的话,小区就这么大点,出来进去的难免遇到会遇到熟人。

万万拿起来床头的两个人的合照,冷静地判断着:“我们现在需要确认的是这个女人是谁?”

“这部分我已经让廖峰着手处理了。”韩策这点决策力还是有的,看向衣柜里的衣服,目光不由地落在万万身上,单纯的觉着搭配得好看,就没更多感觉了。

在他眼里,衣服都差不多,反正他去店里买衣服的时候,模特身上搭的什么,他就一套买下来,省心还省时。

万万把衣柜门关上,走去卫生间,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打开了储物柜的门,里面的有几卷剩余的卫生纸,没什么特别之处。

如果,住在这里的人就是梁越的女朋友,她现在人在哪里?

韩策坐在客厅的桌前,仔细地观察着桌面,虽然和别墅里的那张实木桌没法比,但这张桌子更容易留下痕迹,同样的一侧留有可以的四个点状不知名的印记和圆柱状热水杯痕。

万万则坐在他斜对面,手学着他的动作交叉相握放在桌面上,抬头间刚好能看清韩策瘦削的侧脸,他不上课的时候通常都不戴眼镜,一双眼睛漆黑如墨,眼皮上的褶皱很深,唇红齿白,无一处不在散发着魅力。

韩策食指敲打在桌面上,似乎感受到来自万万炙热的目光,想起那天在食堂门口她的问话,垂着眼盯着桌面,半晌没有开口。

反倒是万万坐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起身要逃离这股低气压时,脑袋里闪过什么,被她一把抓住,重新坐下来,双手平放在桌面上,十指屈起敲打在桌面上,目光再次看向韩策,恍然大悟。

刚刚的观察视角,以及桌子摆放物品的习惯,无疑都证明着一种可能。

“梁越的女朋友就是那个他一直不肯开口承认的助理。”

万万用手机照下挂着的照片,叫上韩策一起离开:“与其坐在这里等消息,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你打算怎么做?”

“梁越有一位女友兼助理,一直陪着他在这里工作,直到梁越大红大紫,出于某种原因没有将女友公之于众,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发展甘愿当隐形人,直到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可能发生什么事,导致梁越杀死了她。所以,只要我们直接问关于女友的事,以他喜欢掌控全局的性格,一定会有所动摇。”

“看样子,我的课都有认真听讲呢。”

万万面露绯色,率先走出房间,走了几步台阶才听到身后传来关门声,她捂着胸口,制止着狂跳的心,尽管从见面到现在,谁都没有提过关于那天的话题,但答案她已了然于心。

她安慰自己没关系,到底当初接近他只是为了能够提早进入刑警队,和他在一起本来就是计划之外的事,于她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可回程的路上仍旧心不在焉,等车停下来后,她才回过神,可停下来的地方竟然不是梁越所在的别墅,她颇感意外地看向韩策,分明在问他怎么回事?

韩策把安全带解开:“先去吃饭。”

这么一说,万万才觉得肚子空空如也,下了车没走多远就是一间特色菜馆,韩策把菜单交给她,她点了一份水煮鱼又把菜单还了回去。

韩策看出她的心事重重,也知道个中缘由,舔了舔下唇,缓缓开口:“等这个案子结束了,我就告诉你答案。”

“好。”

一顿饭吃得潦草,再到梁越的别墅时,梁越正坐在餐桌吃外卖,外卖的袋子就放置在垃圾桶边,韩策和万万的到来,丝毫没有让他的情绪有什么波动。他还特别主动地招呼两个人一起吃。

韩策婉拒,在他餐桌的对面坐下来,梁越自我感慨着:“可能是年纪大了,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孤独感特别强。”

“梁作家夸张了,三十七岁不正是人生的高光时刻。”

“你们这个年纪才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前浪快要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说笑了。”

梁越安静地吃完饭走去厨房刷碗,万万质问韩策:“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女友的事情?”

“他就是想让我们知道他是一个人。即使问了,也会用前任来解释。”

“那你就在这里和他打迂回战?”

韩策摇头:“廖峰的人一直在监视着他,从我们走了之后,他一直呆在书房,且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以退为进,适时出击。”

万万猜不透韩策的行为,等梁越从厨房出来端着茶盘出来,冒着热气,径自走到餐桌边:“两位警官也很辛苦吧,因为我一时糊涂给你们添了那么大的麻烦。”

“客气了,为群众服务也是应该的。”

万万心里冷呵,巴不得梁越赶紧开口赶他们走,这样才说明他心里有鬼。

喝茶的间隙,韩策开口说话:“梁作家,在写作的时候,是不是常常写些尸体的剧情?”

梁越见谈论的是自己的作品,自然侃侃而谈:“写悬疑恐怖的小说,最重要的就是制造恐怖的气氛,尸体是破案的关键,死因,死亡时间以及死者信息缺一不可,要层层打怪才能吸引读者入胜,就像你们刑警抓凶手,凶手要是一下就逮到了,也就没什么挑战性了。”

“那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找不到尸体,案子就没办法破获了?”

梁越抬头看向他,坚定地点头:“没有尸体,谁能证明有人被杀了。”

“能让尸体消失的方法很多,沉尸,掩埋等等,但这些都太麻烦,也容易暴露自己。”韩策喝下一口茶,和梁越对视,“如果是梁作家的话,你会选择用什么方法让尸体消失?”

“我吗?我会选择在茶里下药,让对方毫无反抗之力后将其杀害后,用融水将其化尸,不留一点线索。”

万万的目光登时落在手上的茶杯上,胃里还能感受到刚喝下的茶水的暖意,此刻却只想呕出来。

梁越哈哈大笑:“两位警官别害怕,这只是一种设想,我小说里的情节而已。”

这一次,万万发觉,梁越远比想象的更狡猾,城府深不可测。